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能否回答我的問題呢？”
聲音再一次響起，說話的人已經站直了身軀，手中沒有武器，正如他的人沒有表情，似乎失去了什麼，又似乎找到了什麼。
這一次，如來沒有出手，感覺到了劉不玄身上的變化，他第一次停手，說道：“你說。”。
劉不玄的頭依然擡起，不知何處吹起的清風將他臉旁的髮絲吹起，搖曳著。“我的家鄉，我的家人被無數的咒法所滅，其中一段，是‘大日如來滅世咒’，不知佛祖可否給我個解釋呢？”。說出這句話時，在衆人的眼前，劉不玄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似乎是傷勢過重而難以支撐。
“施主，這咒法乃是我所創，除我之外，無人會，難道你覺得是本座殺害了你的家人？”如來的雙眼微微瞇起，笑容從臉上散去。
而劉不玄的嘴角卻開始微微翹起，口中輕吐幾口鮮血道：“誰說的準呢？”。
“放肆！”如來的身後突然有聲音響起，是個沒有見過的光頭和尚，渾身金光閃耀，看著就不普通，但劉不玄卻沒有關注他半分，從始至終他的注意力都在如來的身上。
與劉不玄的目光對視，如來沒有絲毫退讓，他是何等身份，這種無端的質問本就是對於他的挑釁，但是他能看出劉不玄所說沒有半分假話，可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甚至不屑於去解釋，這是一教教主的尊嚴，劉不玄沒有讓他正視的資格。
“怎麼？說不出話了嗎？既然是你親手創造的咒，你說其他人不會，那不好意思，我也只能找你了呢？”劉不玄握緊的雙拳第一次鬆開，似乎有什麼抓緊的事物被他放開。
“找我？”如來微瞇的雙眼中滿是嘲諷，一個金仙憑什麼？就在這一刻，如來的雙眼突然睜大，似乎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驚聲道：“魔氣？你是魔？”。
“魔？”劉不玄莫名的重複了一句這個字眼，而後哈哈大笑。“縱使人生經歷了多少，我一直堅持站在正義的一側，可是我好像錯了，如果我堅持的正義無法爲我帶來任何有益的東西，反而始終讓我處於痛苦之中，那我何至於要去堅持呢？”。
本纏繞在劉不玄雙手的“通臂”突然猶如融化一般，緩緩消失在手臂之中，而無數裡外的未言閣上同一個時間響起了劍嘯之聲。
此間，劉不玄的話語仍然沒有結束，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之中，他開始艱難的向上邁步，空氣中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階梯，他一步步邁上，一聲聲開口：“若是我足夠強，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而我堅持的正義能讓我變強嗎？或者我堅持的一開始就是錯的，逝去的家人希望我能夠每一天開開心心就好，可是我怎麼開心的起來呢？既然我堅持的是錯的，那不如就放棄好了。”。
每一句聲音落下，劉不玄的身體上就猶如瓷器一般裂出一道裂紋，而天空中的如來已是怒目相對。
“沒想到你竟然會是真魔，那也不必讓你隨我回靈山，你就死在此地吧！”空中萬千佛齊齊開始誦經，入耳化作莫名的詞彙，無一人聽清，卻只覺神識清明。
但是劉不玄的身體上裂紋卻是越來越多，每邁一步便更加艱難，孫悟空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他不像劉不玄至今還在口吐鮮血。
“咳咳，人無助的時候可以求神，那神呢？我能求誰呢？我不過是個有點中二有點熱血的年輕人罷了，並不想肩負什麼大義，我很樂觀，一直鼓勵自己去堅持，但是最終都沒什麼結果，你是如來，好大一尊佛，可以似我如無物，說到底是因爲我太過弱小，沒有讓你正視的資格吧。”。
“砰”的一聲，從劉不玄的額頭落下一片碎片，跌落在地，碎成粉末。
空中一縷金光落下，如來終於出手，破空而來的的金光猶如最銳利的劍尖，誓要斬滅一切，無畏而前，撞在了孫悟空的棍子上，後者飛退百丈才停下身形。
“孫悟空，回你的花果山去，否則這一次可不緊緊是封印千年而已了！”如來冷哼一聲，以不復開始的冷靜，巨大的威壓下，孫悟空舉棒都有些吃力，但是下一刻，他依然堅挺的站著，沒有絲毫動搖。
“如來啊如來，多少年了，想不到我還能和你打上一場！當年我翻不出你的五指山，那如今呢？如今呢？”孫悟空連聲大吼，棍動人出。
天空中突然落下了無數聲影，不知多少個孫悟空同時舉起了棒子，一棒棒下皆是同一敵人。
“佛國。”輕聲而出，如來手中翻轉，陰暗的天空下突然乍現一縷光芒，一座無限大的城池在空中浮現，人人爲僧，低聲誦經。
