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彎腰幫她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塞到她的包裡，驅趕道：“下車下車！別在楊秘書的車上撒潑！”
“想讓我下車？沒門兒！”李太太拉上手包的拉鎖，緊緊抱著手包，死靠在後座椅上，道，“不給我一個賠償方法來，我不可能下車！”
“你想要怎麼賠償，說來聽聽？”沈墨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別往手機那邊兒想，自然要提一些她感興趣的事情。
“我們老李的年薪是七十萬，而且工作能力很強，還有升職加薪甚至是跳槽的機會。我也不佔你們便宜，所以年薪就按一百萬算。如果老李壽終正寢，至少還能活五十年，就算你們五十年。五十年的崗位工資加上退休金再加上炒股炒房產，最少也要八千萬。”
李太太強調道：“八千萬，少一分都不行。”
“八千萬？”楊子明已經嚇得快要驚掉了下巴，“你當我們陸氏是印鈔廠啊？況且以老李的工作能力，別說升職加薪了，能不能熬過明年都不好說。還年薪百萬……”
沈墨想了想，道：“我們只是過來詢問一下您的賠償要求的。您也知道，我們和老李一樣，只是陸氏的員工而已，都是打工仔，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不過你放心，我會把你的要求做成報表彙報給我們董事長，請求董事長來處理。”
“你不必懷疑我做這件事的誠意”，沈墨道，“因爲董事長只是派我們來詢問你的意見，所以無論你是什麼意見，我們都必須如實稟報。至於稟報之後，結果如何，並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聽懂了，你可以下車了。”
“彙報？誰給你時間讓你彙報？”李太太道，“人都死了，等到過幾天火化了，死無對證，到時候你們來一個翻臉不認人，我上哪兒說理去？你現在就開車帶我找你們董事長，我當面和他談！”
“不好意思”，沈墨道，“我們董事長出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很顯然這話是敷衍，而且她也不怕這潑婦看出她是在敷衍。
反正大不了就這麼在車裡耗著了，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耗得過誰。
有了蕭北那一句“你放心處理，搖搖你不必擔心”的話之後，一想到要耗著，沈墨莫名的有底氣。因爲沒有後顧之憂，所以纔可以慢慢兒地和她耗。
“我不管，不見到你們的支票，我是不可能下車的！”李太太說著，真的打算打持久戰了。
沈墨從車鏡裡看到，她緊緊抱著她手中的手包，至少現在還沒有意識到手機已經被拿走了。沈墨也忽然意識到一點，她是不怕耗時間，但是她怕這潑婦發現手機已經不在了。
必須要儘快想一個辦法把這潑婦趕下車才行。
“這樣吧，我給我們董事長去個電話。我把你的要求告訴給他，之後你可以直接和他在電話裡談”，沈墨道，“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能切實際一些。”
“八千萬，你是一定得不到的。按常理來說，這種情況，公司能賠付的也就是李經理五年的薪資，所以你最好只要求三百五十萬。李太太，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八千萬是個天文數字，你根本拿不到。”沈墨將她的期望值一下子降低了數十倍。
“開什麼玩笑？三百五十萬？還不夠我們家一年的開銷好吧？”李太太道。
沈墨笑笑，道：“我可以這麼和你說，我們大集團不在乎這三百五十萬，所以就算你是無理取鬧、就算我們日後真的查到了李經理的死完全和公司無關、而且還涉及到他玩忽職守的問題，錢已經給你了，我們董事長也是不可能要回來的。”
“所以這三百五十萬，如果能要到，對你們來說，就是白得的福利。對我們陸氏集團來說，也只是個不痛不癢支出而已。董事長不放在心上，爲了息事寧人，所以很有可能立刻答應你，而且很有可能幾日內就兌現。所以在可以得到的小錢和完全無法得到的大錢之間……”
沈墨故意放緩了語速，給她考慮的機會，半晌，才笑道：“我相信你能做出明智的決定。”
李太太沉默了半晌，果然道：“好，你打電話。但是我要五百萬。”
沈墨笑笑，直接撥通了……蕭北的電話。
“什麼事？”電話那頭傳來了蕭北冰冷清晰的聲音。
“陸總”，沈墨故意用十分諂媚的語調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現在已經在和李經理的太太交涉了。但是她提出的條件，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高……不知道陸總可不可以答應啊。”
“咳咳……”蕭北正在喝咖啡，險些沒被她的這一番話給嗆死。
