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遠處，原本等著天亮出擊的趙郢，看著遠處合黎山頂上那照亮了半邊天的大火，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一下，直接跳起身來。
“傳我命令，全軍整備，立即出發！”
無所謂朝令夕改，戰場上，機會稍縱即逝。隊友給自己創造出了機會，若是拘泥不化，不能抓住，那纔是真正的犯罪！
合黎山頂的這一把大火，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心絃。
都不需要人通知，附近的月氏大軍就知道，合黎山那邊出了大問題！
此時，再也顧不上那些各部族之間的小算計，紛紛派出人手，前去支援，不僅僅是生活在附近谷底上的月氏部落，就連負責鎮守弱水的大軍，都不得不抽調出一部分人手。
合黎山若是有失，鎮守弱水也沒了意義！
一時間，戰馬嘶鳴，火把搖曳，合黎山萬衆矚目。
日夜兼程，恨不得給自己插上一對翅膀的左賢王，剛剛通過焉支山，人還沒走到後世張掖那個位置，就遠遠地看到了山頂那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的火光。
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
果然，出事了！
到了此刻，他反而不急了，看著遠處山巔上的火光，勒住繮繩，目光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傳我號令，徵調附近休密、雙靡、貴霜、胖頓、都密各部所有青壯，命他們半個時辰之內，來此處報道，違令者斬！我要把來犯之敵，阻擊在黑河以西——”
只看火光，他就知道，就算是自己這個時候帶人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敵人不會放著弱水這打，反而頭鐵地只去啃合黎山這個硬骨頭。
如今合黎山失守，弱水那邊恐怕也完了！
讓敵人入了河西走廊，尤其是從弱水和合黎山這兩處入了河西走廊，整個河西走廊，已經等同於脫了衣服的小媳婦，幾乎再無天險可以憑恃。
除了眼前這一道水流還算湍急的黑河之外，也就是身後不遠處的那一處險要的山城。
其實，若是趙郢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發現，左賢王鬱惇所指望的，就是後世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險關要隘。
張掖！
自古以來，就有“三秦鎖鑰，五郡咽喉”的美譽。
它遠望祁連，背靠合黎，前有白成山，後有黑河水，山谷最狹窄處，僅有一百餘里，和不遠處的焉支山互爲犄角，是一處天然的要塞。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五郡的說法，但月氏有自己的文明，也會修築城池，自然也能看出此地的重要性，所以也在這裡修築了自己的城池，佈置了防禦的力量，號稱天城。
只不過，因爲處於河西走廊內部，天城本身的規模不大也就是了。當然，這其中未必沒有月氏貴族，擔心坐鎮此處的貴霜部勢力坐大，切斷自己後路的意思。
左賢王鬱惇素來以智謀見成，一看合黎山大勢已去，瞬間做出了最合適的判斷。
佔據天城要塞，藉助地勢，把敵人阻擊在黑河以西！
左賢王鬱惇的大軍，直接開進了天城，強勢地接過了城中防禦力量的指揮權。
天城之內。
“什麼，攻擊你們的是匈奴人？”
左賢王鬱惇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明白，爲什麼頭曼會趁著這個機會攻打他們？同時對大秦和月氏開戰，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但從合黎山上潰逃而下的這些
看著眼前的地圖，沉吟半晌，猛地擡起頭來，看向貴霜部落的幾位貴族。
“你們幾個，馬上率領族中勇士，去堵住合黎山上的這處峽谷！”
貴霜部落的幾位貴族，聞言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簡直是就是多餘。
