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的一句話點燃了雙頭男人的怒火，他散發死意的眼珠緊盯著韓非的臉。

生活在黑雨中的靈魂各個都隱藏很深，習慣於扮豬吃虎，所以雙頭男人還從未在這裡見過如此囂張的人。

“你找死嗎？”男人沒有立刻動手，韓非的靈魂被神龕迷霧包裹，他無法看透。

“找死？”韓非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死亡只是開始，跟我結下樑子的人，死後都還要被偷吃貢品，永遠不得安寧，你可要想清楚再動手。”

“我從未在外區見過你，伱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韓非越是表現的有底氣，雙頭男人就越是不敢輕易出手。

“你聽說過陰差嗎？”韓非在送信任務中扮演的是郵差，但兩種職業就相差一個字而已，在韓非看來陰差和郵差都差不多。

雙頭男人並沒有理解韓非說的話，他沒見過陰差，但光從韓非的說話語氣來判斷，那似乎是一個很可怕的職業，僅僅只是這個職業便能帶給韓非足夠的信心。

常年生活在黑雨區域，雙頭男人在最殘酷的生死搏殺中活到了現在，謹慎和小心已經刻進了他的靈魂當中。

現在的他有些矛盾，想要對韓非出手，但內心又十分的忌憚。

韓非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他隨時可以下線離開，他需要考慮的事情是下次再上線的時候會不會遇到“鬼”。

爲了避免被雙頭男人“守屍”，韓非在心裡思考了幾個計劃，第一是嚇住對方，用最自然的方式離開；第二就是直接硬碰，看能不能殺掉對方，實在不行就退出遊戲。

擁有了數座神龕的韓非早已和之前不同，他身體素質和戰鬥能力都有了極大的提升。

以前的韓非或許還會畏懼鬼怪，但自從在樂園裡死了九十九次，他的意志就變得無比堅定，任何恐懼都無法讓他動搖。

“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敢攔陰差的路，神靈也救不了你。”韓非撐著黑傘朝雙頭男人走去，後退就是示弱，只能向前，哪怕明知道這樣會碰撞在一起，也必須要往前走。

“我管你是什麼，進入了這片區域就要按照這片區域的規則來。”雙頭男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出手，他身上的死意匯聚在皮膚表面，形成了一個由殘肢拼合成的神龕圖騰，他的兩顆腦袋上也浮現出了一個古怪的文字——囍。

那字好像是不可言說的傑作，雙頭男人就是因爲這個名字才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也是因爲這個名字才擁有了極爲可怕的能力。

“你有你的規則，但我也有我的規則。”韓非是黎明屠夫，血量越少各項屬性的加成越高，此時他被樂園神龕吸的生命值只剩下一點，正是力量和敏捷的巔峰，再加上死樓夜班保安的加成，他的速度已經突破了現階段玩家的極限。

“加速。”韓非使用言靈能力，讓自己的速度再次提升，這一招還是跟狂笑學的。

“加速！”他將每天可以使用的言靈能力全部用在給自己加速上，接著又對雙頭男人使用了藝術鑑賞。

雙頭男人本身只是神靈的一件作品，藝術鑑賞能力用在雙頭男人身上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韓非清楚看到了男人的恐怖和弱點。

那怪物不是恨意和大型怨念，他所有能力都來源於額頭上那個可以匯聚死意的“囍”字。

“真是個可憐的傢伙，被人當做隨手就可以扔掉的垃圾，還把人家奉爲主人，忠心耿耿爲人家賣命。”韓非從物品欄裡取出了往生屠刀，雙頭男人見韓非拿出一個刀柄，注意力轉移到了韓非的手上。

“敢在內區辱罵神靈，你還真是活膩味了！”

“這世界上不是誰都有資格被成爲神的，那些可以帶來希望和光亮的纔是神，這些想盡辦法播種死亡和恐懼的傢伙，最多隻能被成爲強大一點的鬼。”韓非無論何時都會保持理智，他在雙頭男人提防刀柄時，嘴裡默默唸出了大孽的名字，災禍的氣息瞬間如同洪流一般，浩浩蕩蕩朝著雙頭男人衝去。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光亮，也不需要光亮！”男人耷拉在肩膀上頭顱張開了嘴巴，念出了古怪的咒文，他全身死意燃燒，用極快的速度朝韓非衝去！

韓非也不知道那些咒文有什麼用，他直接把大孽從鬼紋中抓出，丟了過去！

大孽皮糙肉厚，在樂園神龕裡又吞吃了夢的部分意識，它正朝著和蝴蝶完全相反的成長方向邁進，愈發強悍和無解了。

五六米高的龐大身體，滿身猙獰的尖刺和魂毒，大孽根本不用動手，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膽寒。

雙頭男人也萬萬沒有想到，上一秒拿著刀柄，看似準備近戰的韓非，下一秒就會扔出這麼一個大傢伙。

他都衝到一半了，根本來不及停下，被死意包裹的身體結結實實和大孽撞在了一起。

“嘭！”