“說。”但是平靜下來，還是配合道。聽到蕭北嘴裡蹦出這個字，沈墨都能想象到他那冰塊兒臉上此時無奈的樣子了。
沈墨笑道：“是這樣的，她需要五百萬。問題是，現在如果不答應給她，她不下車的啊。我也知道按理來說不應該賠償這麼多了的，但是她賴在我們的車上不下去……晚上……我怕耽誤了晚上的事情呢。”
“不然這樣好了，說好的那個包包我不要了，儘快解決了吧，別影響了集團的聲譽和我們的生活啊。”
沈墨不用看，也知道車裡李太太和楊子明瞠目結舌的樣子了。但是現在心裡想的就是，楊子明你一定要聰明一點啊，配合一下。再者，也就是……蕭北你在這時候千萬不要繼續酷帥地掛電話啊！
“可以。”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道。
對於蕭北的配合，沈墨真是很感激。所以繼續得寸進尺，道：“你還是直接和李太太說罷，不然她不放心，還是會賴著不走。那……我開免提了啊？讓她直接和你談。”
“可以。”蕭北似乎已經適應了這個角色扮演，所以這一次的回答很是痛快。
“你好好說”，沈墨捂住了電話，立刻換了冷靜的嘴臉，對李太太道，“不然你一分都得不到，咱們都麻煩。”
李太太看到沈墨的態度轉換得如此自然，原本心裡的些許懷疑也早就散去了，只是暗罵沈墨這個小表子，真見人說人話、見鬼嘮鬼嗑。
言罷，沈墨開了免提鍵，用十分瞧不上的態度對李太太道：“行了，你說吧。”
“陸總”，李太太道，“只要貴公司能給我五百萬，我想我會息事寧人。”
“光是想可不行”，蕭北沉聲道，“你先生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在我們陸氏，最忌諱的就是‘想’、‘可能’、‘大概’這類的話？”
聽到蕭北說“我們陸氏”，沈墨真的已經恨不得要對他鞠一躬以表示謝意了。今天蕭北的確太好脾氣了些，未免也太配合她了吧？
“好，我一定會息事寧人。”
“把你的賬號告訴給沈小姐，我會交給財務處理，24小時內財務部會打款給你”，蕭北道，“還有，立刻下車。如果耽誤了沈小姐的事，你五百塊都得不到。”
“好，好……”李太太忙應和道。
以爲這個“陸總”，口中所說的“沈小姐的事”，自然是他們晚上的約會了。心裡只是暗想著，這個世界當真不公平。長得漂亮的女人，一個不耐煩就能讓男人付出幾百萬來哄；可是長得平庸的女人，就只能過著柴米油鹽的日子，眼睜睜看著老公找情人……
“把你的卡號給我”，沈墨收起電話，沉聲道，“不過你要記著，並不是每一份錢都這麼好賺。天下間從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一次我幫你，是看在之前籤一個藝人的時候，李經理幫過我。”
李太太冷笑一聲，因爲忽然意識到這位沈小姐在陸總身邊有不一般的分量，所以在錢沒到手之前，是不會惹怒她的。
反而抱歉道：“對不住了，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冒犯了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沈墨摸了下自己的頭髮，道：“放心，我比你這種女人更有吸引力之處就在於，我要溫柔能溫柔、要強大能強大。”
“哼……”沈墨冷笑一聲，十足輕蔑。
因爲知道，她現在表現得越是傲慢，反而越不會惹人懷疑。
李太太說了卡號，之後果然很痛快地帶著女兒下車了。
沈墨當然知道，下車之後，這潑婦指不定怎麼和女兒痛斥她這種女人呢。但這些都和她沒關係了，她的目的，只是要讓她下車。
“墨姐”，楊子明說著，向沈墨豎起大拇指，道，“高，真高啊！”
“不高，168而已。”沈墨笑道。解決了這個大麻煩，心情自然大好。
“對了，您……真的給陸總打電話了？我聽著聲音好像不是陸總啊。”楊子明道。
沈墨想想，覺得今天將李太騙下車的事情，怎樣也是不能瞞著陸嘉逸的，因爲這關係到他，所以必須和盤托出。因而道：“不是陸總，是我閨蜜的男朋友，因爲他平時比較機靈，所以就打給了他。”
楊子明剛剛放下的大拇指又豎起來了，重複道：“真高。”
“好啦，別奉承了”，沈墨道，“你這個大總裁助的大拇指，我可受不起啊。”
“嘿嘿……”楊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承蒙陸總提拔。”
沈墨拿出了壓住的李天的手機，發現除了快捷鍵可以撥號之外，其他都設了密碼。也就是說，他老婆的電話號碼在他的快捷鍵設置上，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事發之時，熱心的路人才能第一時間聯繫到他老婆。
但很顯然，他那個可能存在的情人的電話，他並未設置快捷鍵撥號。
沈墨笑笑，像李經理這種事業小有成就的男人，情人和老婆之間，倒是能分得清清楚楚。知道老婆是可信任的，情人是用來玩兒的。
“看來我們需要先將這部手機解鎖”，沈墨道，“不然查不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