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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篇

賈大軍:

北京的雪下得很大,可我依然每天清晨都早早地起來去買菜然後回去給甜甜煲她喜歡喝的湯,日子彷彿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樣子,即使現在白天更多的時候甜甜都是不在家的,可我依然覺得幸福。

下班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幾個小孩子在打雪仗,玩的十分開心,讓我忽然間有種非常強烈的感覺——我想和甜甜有一個真正的屬於我們的“家”!

我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了,現在我已經有條件可以給甜甜一個家了,想到這,我當下就打定了主意——我要向甜甜求婚!

因爲田曉欣是甜甜最親近的朋友,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她幫我出謀劃策。

“要求婚啦?可以?。√鹛鹇?,你至少得準備一枚鑽戒吧,然後……女人都喜歡浪漫,你就買一大束玫瑰花,選一個好的時間地點,說一段溫情動人的話……”她很欣喜地給我出了很多主意。一番商量之下,我選了最老套但也是我覺得最浪漫的方法,我去首飾城爲甜甜定製了一枚鑽戒,至於求婚的地點我選在了小區附近的一個平時很少人去的公園,恰逢初春,園內的櫻花也大多開放,哪怕是遠遠地看過去都會讓人覺得心曠神怡。我和田曉欣一起籌劃了好幾天,包括那天晚上用餐的西餐廳,樹上的暖燈,還有當天新採摘的玫瑰花。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我們白天佈置好場景,田曉欣說怕自己呆在這裡太尷尬成了我們倆的電燈泡就先走開了,還說等我求婚成功了再找個時間三個人一起慶祝。

我很緊張,但也努力使自己保持平常的樣子,而甜甜似乎也確實沒察覺到什麼不同,今天她心情也很好,加上晴朗的天氣,更讓我對今天的求婚信心加倍。

一切都如計劃中的一樣順利進行著,在太陽只留下橙紅色餘暉,天色漸暗時,我們走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那棵櫻花樹下,粉色的櫻花綴滿了枝丫,微風吹來,樹枝輕輕搖曳著,於是花瓣紛飛飄落,趁她被這場粉色的花雨吸引時我打開了樹上的暖燈,耀目的燈光照在紛飛的花瓣上有一種夢幻而迷離的美。

她有些驚訝,我看著她問:“這是我爲你準備的驚喜,喜歡嗎?”

“很美,謝謝你,大軍。”她朝我微微一笑。

我拿出藏在身後的玫瑰花和鑽戒,單膝跪地:“甜甜,以前每次總是隻敢默默地追隨著你,從來不敢向你表露心聲,看著你難過、受傷,我也會受傷,會自責,怪自己爲什麼那麼懦弱,連站出來光明正大地安慰你的勇氣都沒有。後來,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年,你跟著我也受苦了這麼多年,現在,我覺得我有能力了可以給你一個安穩的家了,我會好好呵護你,不會再讓你受苦、難過,我會給你最大的幸?!?,嫁給我吧……”我很緊張,卻還是把心裡最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慢慢地舉起右手,我看到一顆明晃晃的鑽戒被好好地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大軍,我要結婚了?!彼徽f了這一句。

我呆呆地愣在那裡,完全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半晌只擠出了幾個字:“甜甜,你……”

她沒有解釋,只是看著我的眼睛問我:“賈大軍,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每次我離開你就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嗎?我該知道什麼呢?我木然地看著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她這幾個我連答案都不知道的問題。

風吹起她披在肩上的頭髮,我看著她嘴角輕揚告訴我:“我承認,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每次無論我遇到什麼困難,走投無路時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是你?!倍鄤勇牭脑挵?!我是她最重要的人?!翱墒谴筌?,這不是愛情,這最多隻能算是感動,我不愛你,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彼峙e起那隻戴著鑽戒的手,讓刺眼的鑽石對著我:“但是他可以。所以,我們不要再彼此拖累了?!彼畔率郑n我微笑,“大軍,希望你找到那個對的人,祝你幸福!”並朝我走近企圖給我一個擁抱,一個最後的擁抱。