那處峽谷，山嶺崔嵬，崎嶇難行，白天行走，都可能會跌落山崖，匈奴人得了失心瘋纔會大半夜的選擇走那處峽谷！
貴霜部落在月氏當中，原本就有些受排擠，不然鎮守天城這等苦差事也輪不到他們頭上。此時又被左賢王鬱惇直接奪走了天城的控制權，還要大半夜的去合黎山峽谷佈防。
心中的不滿情緒，可想而知。
折騰了半天，纔不情不願地起身了。
“這羣蠢貨，分明在消極怠工，對父王不滿！”
左賢王鬱惇的長子，看著磨蹭了大半個時辰，纔不情不願起身的貴霜部落的軍隊，忍不住向自家父親表達心中的不滿。
左賢王鬱惇輕輕地搖了搖頭。
“稍安勿躁，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可節外生枝……”
不過，嘴上這麼說著，看向幾位貴霜貴族離開的背影，眼中卻不由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接掌了天城的指揮權，左賢王鬱惇也不敢休息。
第一時間，派人回稟月氏這邊的情況，然後帶著自家兒子，親自巡視天城，重新佈防，同時又派遣親信，飛馬奔赴焉支山，通知鎮守那邊的月氏大將鬱踔，讓他做好應敵的準備。
……
就在左賢王鬱惇緊鑼密鼓地調動月氏各部落在附近的力量，準備憑藉黑河和天城，與“匈奴人”決一死戰的時候。
趙郢已經帶著大軍直接強勢突破了匈奴人佈置在弱水上游的防線。
整個過程，簡單而又不可複製。
趙郢親自率領樊噲等數十名親衛爲先登營，趁著韓信和蒙瞻在合黎山製造動靜吸引了弱水主將注意力的檔口，通過望遠鏡，確定了月氏人的防禦狀況之後，趁著夜色，潛伏過去之後，直接突襲了一個駐防的月氏小隊。
在這道防線上，成功地撕開了一個缺口。
但月氏人發現，想要反撲的時候，已經晚了。身披盔甲，手執天龍破城戟的趙郢，在戰場上，就是一個bug一般的存在。
天龍破城戟每次揮動，都會血肉橫飛，清空一旁場地，他周遭十米之內，就沒有一塊完整的屍體，恍若人間地獄。
到了後來，別說過來打了，他目光所及，人人唯恐避讓不及。
這種局勢，在趙郢扯出背上那副五石強弓，連發三箭，隔著二百多步，射殺了鎮守此地的貴族將領之後，徹底崩壞。
黑夜之中，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吶喊，那些已經被趙郢震懾了心神的士兵，頓時一鬨而散。
後面王離帶著大軍，順勢突擊，半個時辰之後，徹底站穩了腳跟。
整個過程，順利得讓趙郢自己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裡，可是是匈奴進入河西走廊的咽喉所在啊，這麼重要的地方，就佈置這麼點兵力，甚至連一點像樣的防禦工事都沒有？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並不是所有的民族，都能像中原民族那樣，可以修築起萬里長城，修築起強大的防禦工事。
黑山和合黎山之間的這一道峽谷，不僅地勢頗爲寬廣，而且隔著弱水的兩條支流，黑河和討賴河。想要修築一道橫跨兩條河流，連接兩道山脈的長城烽燧線和障塞亭燧，對於月氏來講，無論是人力物力，還是經驗技術，都無能爲力。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佈置足夠的人手。
爲此，他們在此佈置了足足四五個依附月氏小部落。他們倒是想安排休密、雙靡、貴霜、胖頓、都密這幾大部落，但這幾大部落，都是月氏的貴族，誰願意領這種苦差事啊？
大家都是聰明人，各有各的算計。
若真是同心協力，把這裡佈置得如銅牆鐵壁，幾年之後的冒頓單于，也從這裡進不來啊。
他們哪裡還用得上狼狽西遷，讓出了這一道天然的屏障？
其實，這種局面，到了漢代，設置了河西四郡，又在兩山之間修築了長城，纔算讓這裡變成了一道易守難攻的天險。
當天，守江山，憑藉的永遠不只是山河之險。
中原勢弱，或者相互殘殺的時候，這裡該丟的還是得丟……
不過，這些都不是趙郢現在該考慮的問題，他進入河西走廊之後，馬上要面臨另外一個選擇。
一，揮師西進，趁著月氏人還沒反應過來，直取後世的被人譽爲天下第一關的嘉峪關所在，倒不是爲了截斷月氏人的退路，讓這個被歐洲人稱之爲上帝之鞭的民族徹底消失，而是要打開通往西域的大門，防止月氏搶佔了這處要塞，給打通西域製造麻煩。
