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頭倒是守約，殷勤三人一入益成號的後巷，遠遠便看見一個乾瘦身影靠在巷尾的牆上打盹兒。
這老貨倒真能睡，多暫見他都是在衝盹兒。已經(jīng)練了三天不倒單的殷主任，眼下特別羨慕這種隨時能睡的傢伙，扭臉兒對殷公子道：“前面那人便是我說那個倒騰蠻奴的掮客?！?
殷公子呵呵傻笑，連誇勤哥兒能幹。
一路行來，殷勤已經(jīng)將那寒玉瓶還給了花二妮，這兩貨才知道，敢情是從殷勤手中定的蠻奴。
花二妮大大咧咧瞪他一眼道：“險些被老四騙了我的寒玉瓶?！币蠊踊叵肫鹉侨栈ǘ葙I蠻奴與他生娃的言語，臊得臉上發(fā)燒。
購買蠻奴之事，畢竟有違朝廷的規(guī)矩，除了老祖辦幾個心腹，殷勤不想太多人蔘與。殷公子與花二妮倒也不算外人，只是花二妮從小太過嬌慣，脾氣又執(zhí)拗的很，哪怕此刻被殷勤攔下了，過後總會想辦法將蠻奴搞到手。
殷勤琢磨著，與其讓這貨從外面胡亂買些不知根底的蠻奴，不如他親自出面幫著挑些更放心些。
一邊往巷尾走，殷勤一邊小聲囑咐兩人，等下去到城外挑選蠻奴的時候，選哪個，不選哪個需得他來拿主意。
花二妮本來擔心殷勤不帶她，聽說能去便已經(jīng)心花怒放，點了點頭，卻又提一個要求，那就是模樣不能太醜，年紀不能太老，總而言之需得找那種好生養(yǎng)的。
“這回的買賣不小，除了五十矮蠻，尚有二百生蠻，也不知還有沒有別的買主兒，等到了地方，咱們先將人頭圈下來，至於你們所要的，等回頭讓你倆精挑細選就好?！币笄陬┝艘谎垓}眉搭眼的殷公子，心中拿定主意。他這大哥乃是天機子點名要來做孫女婿的人選，哪任由花二妮胡折騰？等下需得給這兩貨，嚴格篩選出幾個溫柔體貼的老媽子。
陳老頭聽到動靜，耷拉著抵在胸前的腦袋猛地一跳，一擡頭，警惕的眼神掃過殷勤三人，目光就落在花二妮的身上。殷勤之前所穿的隱匿法袍，能將他的聲音改成一種尖細的女人聲音，見狀忙快步過去，將陳老頭拉到一邊，拱手道：“在下姓殷，前兩日在私賣會上與陳老購買了五十矮腳豬，付過訂金的?！闭f著從懷中摸出一張陳老頭所給的收條遞過去。
陳老頭驗過收條，才知道被他叫了半日的仙子竟然是個糙漢，不由得咧嘴笑了：“恕我眼拙，不過道友真是風趣兒，被我喚了半日仙子也不吭聲兒?！?
殷勤嘿嘿笑道：“生意還不知成不成呢，說那麼多幹嘛？”
陳老頭點點頭，再次仔細打量殷勤，心中想起最近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一個人，卻不知眼前這位是不是傳言中大鬧校場，乃至引來護城雷劫的傢伙？看著卻不太像，據(jù)說那花貍峰上的殷勤，乃是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兒，眼下這廝雖然也是個蠻子，卻生成個巨蜥模樣，憑他這幅尊容，怎能入得了那花貍老祖的眼？甚至不惜在雷劫之下，捨身相救？除非，這廝身懷改換容顏身材的秘法？
陳老頭心中閃過種種推測，也只是好奇而已。對他來說，能夠在買賣雙方之間牽線搭橋，將這筆買賣促成了，拿到那份不菲的傭金纔是正經(jīng)。
他將訂金的收條還殷勤，小聲道：“小哥兒之前只說一人前來，如今卻成了三人。不知那二位.....”
“那是我哥嫂，隨我過來挑幾個蠻奴?！币笄陔S口解釋一句，陳老頭見不是新買賣只朝殷公子那邊點頭示意，便不再留意他倆。
按照陳老頭的介紹，他上家手中的蠻奴大都是未經(jīng)馴化的生蠻，一來蠻奴買賣向來爲朝廷嚴令禁止，二來也怕這些生蠻鬧出事來，因此關(guān)押蠻奴的地點不敢放在臨淵城內(nèi)。需得隨他到城外百里之外的一處車馬店中去看。
殷勤對這些散落在城外的酒肆車馬店之類倒也不陌生，當初他擊殺燕自然的地點便選在了臨淵城外的百里鋪。只不過，陳老頭要帶他們前去的卻是南門之外，百里之遙的一片大車店。
百里鋪所在的東城外，因爲是通往內(nèi)陸皇城的大道，來往商隊極多，路旁那些酒肆飯莊也都裝潢氣派，即便與臨淵城中的名樓相比也不遜色。
相比之下南門之外，道路雖也寬敞平坦，來往的行商卻少許多，路上行走的多是些身著獸皮，形貌奇特的散修獵手。往南走便是通向紅杉河谷的方向，去向那邊的更多的是刀頭舔血的亡命徒。
臨淵城外百里之內(nèi)，除非持有官家的符牌，尋常修士不得施展御劍飛遁之術(shù)，陳老頭僱了一輛馬車，用四匹南疆短鬃馬拉著，也是跑的飛快，在南門大路上揚起一片塵土。南疆短鬃馬身材矮小，其貌不揚，遠比不上修士所愛的那種神俊龍馬，卻勝在性情溫馴耐力長久，乃是往來蠻荒運貨拉人的首選妖獸。
別看這陳老頭乾乾瘦瘦的，竟然是個不錯的車把式，親自坐在車轅後面，一面執(zhí)鞭駕車，一面與坐在他身側(cè)的殷勤講些挑選蠻奴的訣竅兒，儼然一副自己人的模樣。
據(jù)陳老頭所說，所去之地其背後的東家來頭可是不小，乃是比肩益成號、雲(yún)雀閣等等超級商行的龐大勢力。因此，雖然做的是售賣蠻奴的買賣，卻也不必擔心會被朝廷查抄之類的事情。殷勤暗中猜測，這背後的東家多變便是開典當行的順宜坊。
陳老頭又說，西城外那車馬店也只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其實就是東家收押蠻奴的一處場所。說到這裡，陳老頭忽然悄聲問道：“前幾日車馬店裡還新進了東邊墜星海里的新鮮貨，殷小哥兒若是感興趣，到時不妨一看?！?
“可是傳說中的魚姬麼？”殷勤驚訝問道，有關(guān)墜星海中生有神秘魚姬的傳說他也只是從各種雜文散記中讀到過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