她想不起來,曾幾何時,他和她有過這樣的談話,似乎他和菲岢總比他和她來的要好,究竟是內心的感情,內心的自私,讓人與人心生了間隙。
淺釋端起酒杯,對著離落說:“來,乾一杯吧。”
酒杯相碰的那一霎那,離落看見淺釋的眼眶紅了。他一口氣吞嚥掉整杯酒,狠狠的放下酒杯說:“我想她了,好想好想,就算之前,我們不說話,但至少我還能天天見到她,而現在,我活的世界裡已經沒有她的氣息了。”
離落未說話,淺釋繼續說道:“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當她決定和藍墨伊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的心像是被針一點點的扎進去了一樣,不像是戚蒼藍死去時那般撕心捏肺的痛,而像是折磨般的難受。”
“所以,我漸漸離開了菲岢,儘量和她少說話。久而久之,我們好像很默契般的疏遠了,可是這樣我難受啊,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愛一個人這麼幸苦。”
“別說了。”離落輕輕地說道。
淺釋卻嗤笑了,又喝了杯,說:“是不是連你都覺得我是這麼自私的?”
“不是的,淺釋,你喝多了。”
“哈,怎麼可能,我才喝了幾杯?離落,難道你沒有發現嗎?我們長大了,連謊話都多了。”
離落聽聞,顫抖著拿著筷子夾菜,不說話。
“離落,我真想念剛進高一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是這個樣子,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是還在的。而如今,我們成了什麼樣子?莫以安走了,菲岢也走了,徐格也與我們疏遠了,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但是我們其實也在疏遠的道路上,很多事,離現在都不遠了……”
“長大,真的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你說是嗎?”淺釋問道。
離落被他的視線盯著都快要破洞了,無可奈何的擡頭,抿著嘴脣說:“淺釋,如果,這是成長的道路,那麼就順其自然的接受吧。”
“呵,離落我到現在才發現,你和菲岢真是兩種人。那種話,是不是也是說給你自己聽的?你在自欺欺人,知道嗎?如果是菲岢,她絕對不會這麼做,她會學會面對,堅強的面對。”
“那麼,你呢?”
“是啊,我呢?”淺釋擡著頭,看著月光下的天空,一片漆黑,一顆星星都沒有。他說:“其實,說我和你是親戚,這一刻我還真信了。因爲我們都是同一種人,都在自欺欺人,然後在菲岢那種人身上尋找著依靠和勇氣。”
“所以,我從來沒有相信過菲岢會用那種方式結束生命。”離落端著酒杯就喝。
“是啊,誰又能想象的到,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居然要親自結束生命。”淺釋嘆息。
離落吃著菜,不再說話,而淺釋亦然。
直到付錢離開時,離落才說道:“其實,我有點後悔來跟你喝酒了。”
“哈哈,我也是。”淺釋揚起嘴角說道。
然而,在離落的眼裡,那笑容是那麼的刺眼,她想說,淺釋,你別笑了,真假。
想想還是無奈的閉上了口。
淺釋將離落送回金奶奶家,才一個人回了家,一路上,他的眼淚像是控制不住一樣,拼了命的往下掉。他覺得自己真懦弱,都這麼大,還哭,可是控制不住又能怎麼辦?
從未這麼傷心過,因爲這真的是很深的眷戀。
隔天,孟煦家辦聚會。錢育開車來接菲岢,說:“今天不用去張醫生那邊了。”
“哦
。”繫好安全帶,離落看著前方回答道。
發動車子,行駛著,錢育說:“落落,搬過來和爸爸住吧。”
離落沒說話,也沒有任何搖頭或點頭的行爲。
於是錢育明白,也不再這個話題。而離落心裡想的卻是,她必須要找到藍墨伊的家,這樣或許還能從菲岢的爸爸那邊得知一些信息。
下了車,門外迎接的是錢胥單,好久不見的錢胥單好似長高了。離落摸摸他的頭,淺淺的笑著,未說話。
孟煦走出來時,就看見瘦了很多的離落,趕緊伸手拉著離落,往屋裡走,惹來錢胥單的抱怨,而走在最後的錢育揚起嘴角笑著。
這次是孟煦親自下廚的,顯然廚藝是不錯的。
錢育說:“孟煦啊,廚藝大增了嘛,想當年,你的廚藝可是不過關的啊。”
孟煦一邊怒著,一邊打量著錢育的表情,心想,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也許也放下了當年的事了,畢竟一個受傷離家的男人能提及當年二字是那麼的不容易。她說:“誒誒誒,當年我不是還小嘛,廚藝嘛,當然也不行了。”
錢胥單說:“我媽媽,從來都不下廚的!”