尖刺破開了皮膚，魂毒在畸形醜陋的靈魂中流淌，雙頭男人發出一聲慘叫，額頭的“囍”字都暗淡了幾分。

“連我養的寵物都打不過嗎？”韓非站在大孽的身後，他感覺自己和大孽的組合很強。

好不容易從鬼紋裡跑出來的大孽，根本不在乎這是什麼地方，它在韓非的驅使下撲向雙頭男人。

別人感知到“囍”字當中蘊含有不可言說的氣息，第一反應肯定是避讓開，但大孽在發覺不可言說的氣息之後，專門去攻擊男人的腦袋，恨不得把那兩個“囍”字給啃下來吃掉。

這樣殘暴的怪物雙頭男人哪裡見過，對方就好像是生怕神靈不會生氣一樣，專門用這種方式去羞辱神靈。

“養這樣的寵物，你不把遭天譴嗎？！”雙頭男人和大孽纏鬥在一起，他那蘊含死意和詛咒的目光對大孽無效，肉搏也根本不是大孽的對手，只能勉強支撐。

“看來不用我出手了。”嘴上說著不準備出手，韓非實際上在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並和大孽時刻保持溝通。

韓非只有一滴血，但他擁有最鋒利的往生屠刀，只要給他一次出刀的機會就足夠了。

藝術鑑賞鎖定了雙頭男人的要害，在對方萌生退意的時候，韓非終於動了。

他躲藏在大孽的身後，在雙頭男人用盡全力避開大孽的進攻時，一道璀璨的刀光從視線盲區劈砍而來。

雙頭男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光亮了，他不明白爲什麼深層世界裡會有如此耀眼的光亮存在。

“往生！”

刀鋒一閃而過，雙頭男人突然感覺肩膀上輕了很多，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輕鬆過。

目光在空中旋轉，男人看見了自己的脖頸、肩膀和後背。

囍只被劈開，男人的頭顱最後落入了一張宛如深淵的巨嘴當中，連同不可言說的氣息一起被吞掉。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擊殺特殊怨念——神靈的十九號作品！”

“囍（神靈的十九號作品）：它只是一個普通的怨念，但在神靈的賜福之下，他擁有了不輸於大型怨念的實力。”

“注意！成功擊殺神靈的作品，獲得大量經驗獎勵，獲得神靈的詛咒——憎恨！”

“注意！神靈會在甦醒的時候，把所有憎恨的對象變爲新的作品！”

“又被不可言說詛咒了？”韓非有點難以接受，他掃了一眼還在回味不可言說氣息的大孽，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只是隨便那麼演一下，誰知道遊戲退出鍵亮起之後，我會變得這麼勇敢和強悍？”

大孽身上雜糅著各種不可言說的氣息，幾百米內的鬼怪都能感受的到，韓非趕緊把大孽收回鬼紋，然後全速朝著外區逃跑。

他速度很快，但還是有點遲了，內區隱藏的鬼怪全部朝著這裡匯聚，大孽興奮的不斷髮出預警，搞得韓非頭皮發麻。

“洋房坍塌本來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囍被殺死後那些人更加瘋狂了。”

道路已經被封死，韓非不敢再跟這裡的鬼怪發生衝突，他找了一個還算安全的角落，輕輕按下了退出鍵。

“這下次登錄遊戲之後，我又要茍住了。不過我吸引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應該可以保住那朵超稀有花朵。”

血色凝固了城市，韓非有些意外的發現，這次退出遊戲要比以往任何一次用時都要長。

他朝著血色城市的另一邊看去，那座穿透烏雲的摩天大樓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止自己離開，一股恐怖到無法形容的力量正從高樓當中滲透出來，彷彿在逼著韓非跪倒膜拜。

血色交匯，韓非耳邊響起了笑聲，他和自己身後那個血淋淋的人影背靠背站著，就算是神靈的力量也沒有讓他們皺眉。

睜開雙眼，韓非取下游戲頭盔，呼出了一口濁氣，他久久無法忘記自己最後退出遊戲時看到的那一幕。

“站在我身後的那個血人就是狂笑嗎？遊戲是意識和靈魂的載入，每次登陸和退出遊戲時我都能看見他……”

走出遊戲倉，韓非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他坐在電腦桌邊，思考著在遊戲裡經歷的事情。

“狂笑不是殺死那些孩子的兇手，他想要去救那些孩子。被永生製藥列爲禁忌的血色夜也沒有那麼簡單，把一個個孩子逼死、逼瘋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過去的所有痛苦和絕望都被狂笑帶走了，這纔有了不需要揹負任何沉重記憶的韓非。

“他和我永遠站在一起，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韓非的目光無意間看到了桌上的劇本，在一切剛開始的時候，他飾演的第一部劇就是《雙生花》。

“初看不知戲中意，沒想到再看已是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