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音明亮的大眼睛中立即閃現濃郁的驚恐，裸露的玉足不由自主往後退去，直到身軀貼在冰冷的牆壁上。

“北冥眷音，我早該想到是你。”我漆黑的眼珠已經森森冒著殺機。

如鷹爪般剛強的右手緊緊箍住了她雪白的脖子，只要我再用點力，就能輕易讓她斷氣。眷音無力的小手死命抓住我的右手想要鬆開它，可這一切都是徒勞，哀傷與絕望浮現在她心靈的窗口，兩行清冷的淚水劃過絕美的臉龐，淌過精緻的下巴溼潤我沾滿鮮血的罪惡之手。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已經發紫的雙脣努力張了張，艱難得吐出一個個撕心裂肺的字語：

“爸……爲什……麼……”

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打在我的心上，我冰冷的心彷彿要被敲得支離破碎，破碎般的痛心感一衝擊我的神經，我堅定的意志第一次出現了迷離，手中不覺一緊，眷音那雙充滿哀傷的眼珠往上一翻，眼瞼帶著長長的睫毛合上了眼簾，瘦弱的身軀緩緩癱軟在我手中……

北冥世家在殷商時期就鼎負盛名，與其齊名的還有東方、南宮、西門這幾個家族，而凌駕四家之上的正是炎黃軒轅氏。相傳這五家分別掌管神秘的上古神兵，其中軒轅氏所鑄的軒轅劍、軒轅箭最爲有名：以大地博意爲鞘，斬殺華夏第一魔頭蚩尤的聖道之軒轅劍；射魔除妖捍衛正道的軒轅神箭，都是至今廣爲流傳的絕世神兵。商朝覆滅後，人界諸多英雄相傳兼被封神，自此之後，不僅軒轅氏，北冥等家族相繼隱匿，自此華夏再難得知他們的訊息。

後世，除東方、西門家還顯有人脈外，其餘三家幾乎銷聲匿跡，人們多以爲他們的香火已斷。

但是，我知道北冥世家依舊存在。他們通過傀儡，神秘掌控著龐大勢力，而一年前組織得到了滅殺北冥一族的定單！那一次，堪稱組織精英中的精銳的弒龍小組全體出動，位列第二的聖虎小隊，也就是我所在的殺手小隊僅僅是起輔助作用。這一戰折損我們不少王牌殺手，任務卻未能圓滿完成，北冥家主的女兒北冥眷音不知所蹤，根據當初組織得到的資料，我現在斷定自己撿回來的流浪少女就是北冥眷音。

煙，很嗆。此時我已經無暇詛咒假煙的製造商，只知道一支接一支吸著菸草燃燒出的藍色煙霧，然後重重吐出。抽菸，吸進來再吐出去，除了吸收尼古丁這些毒素，還能有什麼？人生有時也是如此，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難道僅僅只留下些毒害後就如吐出的菸圈只留下一瞬間的霧影就消失在空氣裡嗎？那麼，我的靈魂是不是也會如這般一樣灰飛煙滅呢？

我的身旁，北冥眷音靜靜地躺著，秀眉幾乎要皺到一塊兒，在睡夢中，你是否也有痛苦？地上紙盒裡的小藍貓似乎很懂主人心，焦躁不安地抓咬著紙張。我沒有殺它，也沒有殺她，出於組織的立場作爲一個稱職的殺手我沒有任何理由不殺她。但是，從她剛纔那一刻的悽苦眼神中，我看到了內心最深處的自己，我，何嘗不是個在生命線上苦苦掙扎的可憐人？她最清澈的眼睛喚醒了我的良知，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更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我掐昏了她後靜靜坐在牀沿，內心正做著殊死的搏鬥，是成仁還是成魔？我從未如此的困惑，拼命在自己心裡尋找著答案，恍惚中，我彷彿迴歸到了人性的起點——善！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顧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治善信，政善言，事善能，動善時。夫爲不爭，顧無尤。

