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部長，上次你說屠宰量下降……”
合同簽完，不管是王泉還是佟部長都倍感輕鬆，正好到了下班的時間點，一起吃晚飯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不用考慮公事，張浩明把錢總也喊了過來，因爲苗苗的存在，幾人說話的時候比較剋制，吃飯的氣氛也是中規中矩，不溫不火。
屠宰量下降肯定會引發新一輪的行情變化，其他場子不用過多擔心，關鍵是北湖那邊。到現在林東都沒有傳來確切的消息，王泉不得不主動詢問佟部長，想要提前做好準備。
佟部長放下筷子，簡單想了想，轉頭看著錢總問道：“老錢，你們那邊的屠宰量怎麼樣？”
錢總的公司不但擁有屠宰加工廠，還有自己的養殖基地。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稍稍變淡，“收豬數量已經開始下降了，只不過我們自己養殖基地一直在補充供應量，真實的屠宰數據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佟部長聽後輕輕點頭，看著王泉說道：“我們預測的是，即便屠宰量下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變得無豬可殺。養殖場的補欄工作還是比較不錯的，就算是短時間內供應不上市場需求，也能陸陸續續的提供商品豬出欄。”
“至於臨界點，我們預估的是在月底出現。”
月底？
王泉聽後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還能接受。
看王泉若有所思的神態，佟部長不禁笑著問道：“怎麼？你還有別的打算？”
王泉搖頭道：“沒有。”
佟部長明顯不信，繼續笑著說道：“咱們現在可是合作伙伴，如果真的有什麼好的想法，千萬不能藏著掖著。”
王泉繼續搖頭，張浩明趁機端起酒杯跟佟部長和錢總碰杯。
飯局結束，錢總和佟部長離開之後，王泉把分包商邀請新合作伙伴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你要是家裡沒啥事兒的話，明天跟我們一起回洛河吧，到時候你負責跟新分包商的溝通。”
張浩明點頭應下，隨後開車離開。
轉身進入酒店，苗苗注意到王泉的神色突然變得不那麼好看，心裡暗暗疑惑，簽訂合同不應該高興麼？
各自回到房間後，王泉眉頭已經皺在一起了。
今天林東應該去見北湖熊介紹的那些屠宰場負責人了，這都一整天過去了，不管是好是壞，總不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給銅鑼交付完保證金後，賬面資金已經捉襟見肘，現在就等著林東傳回來消息，到底要不要繼續注資。
在房間裡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快要九點鐘的時候，王泉終於忍不住給林東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通。
“我跟熊總一起吃飯呢，等會回去給你打電話。”
林東簡單說了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到這句話，王泉懸著的心慢慢放下。
……
掛斷電話，宋輝臉色陰沉的嚇人，請屠宰場負責人吃飯的宋哲剛剛打過來電話，屠宰場確實有打算把副產品承包給九鼎商貿，承包價格還沒有開始談。
承包價都沒開始談，就打算把場子承包給九鼎商貿了？這句話背後隱藏的信息還有多少？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宋輝暗歎一聲，臉色黯然。隨之又想到林慶洲的那番話，猶豫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作出了決定，給林慶洲發了一條消息過去。發完消息，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變得萎靡。
都說識時務者爲俊傑，可又有幾人能明白‘識時務者’的辛酸與不甘？
……
洗澡的時候聽到電話鈴聲，王泉還以爲是林東打來的電話，順手拿起浴巾擦拭身體，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快步走到牀邊拿起電話，看到來電顯示後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同時也浮現出一絲詫異，林慶洲怎麼打電話了？
從九鼎商貿成立之後，或許是雙方都很忙，亦或者是沒有了利益的交集，王泉跟林慶洲基本上就沒聯繫過。不緊不慢的接通電話，笑著說道：“林總可算是想起我了！”