當然，這個時候，還沒有嘉峪關，但趙郢相信，月氏人不傻，一定會在那裡佈置了防禦的力量。
二是，順勢而下，直取焉支山，橫掃河西走廊，打通大秦和西域之間的通道，把河西四郡正式納入大秦的疆域。
這個目的，他蓄謀已久。
是他想要撬動歷史，改變命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
前世論壇上，經常有人說，想要改變大秦的命運，只需要給始皇帝一張世界地圖，雖然事實上沒有那麼誇張，但未必沒有一定的道理。
前世的時候，若是始皇帝直接拿下了河西走廊，打通了和西域之間的聯繫，以始皇帝的性子，未必能忍不住開疆拓土的慾望。
而一旦對西域用兵。
山東六國的貴族，就能與老秦人一起，享受軍功爵的福利，得到上升的渠道，而對外戰爭，也最能轉移內部矛盾，給大秦爭取幾年的喘息之機。
可惜的是，始皇帝沒能奪取河西走廊，也沒能多活幾年。
偌大的帝國，落到了胡亥和趙高的人中，不出幾年，煙消雲散，成全了蹉跎了大半生的劉大亭長。
最重要的是，就大秦目前的局勢而言，自己想要取得開疆拓土的功勞，徹底地在軍中和朝廷站穩腳跟，最現實的，就是拿下河西走廊。
大秦最重軍功，有了這樣一份功勞，自己才真正憑藉自己的力量，在大秦擁有了自己的話語權，而不是像現在，靠的僅僅是始皇帝的寵愛。
“諸君，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時候到了！隨我一起，直取焉支山，打通河西走廊，封妻廕子，就在今日！”
趙郢一聲斷喝，羣情振奮。
大軍出發，順勢而下。
雖然嘉峪關就像脫了衣服的小姑娘，讓他蠢蠢欲動，垂涎三尺，但相比奪取嘉峪關，最重要的，還是與韓信等人順利會師，然後拿下焉支山，打通河西走廊。
要是因此讓韓信陷入孤軍奮戰之中，折損在這裡，自己那才真正是因小失大。
打通了河西走廊，有韓信在，嘉峪關隨時可取，沒了韓信，這個時代，自己再去哪裡找這麼一位兵仙。
然而，等他帶人趕到合黎山下，只看到四散潰逃的月氏逃兵，卻沒有見到韓信和蒙瞻的半點影子。
頓時就有些牙疼了。
這兩位，就不能按照套路出一次牌啊——
就在他心中吐槽著韓信和蒙瞻這兩位得力助手的時候，韓信和蒙瞻已經在匈奴兵的帶領之下，沿著合黎山峽谷，直接繞過了天城……
等貴霜部落的人手，磨磨唧唧趕到峽谷的時候，吃屁都不熱乎了。
看著前方大軍經過的痕跡，這一下，前來負責堵截的貴霜部落將領，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連合黎山上刺骨的寒風都感覺不到了。
“追——”
真要是讓“匈奴人”從這裡繞過去，自己這些人就等著去死吧！
不說別人，但就那個陰險狡詐睚眥必報的左賢王，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快，快，快——”
前方的人影不遠，一切還來得及，貴霜部落率領著族中青壯，一路急追，但前方的“匈奴人”似乎也發現了後面的追兵，行軍的速度明顯加快。
不僅加快了行軍速度，而且似乎頗爲慌亂，沿途時不時就能看到對方丟棄的物資。雖然不值錢，大多都是匈奴人常用的小東西，但這說明這支匈奴人的軍隊很慌。
他們極可能只是匈奴人的一支先遣小隊！
一想到這裡，幾位貴霜首領頓時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奮之色。立功的機會來了啊，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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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黎山的戰役，原本設計的是韓信打一場小範圍的伏擊戰，大家應該也看出了作者的意圖，只是作者臨時想到應該讓蒙瞻也立點功勞了，畢竟後期還有他一個很重要的安排。於是，臨時做了調整，給他安排了一個火馬陣，確實思慮不周。
但沒辦法調整了。
應該也算勉強能行，畢竟，火馬陣，最重要的，可能不是能不能想到，而是舍不捨得這麼多的戰馬……反正木已成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