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雲雨過後, 白雋在白泠胸口沉沉睡去，他嘴角掛著笑，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

白泠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白雋的睡顏, 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他甚至想, 不要報仇了, 和白雋一起離開這裡, 去一個沒有狐族的地方，安安穩穩度過一生就好。

可這份柔情，不過轉瞬, 便散了個乾乾淨淨。若沒有他的父親在，白泠也許真的就放棄了, 可是他的父親還在玄域, 他又怎能輕言放棄？

白泠輕嘆了口氣, 想著當時年幼的白雋，再想著如今的白雋, 不禁感嘆造化弄人。

這件事之後白雋再未提起，他認真的聽著白泠講解功法，全心和白泠一起修煉，山中不知日月，轉瞬已是十年, 而他們, 也在將要離開這一日, 同時修出了九尾。

烏雲遮天蔽日, 留影壁閃爍了幾下光, 瞬間暗淡下來。

白烈猛地撲到留影壁跟前，恨恨錘了兩下。

幾位長老見狀, 疑惑道：“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了！”白烈咬牙切齒，心中卻很是慌亂。他是成了狐王之後纔去的玉崇洞，當時他花費了十年的時間，才堪堪到了八尾，而今修煉至九尾高階，可以去往青丘，更是花費了他幾百年的時間，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不過區區十年，便從七尾修到九尾，儘管距離前往青丘還需要些時日，可這樣修煉的速度，實在是不容小覷。

“什麼？！”幾位長老聞言大驚，他們相互對視之後，心中都隱隱猜測白雋修出九尾了。

短短十年的時間，白雋從七尾一下修出九尾，這是不是意味著，白泠手裡有什麼特別的秘籍？

一想到這個，他們一個個不禁興奮起來。

修出九尾有一次四十九道小雷劫，白泠和白雋不待佈陣，第一道雷便迫不及待的落下。

白泠當時幾乎下意識的衝過去把白雋護在了懷裡。

從來沒有哪一任狐王在接受傳承的時候就能修出九尾，白雋是千年來的第一人，也多虧了有白泠在。

雖說是小雷劫，可由於是二人份的，抵擋起來並不輕鬆。

“玄泠哥哥，我和你一起。”白雋掙扎著想要從白泠懷中出來，可是白泠抱得太緊，根本不給他絲毫空隙。

天雷一道接著一道落下，白泠將白雋護得密不透風，一道雷都沒有落在白雋身上。

白雋心疼的無以復加，卻根本撼動不了白泠分毫。雖說二人一道修出九尾，但比起白泠，白雋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白雋將靈力蓄積在掌心，擡手附在白泠的胸口。一股溫和的靈力自胸口向全身蔓延。

白泠低頭看向白雋，白雋正紅著眼看著他，眼中是難以辨別的情緒。

四十八道雷劫接連落下，第四十九道反而磨磨蹭蹭不肯落下來。

悶而厚重的雷聲自天際傳來，天雷的力量在蓄積，這最後一擊好似要用盡全力。

“玄泠哥哥，讓我和你一起吧。”白雋哀求著，白泠已經承受了那麼多，這最後一道雷的氣勢讓他心慌。

白泠朝白雋笑笑：“不過一道雷，我還受得住。”

白雋還欲再說，便感到最後一道雷向下劈來。

白雋緊緊抱著白泠，用靈力緊緊包裹住白泠，可當最後一道雷落下，二人均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白泠醒來的地方並不在玉崇洞最深處的那個房間，而是在一個不知名的洞穴。那洞穴極深極黑，目及之處，沒有半點聲息。