“你這話說的，我要不是擔心打擾到你這個大忙人，巴不得天天跟你打電話聊幾句呢。”
林慶洲哈哈一笑，接著說道：“現在在哪忙呢？”
王泉打開免提，把手機平放在牀頭櫃上，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回道：“你這話說的有點虧心了，我算啥忙人，天天在家閒著伺候媳婦兒。”
兩人閒扯了幾句之後，王泉失去了耐心，自己這邊還等著林東回電話呢。“林總要是有事就直接說吧！”
電話裡沉默了一下，林慶洲收起開玩笑的態度，認真問道：“王總，你們在北湖承包商的場子是不是要找分包商啊？”
王泉聽後一愣，他這是啥意思？難不成嫌一個場子不夠用，想要出來多拿場子？
“別人不好說，要是林總的話肯定沒問題，你說你想做什麼，我給他們交代一聲。”
林慶洲一聽就知道王泉誤會了，趕緊解釋道：“不是我，我要是有心思的話，中原場子我就找你開口了，哪用得著等到現在。”
說著，又是遲疑了一下，試探問道：“如果之前有過不愉快的承包商，現在想跟你們合作，你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王泉聽出林慶洲的意思了，這肯定是被人求上門當說客了，只是心裡暗暗疑惑，自己跟誰發生過不愉快？
唯一讓自己真正厭惡過的同行只有郭傑？他都回家養豬去了，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出來包場。再說，以他的厚臉皮程度，用得著找林慶洲？直接給自己打電話纔是他該做的。
王泉快速想了一遍，除了郭傑還真想不出誰來，當下問道：“你說的是誰啊？”
“大小宋。”
林慶洲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緊接著說道：“大小宋離開豫北之後就去北湖包場了，好巧不巧的，你們的業務員今天去了他們承包的場子。這可把他嚇壞了，還以爲你們緊追不捨故意找他麻煩呢，下午的時候他跟我打電話，想讓我幫忙跟你求求情放他一馬，我沒敢答應。結果剛纔又給我發信息，說讓我幫忙說和一下，他願意把場子讓出來，然後從你手裡分包產品。”
提到大小宋，王泉腦子裡終於有印象了。不禁搖頭笑道：“這絕對是巧合，你要不說大小宋，我都不記得他們了，怎麼可能故意找他們的麻煩。”
林慶洲哈哈笑道：“我就這麼跟他說的，我說以王泉的爲人，應該不會故意找誰的麻煩。”
稍微停頓一下，林慶洲趁熱打鐵問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看人家態度也挺不錯的，你這邊是不是……”
跟大小宋的過節，還是因爲爭搶豫北承包權的事，他們兄弟倆自己對抗九鼎商貿屬於本能反應，但拉攏一批承包商共同抵抗九鼎商貿就有點讓人討厭了。如果不是因爲這樣，也不能把他們趕出豫北。
王泉的沉默讓林慶洲不得不繼續勸道：“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哪有一輩子的敵人。再說，以現在九鼎商貿的實力，也不怕他們翻出什麼浪花來。你要是能接納他們，傳出去後對九鼎商貿的名聲也有好處不是？當然了，我只負責傳遞一下他們的想法，最終決定還得你自己做主。”
林慶洲的話讓王泉眼前一亮，他不在乎跟哪個分包商合作，也不在乎分包商們有什麼小心思，林慶洲說的對九鼎商貿的名聲有好處纔是引起王泉興趣的重點。
九鼎商貿未來一段時間要走的路線就是跟商貿公司合作，跟分包商合作。隨著九鼎商貿承包的場子越來越多，需要合作的分包商也會跟著增加。王泉心裡很清楚，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合作的分包商中間，大部分人都是爲了利益才選擇跟九鼎商貿合作的。
有利可圖時，人人都是朋友，如果發生不好的事情時，還能有多少人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這邊？憑藉利益捆綁在一起的人，終究不是那麼讓人放心。
這就跟各個市場的批發商客戶一樣，如果單憑利益合作，不穩定性太高了。如果加入一些感情的維繫，即便做不到自己預期的效果，也能拉攏少部分人跟隨自己。
大小宋跟九鼎商貿的事情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甚至讓很多同行私底下給九鼎商貿扣上不講道理的帽子。如果現在能夠接納他，雙方達成良好的合作關係，傳出去後肯定能幫九鼎商貿增加形象分。
想到這裡，王泉點頭說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答應就顯得小家子氣了。你把我東哥的電話發給他們，讓他們明天聯繫我東哥見面再聊。”