一時之間，我一個沾滿血腥味的殺人魔，無法體會上善若水的大意境。“水利萬物而不爭”，我合衣站在淋浴頭下，任憑流水撲面沖刷下來。過了良久，當冷水浸溼我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不由感慨水真的是生命之源，此時的我彷彿靈魂也被洗滌了一遍，血腥的肅殺氣息得到了平復，簡直有點再世爲人的感覺。從此以後做個好人？當然不！

“這6塊錢一把的刮鬍刀還真不好使！”我淋了點水後，拆開“高價”買來的刮鬍刀飛快在嘴邊舞動，刷拉拉地斬斷那一跟跟烏黑堅硬的鬍渣，露出肌膚原本的健康顏色。終於想明白了，我的命是自己的，我不爲別人而活，我要做自由的自己。從此，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是我總結自己的過去後得下的定論，從現在起我不再是個壞人，雖然我除了殺人確實沒做過多少壞事；我也不會做個活受罪的好人，什麼組織什麼人性什麼善念都統統滾蛋！從今往後我不再接受命運的安排，我要抗爭！就像男人的鬍子一樣，當它刺破男孩稚嫩的皮膚茂密地長出來，代表著你已經將成爲一個獨立自主的男人；每刮一次鬍子男人都該好好想想，有些東西雖然是你的，但是必須捨棄，因爲它們不被外人看好，即使不久後便會重新再來，也該再次毅然握緊手中的刀鋒。

每個人手中都握著決定自己的工具，如何應用就看你如何把握。就如刮鬍刀，女人握著她能幹什麼？But，女理髮師除外~！這都不會你還混這一行？

換下那身粗獷的麻料厚重外套，我不會丟棄它，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該放棄，但是人心上長不出手指，抓不什麼，也放不開什麼。也許你會選擇遺忘或埋葬過去的往事，可是刻骨銘心的疤痕始終都留下它醜陋的一面，你的心是不可能完整無缺的！

爲什麼要逃避？

爲什麼要遺棄？

把過去的經歷，都好好整理！

你會得到全新的涵意。

把外套摺疊好，再脫去胸口等重要器官部位裝有防彈材料的背心，我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拆處左肩上已經被水浸溼的繃帶。不瞞各位，有些時候我很容易發現自己身體的獨特之處，最明顯的就是傷口癒合速度比普通人快多了，如果你也有同樣的特徵，恭喜你！你將是某位作者下一本新書裡的男一號。

果然，左肩上的槍傷已經開始結疤，局部乾涸的血塊已經凝成，那個漂亮女醫生的止血藥效果還不錯，繃帶上的血跡也許會留下不必要的麻煩，作爲殺手必須警惕極可能帶來意外的細節。我把繃帶扯碎後分批丟進馬桶沖走，如果意外導致下水道堵塞，抱歉！我作爲顧客難道往衛生間裡丟廢品都不行？別人還往那排泄人體廢渣吶！

直到把浴室裡的兩個小瓶裝洗髮液全部用完，我才勉強把頭髮洗乾淨。折騰了半天總算是恢復年輕人應該有的模樣，我對著鏡子用手攏了攏顯得比較長的頭髮，心理不禁感慨：哎！早知道要洗這麼多遍才恢復乾淨，我就去找個高檔理髮店來個一條龍服務嘍，最好找個漂亮點的洗頭小姐好好讓她領教一下什麼叫頭屑積三尺、油膩添七分。眨巴眨巴眼睛，我仔細算了一下，這次因爲任務頭髮少說也近半個月沒洗了吧……話說回來都怪讀者朋友！光看書也不知道早些介紹一下你滿意的洗頭坊，這不純粹的損人利己嗎？

一切搞定後在鏡子前臭美並意淫了一下，穿上10來塊錢買的小商品促銷短袖，我收拾一下東西后走出浴室，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才行，否則北冥眷音不僅會惹來殺身之禍，我也會被組織追究，甚至可能牽連組織，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