我鬆開了手裡的花和鑽戒,擡手拒絕了她的擁抱,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她心裡從來就沒有我,那這個擁抱又算什麼呢?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忽然覺得十分疲憊,我累了,想想這麼多年來我真的是太傻了,我一直苦苦追尋著的人卻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哪怕一分一秒。

我自顧自地坐在樹下,垂著頭閉著眼睛,想努力讓自己逃離這個地方,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動不得一步。我聽著“噔噔噔”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只剩下寒冷與黑夜與我作伴,我彷彿已經與之相融而超脫於這個世界之外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腳步聲打破了周身的死寂,我沒擡頭,因爲我已經不再在乎了。來人俯身拾起了玫瑰花和鑽戒走近我?!按筌?,這是怎麼了?”居然是田曉欣,“甜甜呢?”她似乎不太相信我們兩個策劃了那麼久的計劃會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我沒有回答,她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地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世界又恢復了沉寂,樹上的燈光也因爲電量即將耗盡而漸漸變暗,隱隱還能聽到遠處城市燈火中車流的嘈雜聲。

過了很久,我開口同田曉欣感概著:“曉欣,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語氣略帶苦澀的意味:“不,我們不一樣,你們只是沒有走到結局,而我是連開始都不曾有過。”

她只是不懂吧,“我和她哪裡算是開始過,一直還不都是我自己在一廂情願。我一直以爲只要我夠努力就能給她她想要的一切,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給的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低下了頭,我感覺她似乎還在看著我,不多時,就聽一旁的人輕聲地對我說:“大軍,不然我們結婚吧?!?

我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但我總感覺她在說完這句話時有些許的詫異,可我等了一會兒,她並沒有要收回這句話的意思,我擡起頭,看著她,忽然覺得和麪前這個人生活一輩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所以我沒有再過多的考慮,脫口而出:“好啊。”

孟甜甜:

我會答應老王的結婚提議似乎是很必然的一件事,畢竟他除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念想,其他一無所求。

我們相識是在大軍的公司,那天我去給大軍送他早上匆匆出門時落在家裡的一份重要的文件,就是在給他送完文件坐電梯回到大廳的時候,我和正巧進門的老王相遇,他在幾個助理和員工的簇擁下準備向正廳的電梯走去,我本來沒有留意,卻是他先撥開人羣止住了我邁出的腳步,我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忽然拉扯,我想推開卻發現他的手攥得很緊,明明已經是年過六十的人了,卻依然有這麼大的力氣,見掙脫無果,我就問他:“老先生,您這是做什麼?”我的話剛說完他忽然就落了淚:“是你嗎,小萍,是你對吧!”

我不知道他口中說的那個叫做“小萍”的人是誰,但我很肯定那個人不是我,“對不起,您認錯人了?!彼廊粵]有放開我,我有些害怕,但很快他的助理就上前拉開了我們又和我道了歉就帶著他離開了。

我本來只當那天的事是無需在意的事,卻沒想到那天的事發生的一週後,那個老先生再次找到了我,他提出要和我結婚,並且承諾在他死後會把他名下的所有企業和財產都留給我,然後他和我解釋了他做這些決定的原因。那天一整個下午我都在聽他講他的故事和他對我們未來的規劃。

他是一家上市企業的董事長,在年輕的時候也就是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有過一個女人,他叫她小萍,他說小萍和我長得極像,我很肯定我和她沒有一點關係。小萍陪著他度過了他初期創業時那段最艱苦的歲月,默默在他身後付出了很多,後來他的公司漸漸步入正軌,各方面都開始朝著最理想的方向發展,然而就在他的公司宣佈上市的當晚,小萍多年積勞引起的心臟病突然發作沒能搶救過來,永遠地離開了他。後來,他的公司越做越大,他的事業越來越成功,他所遇到的更好的女人也越來越多,可是他依然沒有再娶,因爲他想娶的人已經不在了。