白泠嘗試著叫了白雋兩聲，沒有任何迴應。他四處轉悠著想要找到出口，卻是一無所獲。

一望無際的黑並不會給白泠造成什麼困擾，一來狐族本就適應黑暗，二來則是白泠自幼生長的環境也是如此，甚至比這裡的黑還要濃重幾分。

白泠繼續在黑暗中游走，忽地聽到一陣細微的喘氣聲。那聲音很小，微不可聞，卻還是被白泠給察覺到了。

白泠循聲而至，在一處狹小，僅容一隻幼狐的洞穴內發現了一隻玄狐，這是白泠除了自己之外，第一次見到玄狐。

那玄狐本是要躲著白泠的，可沒想到還是被白泠發現了。他聽著白泠漸近的腳步聲，全身肌肉緊繃，已經做好了攻擊的姿態，可白泠卻在他攻擊範圍外停了下來。

白泠細細觀察著那隻玄狐，它的身上靈氣充裕，看起來有些修爲。

那隻玄狐被白泠盯得害怕，發出幾聲極爲細小的威脅聲，瞬間的功夫，便涌出十數只玄狐來。

那十數只玄狐將白泠團團圍住，有的拖著四尾，有的拖著五尾，更有甚者竟然拖著六尾。

那十數只玄狐都感受到了來自白泠的威壓，他們既害怕白泠，卻又敢於和白泠對峙。

良久，白泠忽地化爲原型，他的毛色在這黑暗中發著光，身後的九條尾巴彰顯著他的實力。

那些玄狐見狀，立刻收起了攻勢，他們曲著前膝，齊齊朝白泠跪了下來。

白泠化爲人形，看著那些玄狐的舉動，知道他們神智清楚，鬆了口氣，畢竟他雖修出九尾，可靈力不穩，一下子對這麼多隻狐貍，還是有些吃力的。

“你們先起來吧。”白泠說罷，那些玄狐卻依舊跪伏在地上不肯起來，爲首的那隻六尾玄狐泣血道：“求您看在同族的份兒上，救救我們吧！”

白泠嘆道：“你們起來說話。”

那些玄狐相互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

白泠見狀，索性不再與他們客氣：“起來。”

那些玄狐打了個哆嗦，紛紛起身化爲人形。他們人形的個頭不高，臉色雪白，可每一個都長得極爲好看。難怪狐族總言說玄狐擅魅惑，當遠離。

恐怕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導致玄狐在狐族被邊緣化，儘管有天賦極佳者，可他們卻沒有一絲機會去觸碰到那些高深的法術。若是在塗山，他們這些玄狐絕不可能有如今的修爲，可他們偏偏是在屏華山。

依舊是那隻六尾玄狐出來回的話，他深吸了口氣，走到白泠跟前，眼睛已經通紅。

“仙長，我們本是塗山玄狐一脈，自打白狐掌勢後，我們一直謹小慎微的活著，起先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白烈殺害白淵狐王上位後……”那六尾玄狐講得很慢，卻也很仔細。

白烈上位後未久便要來屏華山修煉，雖說可帶一人來同修，可白烈卻以他已經爲王做藉口，打算隻身前往玉崇洞接受傳承。

沒有青丘錄，對於白烈來說是件極爲恐慌的事情，他擔心十年後從玉崇洞接受完傳承離開一無所獲，於是想到了一個陰損的法子，那便是靠著採補來提升修爲。

他不敢選擇白狐或者紅狐，因爲太容易被發現，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素來不被人關注的玄狐。

白烈以防萬一，都找的是玄狐中的天分不錯的孤兒，他用高深的法術，將那些渴望修煉的玄狐一步步騙入陷阱，打著一人去接受傳承的幌子，卻帶了十多個玄狐同往。

這些玄狐從未看到多那麼厲害的法術，更沒感受過這麼濃郁的靈氣，他們在塗山的最邊緣，靈氣稀薄的地方，卻不想一朝被狐王選中，竟然能來到屏華山修煉。

因著有留影壁在，白烈不敢明目張膽的將人帶進玉崇洞，便把已經在狐族流傳開的法術供他們傳閱修煉，並言明進步最快者，可以與他進玉崇洞一起修煉。

那些玄狐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沒日沒夜的修煉，卻不想竟然一個個險些將自己送進絕路。

白烈知道十年修不出什麼結果，於是在第一層洞穴，留影壁的一個死角挖了一個足以容納兩人大小的洞穴。

十年的時間，那些玄狐不過修出兩尾，天賦絕佳者，也不過是三尾，可即便如此，十餘人聯合起來的修爲對白烈修爲的提升提供了不少助力，讓白烈在沒有青丘錄的情況下，修爲也是穩步上升。

白烈採補完他們之後，便隨手將他們的“屍體”丟棄在第二層的洞穴內，卻誰知本已被白烈吸乾的他們，居然在屏華山靈氣的滋養下，漸漸恢復了些許，儘管極爲虛弱。

之後的幾百年，屏華山未有新主人前來，他們便偷偷在玉崇洞內修煉，未防被發現，他們本打算在地下挖出足夠讓他們休息的空間，可誰知這玉崇洞下面竟然是空的，且靈氣更爲充裕。

他們記下石壁上的內容，沒日沒夜的修煉，以求能達到白烈的修爲，好去找白烈報仇，可沒想到居然先被人發現了。

“你們想要報仇。”白泠未曾想到白烈居然連這麼陰損的事情都敢做，他拳頭緊緊攥著，想著馬上就要去往青丘的白烈，心思轉了起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還會有狐族的盟友。

“我們想！”那些玄狐堅定道。

他們苦等幾百年，爲的不就是殺了白烈嗎？

那些玄狐等了半晌不見白泠說話，一個個心都提了起來：“仙長，你……能幫我們嗎？只要能殺了白烈，什麼代價我們都可以付。”

白泠看著他們急切的目光，緩聲開口：“即便需要你們損耗些修爲？”

“就算是賠進去這條命。”他們堅定的看著白泠。

“好。”白泠一口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