林慶洲聽後一喜，趕緊笑著說道：“那行，我等會兒就發給他。對了，你啥時候來商山給我打電話，咱倆多久沒在一起坐坐了？”
“行，有機會肯定聯繫你。”
電話掛斷，王泉給林東發消息說明情況，消息發送出去沒一會兒，林東就回過來電話了。
“北湖這邊的情況不怎麼理想，屠宰場那邊不同意咱們延後繳納保證金，說是等保證金準備好再籤合同也不晚，他們願意等。”
電話剛剛接通，林東率先開口說道，“我仔細想了想，要麼咱們自己注資，要麼就是分包商那一塊加快進度，趕緊把他們的保證金收上來。實在不行的話……”
林東話沒說完，王泉下意識的追問道：“怎麼樣？”
電話裡先是傳來嘆息聲，隨後聽到林東說道：“北湖熊可能知道咱們資金緊張的事情了，我剛從屠宰場回來，他就約我一起吃飯，說是要談合作。剛纔吃飯的時候，他提出要提前預定一批豬頭的要求，說是按照現在的價格提前支付貨款。”
王泉聽後嘿嘿一笑，“北湖熊的算盤打的真好啊！”
“把屠宰場介紹給咱們，不讓咱們把產品賣給北湖市場，他自己倒想借雞生蛋。現在支付貨款明顯是想要趁火打劫，用便宜價錢拿貨，等漲價出手唄。”
林東淡淡笑著：“我哪能看不清楚他的打算，所以沒有答應他，只是告訴他考慮一下，最起碼先穩住他。正因爲這樣，咱們必須得抓緊時間解決資金的問題。”
提到資金，王泉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說道：“銅鑼這邊已經簽訂了合同，按照合同約定，五月一號開始正式執行，到時候咱們還得給銅鑼準備貨款。明天我跟老張回去之後，抓緊時間跟分包商介紹的新合作伙伴見面，爭取儘快敲定分包合同，把保證金收上來。”
遲疑一下，王泉面露深思，又是不確定的問道：“你說，我要是跟竇遠洋聯繫，讓他提前支付一筆貨款，他能不能同意？”
林東聽後一愣，隨後苦笑道：“他現在還在擔心北湖這邊會不會影響到南湖市場，估計這不好說。”
電話掛斷，王泉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給竇遠洋打個電話。
“啥事兒？”
竇遠洋似乎心情不好，連客套話都沒有，語氣也說不上好。他這種表現讓王泉心頭一緊，暗暗懷疑自己這通電話打的不是時候。可既然撥通了，那就得硬著頭皮撐下去，嘿嘿笑道：“咋了？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
“你說呢？”
竇遠洋毫不客氣的懟了王泉一句，緊接著質問道：“你們到底準備怎麼處理北湖的問題？鵬舉商貿那邊已經開始限制出貨量了，明顯是轉移目標準備去北湖撈錢挽回損失了，你說我能高興得起來？”
王泉神色一怔，尷尬的說道：“這有啥不好的，他們把貨賣到北湖，南湖市場不就空出來了麼，大展身手的機會不就有了？”
竇遠洋冷笑一聲，不屑問道：“你跟我裝什麼傻呢？這是我想要的結果嗎？正面壓制才能體現出我們的實力，如果等他把貨賣到北湖，人家會說他們是爲了謀取更大的利益，不屑跟我們正面對抗，效果能一樣嗎？”
竇遠洋不善的口吻讓王泉沒敢繼續跟他開玩笑，趕緊嚴肅說道：“別急，我跟你通報一下最新進展你就不擔心了。”
“說！”
王泉撇了撇嘴，沒跟竇遠洋計較，然後把銅鑼簽訂合同的事情說了一遍，還把自己準備利用時間差解決北湖市場恐慌的想法說了一遍。
竇遠洋不說話了，沉默了好大一會兒，酸溜溜的問道：“你們九鼎商貿真的要起飛了！”
王泉憋著笑，故作不滿的說道：“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咱們是合作伙伴，我們壯大了才能保證你們有貨可賣，難道對你們來講就不是好事兒了？”
竇遠洋哼了一聲，語氣變得輕快不少，又是問道：“按照你這種說法，最多也就是壓制一下北湖缺貨的事實。等你們真正接手場子之後，還不是要面臨缺貨的現實？到時候不就又給對方機會了？”
“你錯了，我們才能接手多少場子？就算是有影響，對於整個北湖市場來講也是微不足道的。”
王泉不以爲然的解釋一句，“北湖熊已經開始跟我們談訂貨的事情了，跟他一樣心思的人絕對不會少了，你之前不就說過北湖那邊的供貨商停止給你們供貨了麼，你覺得他們這幫子本地人能允許南湖過來橫插一腳？”
竇遠洋又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問道：“那你跟我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
終於進入正題了！
王泉嘿嘿一笑，帶著明顯的誘導性問道：“北湖熊都開始提前備貨了，你難道不想趁著價格沒漲之前備點貨？要知道，生豬供應量一直在下降，新一輪的漲價馬上就要開始了！”
竇遠洋聽後突然放聲大笑，好一會兒才停下來，調侃道：“你是不是缺錢了？想拿著我的錢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