然後那天,很巧的,他遇到了我,一個和他的小萍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後來找人調查了我,在對我的一切瞭如指掌之後他才做出了要和我結婚的決定,他說他可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他說他可以給我時間讓我去了解他這個人,去更好地認識我們即將面對的婚姻生活。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當時提出要和我結婚的時候說的話,他說他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想要的是什麼,他說他沒有孩子,所以只要我和他結婚,他就會給我一半的財產,他死後還會把剩下的財產也都留給我,他甚至都不需要我去刻意模仿什麼,他說只要我在他身邊陪著他,讓他每天都能看到我這張臉就夠了。我不知道他對小萍的這種感情算不算是深愛,但也許如果也能有一個人在我死之後這麼多年仍能對我如此念念不忘,那大概也算是一種欣慰了吧。

一個月後我答應了他結婚的提議,戴上了他送我的婚戒,在答應和他結婚的當天我就打給了賈大軍準備告訴他這個消息也算和他做個了斷。

很巧他也說有事要和我說,我們約在了一個西餐廳,向來節儉的他竟然和我約在了當地一個很昂貴的西餐廳吃飯,我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著他說的到了那兒和他吃了飯。

吃過飯他帶我去了一個公園,帶我看了漫天的櫻花和一樹的燈光,然後他向我求了婚,他和我說了很多,但在他和我求婚的時候我忽然間腦海中就想起了老王當時和我求婚時說的那些話,他們果然是不一樣的,大軍真的從來都不清楚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毫無疑問地,我拒絕了他。然後我把我這麼多年來對他的感覺都告訴了他,我也把我這些年的生活縮影告訴了他,我和他說了很多,說到最後我忽然有種釋然了的感覺。

我上前想給他一個擁抱,只當是我們就此別過的一個最後的擁抱,可是卻被他拒絕了,無所謂了,我仍是笑著給他祝福,我希望他能找到真正適合他的人,我希望他能幸福,即使我以後再也沒有一個想找就找的人也無所謂了,我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幸福。

後來,我和老王去了美國並打算在那裡定居,而在到達美國後的某一天,我忽然從以前的同學那裡得到了賈大軍和田曉欣結婚的消息,我有些意外,但卻也並無太大的感覺,大概很久之前我心裡就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吧,就是如果我和大軍最終沒能在一起,那他們就可能會走到一起,現在想想這個想法真的當時很莫名其妙,現在卻很順理成章。

他們沒有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甚至都沒有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也就只當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我依然在美國和老王過著我們兩個人都滿意的生活,單調簡單卻也單純滿足,也許這就是我這麼多年來一直追求的吧,真正屬於我的,生活。

賈大軍:

我和田曉欣的婚禮是在上海郊區的一所酒店舉行的,依照我們桐城那邊的習俗,婚宴都是由男方操辦的,考慮到我們家的情況,她和我商量過是否取消婚禮或只是在小規模內辦一次,只宴請一下雙親就好,但我卻堅持要在這裡辦,因爲我總覺得婚禮對一個人,特別是女人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曉欣這輩子可能就只有這一次婚禮了,我不想給她留下什麼遺憾,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但我也想要和她一起好好經營我們的這段婚姻,我沒有能力給她更好的,但我會盡力給她我能給的最好的。

婚禮當天我把我們兩家所有能請來的人、我們兩個人所有能請來的朋友都請來了,場面很熱鬧。

婚宴開始,司儀做了簡單但很有帶動性的開場,然後他讓我們兩個人對彼此說一些話,話筒遞到了曉欣的面前,她機械地接過,擡頭看著我:“那個我愛了十幾年的人,他……”她還沒來得及把後面的話說完就已經泣不成聲,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很清楚一定是和她愛的那個人有關,我剛想去抱住她給她一些安慰,她就直接撲到了我的懷裡,還一個勁兒和我說著“對不起”,我沒有答話,只是抱著她,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說道:“我們以後會很好的?!?

後來她的情緒漸漸平復,其後的事項都進行的很順利。

這之後我沒有去主動問過她關於婚禮那天發生的事,因爲我覺得如果她願意說她會告訴我的,如果她不願意我也不必強求。

婚後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不適應,我們依然在各自的公司上班,有著和之前一樣的作息,過著和從前並沒有太大變動的生活,日子可能過得很簡單,但似乎卻也充實圓滿,而至於追隨陪伴多年的那個身影,我似乎早已把她擱置在了那天晚上的死寂和黑暗之中,不再挽回,也願不會再次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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