成千上萬的棒子落下，在城池上泛起點點漣漪，卻無功而返，這覆蓋在明獅城上空的城池猶如一道屏障，往上是極樂淨土，下方去是幽冥地府。
自劉不玄身上散發出的黑氣將大地環繞，而他身上落下的一塊塊碎片也越來越多，當最後一步邁出，渾身已經蛻變了個乾淨，自那褪去的軀殼中走出了“嶄新”的劉不玄。
樣貌一般無二，氣質依然如此，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又好像多了些什麼，唯有如來的怒色愈加明顯，大手一揮，那佛國朝著孫悟空撞去，硬生生將他逼退上千丈，而後一掌拍下，朝著劉不玄的頭顱而去。
“若是我有了足夠的實力，或許就能讓你正視我，回答我的問題，若是我有了足夠的實力，就無需在此自責，當初的一切都將不同，說到底，弱小就是原罪，而我罪孽深重，佛家不是總喜歡感化世人嗎？那我問你，我的罪要如何被寬恕！”劉不玄一拳朝上，似漫不經心一般，與如來的手掌對上，瞬時間雙腿微曲，天空中的巨力壓下，讓他有些直不起腰，卻一步未退。
“無可饒恕！魔孽必除，你的身軀中傳遞出無數的陰暗氣息，猶如地獄惡鬼，誰能饒恕！誰敢！”如來一聲爆喝，擡掌繼續拍下。
“陰暗氣息？”劉不玄淺淺一笑道：“對啊，我揹負著六十億人的絕望，確實像是個惡鬼呢。”說完，輕輕搖了搖頭，望著前方的空氣，那裡本空無一物，但是在他的眼中，那裡有一扇門，一扇通往未知的門。
在衆人焦急的眼中，那一掌即將落到劉不玄的頭顱，下一
刻或許就是身死道消的場景，劉不玄卻不管不顧，雙手前伸，像是開門一樣，往兩邊一撥。
“吼！”巨大的嘶鳴聲震耳欲聾，彷彿踏在臺階上的劉不玄再向前一步，一拳朝天，狠狠的撞在了那巨大的手掌上，無聲無息間手掌消散，始終端坐在雲端上的如來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下方。
只見劉不玄本已經停下的腳步再次開始行走，一步一步向前，一步步向上，每邁出一步，渾身的氣息便是一顫，節節攀升，最後彷彿到了一個臨界點，卻在下一步邁出後猛然炸開，一個全新的境界展現。
“現在，面對我！”劉不玄一聲大吼，黑髮飛揚，一身鐵甲盡皆碎去，黑衫隨著狂風擺動，雙目通紅之間猶如真正的惡鬼，右拳擡起，拳出人至，如來身前猶如落下一片瀑布，那是漫天的拳影。
一拳，兩拳，三拳...無數拳，在一刻間於同一點上炸開，蒼穹落驚雷，驚雷是拳聲，聲聲攝魂，第一次如來站起了身，龐大的身軀第一次後退。
既然拳有用，那其他呢？
“如來！回答我！你回答我啊！”聲聲大吼，劉不玄五指入勾，一爪下便是蒼穹破裂，陰暗的天空被他撕裂，本是夜晚的天空卻看不見一顆星星，再眨眼，卻見劉不玄五指之間夾著幾顆小小圓球，帶著微弱的點點光芒，隻手摘星，一揮手，流星顆顆向前砸去。
如來雙手合十，腳下無蓮臺，就那麼虛空盤腿坐下，只聽口中輕輕念道：“常頌我之名，來生可得極樂。”，聲音下，一顆顆流星在他身前停下，漸漸消散於無形。
下一刻，流星消失的地方現人影，劉不玄手中突然出現一劍，卻不是北方，而是螭吻。
“你說我是真魔？好，今日起我爲真魔！我要這天地，再無正義，再無你口中的光明！僞善者！現在你可否回答我的問題！”
帶著絕望的笑聲下，螭吻劍撕裂了時空，西牛賀洲上多了條九千里的溝壑，猶如一道傷疤。
盤坐著的如來再退兩百里，握劍的劉不玄卻躺會了地面，依然是四肢盡斷，但是看著如來那殘破的袈裟，卻是還能哈哈大笑。
“阿彌陀佛！”隨手一揮，身上的袈裟恢復如初，如來低吟一聲佛號，站起身，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向著劉不玄的方向邁了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前，朗聲道：“天上地下...”
“唯我獨尊！”聲音來自地面還在吐血的年輕人，然而接在後面的笑聲還未傳出，身形就已經消失，地面留下一個深入地底一千里的坑洞，如來收回了指著天空的手指，另一隻手依然指著地面，正要最後一招絕殺這可能是洪荒的最後一個真魔，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望向了南方的天際。
在那蒼穹上，有一把巨大而不知其長度的巨劍正在急速接近，一個剎那便到了如來的上空，緊接著便劍尖直指如來，劍上卻落下了一個男子。
“哎喲我的佛祖，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男子輕輕一笑，而後壓抑的怒氣再也承受不住驟然炸開。
“老禿驢，你再動我徒弟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