“吃你的飯。”孟煦用筷子敲著錢胥單的頭。
離落沉默的吃著,沉默的看著,就是不說一句話,偶爾被問及學習上的事,離落也只是點頭說,還好。
吃完飯,家裡的傭人在洗碗打掃,於是大家坐在沙發上,看著電影。至於電影說了什麼,離落是不知道的,因爲她被錢閣突然叫到二樓。
安靜的二樓房間內,離落站在一旁,看著錢閣在自己的櫥櫃裡找著東西。直到錢閣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她時,她才愣住。沒有接過,不明白的看著他。
然而他說:“拿著吧,這是老太太去世之前給你的。”
說起老太太,離落又是一愣,接過,打開一看,不由的一驚,立馬擡起頭,看著錢閣,只聽見他說:“本來說等你高中畢業給你的,但是我想了想還是先給你吧,畢竟你現在也已經年滿十八歲了。”
“爲什麼?”離落實在不明白,她和老太太這一家子,其實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
“這個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老太太就是這麼決定的。其實這份文件也是我在老太太的物品中翻到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老太太去世時,很多人過來鬧吧,要不是有這個文件,或許到現在,那些人還在鬧呢。”錢閣指了指文件袋,說:“這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們也不好說。她唯一的遺產就只剩這個,其他的遺產都捐給了孤兒院了。”
離落聽完他的話,腦袋裡一片空白。
錢閣又說:“這份東西,你一定要接受,因爲這是老太太的遺願。我想,也許這是她對你的補償,畢竟若不是當年她的阻止,或許很多事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讓我一個人想想。”離落說。
錢閣走了之後,只剩下離落一個人坐在房間內,手裡拿著的是那份重到要掉落的文件。她真覺得意外,彷彿是一個天大餡餅掉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只覺得這個餡餅大重了,壓的喘不過氣來。
她想好好想想這麼接受這個事,然後怎麼處理,然而,腦袋裡什麼都想不出,一片空白。既混亂又安靜。
錢育上了二樓之後,孟煦悄悄問著剛下來的錢閣,說:“離落什麼反應?”
搖搖頭,說:“不太好。”
“唉,真沒有想到老太太會這麼做,不過,
離落那孩子……”
“算了,別說了,看電影吧。”錢閣止住她的話。
“媽媽,你們在說什麼啊?”錢胥單回頭問道。
“沒什麼。”錢閣簡單的回道。
見大人都這個樣,小小的錢胥單也閉嘴不說話,然而他心裡明白是因爲什麼事,別看他年紀小,也別看他平時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其實他心裡都清楚,他知道奶奶將老宅給了那個叫做離落的姐姐。
錢育推門進去時,並未看見離落,巡視一邊,纔到陽臺上看見了她,剛走過去,離落卻問道:“能給我說說你和錢綺一的事情嗎?戀愛的也行,吵架的也行,只要有關你和她,都行。”
錢育一愣,才緩緩的說:“錢綺一沒有你媽媽漂亮,但是卻非常的有氣質。”
離落側著頭,後腦袋對著錢育,看著那邊的風景,所以錢育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他說:“錢閣跟你說了什麼?”
離落壓住哽咽的聲音,輕聲問:“他沒有跟你說嗎?”
“沒有。”
“那你去裡屋的桌上看看,那就是他給我的。”
於是腳步聲離去,離落想原來連錢育都不知道這件事。
錢育拿著文件袋趕過來的時候,一臉的不可置信,說:“這是……”
“正如你所見。”
然而身後再也沒有聲音。
離落已經風乾了眼淚,轉頭看著錢育說:“這是她在補償我,錢閣是這麼跟我說的。”
看著錢育張了張口,卻又閉上,轉身走進了房間,然後走出了房間,下了樓。
這一切,她只是覺得好笑,真的只剩下好笑,除了這個詞,她已經找到什麼詞語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這樣一個富麗堂皇的房子,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
於是,她就那樣輕而易舉且莫名其妙的得到了。
這份遺產最後還是接受了,不過是錢育替她接受的。錢育說:“落落,不要想太多,這只是一座房子。”
是啊,這只是一座房子,一座讓你們覺得無所謂卻讓我們勞累的房子。坐在車上的離落,沒有反應。
錢育扶著方向盤,嘆息著,也沒有說話。
車內安靜的氣氛,漸漸充斥著兩人之間。
本來錢育和離落的關係還好,但自從發生菲岢之事之後,離落的態度就越來越淡而無視,能不說話就儘量不說話。
離落下了車,說了再見,就回了金奶奶家。關上門的那一刻,離落還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車內的錢育,然而他卻在抽菸。
她知道他在愁什麼,她也希望改變一下,但是她需要時間,只是不知道這時間到底有多長。
十一月二號是淺釋的生日,他選擇淡忘,但是家裡還是給他辦了一個很大的宴會。因此離落理所當然的被請了過去。爲此,錢育還特意給她買了貴重的禮服。
離落第一次穿上這麼華貴的禮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笑。然而身後錢育讚賞的眼光讓她又迅速冷漠起來。她想,他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爲了面子嗎?
可是到了現場之後,她發現她錯了。原來錢育也在逃避這些一一揚著親暱的笑意向他過來敬酒的人,可是又有誰知道,笑意裡的心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淺釋看見離落時,還特意嚇了一跳。拉住離落就往角落裡走,錢育看見是淺釋,也就放心了。淺釋說:“你怎麼來了?”
“錢育帶我過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