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躺在牀上,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被疼痛感充斥著,肚子還不時傳來對於飢餓的抗議聲,她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
周池哪怕是林淵的童養(yǎng)媳,但事實上和普通的下人並無不同,甚至地位還不如普通的下人,而下人的飯菜都是要自己去領(lǐng)的,但是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根本連牀都下不了,更何況原主一個朋友都沒有。
周池看著屋頂嘆了口氣,安慰自己道:“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餓了,睡吧,睡吧……”
突然,門口傳來細細邃邃的聲音,周池看都懶得看,想著應(yīng)該是那煩人的老鼠又來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條縫,周池下意識看過去,就著月光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門縫中磚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布袋子。
周池試探性的喊道:“林淵?”
“噓!”林淵把中指放在嘴脣前,神色慌張的往旁邊看了看,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門關(guān)上,拿著布袋子走到周池牀前。
周池緩慢的翻了個身,等到痛意平復(fù),呼了口氣纔開口:“你怎麼來了?”
林淵把布袋子裡的東西悉數(shù)取出,把吃的放到周池的牀頭,小聲的說道:“小點聲,姐姐和丫鬟說,你是壞人,不讓人家給你東西吃,但是我覺得你是好人,你陪我玩,不罵我是傻子,而且爹爹也說了,你是我媳婦,這都是我偷偷藏的,沒有人看見,你快吃。”
周池下意識的起身,一陣疼痛襲來,淚水奪眶而出,一時間竟不知道這淚水是因爲疼還是因爲感動了。
“謝謝!那我們一起吃吧。”周池用自己纏滿紗布的手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林淵。
林淵開心的接下,像個孩子一樣,吃的滿嘴都是。
在周池重傷七天的時間裡,幾乎沒有一個人過來探望,屋子裡唯一有生氣的時候便是林淵晚上偷偷拿著點心過來陪她吃的時候,雖然林淵智力發(fā)育比別的人慢,但是內(nèi)心善良,周池漸漸的也就把他當成了好友。
第八天的時候,林煙旁邊的許嬤嬤過來了,從進屋開始就苦著一張臉,活像是有人欠了她百八十萬似的。
“別的咱不知道,這童養(yǎng)媳可是高貴著呢,這一休息就是七天,都怪我們沒有這好命喲。”
周池這算是看明白了,沒給她餓死,這是要找別的岔子來了,七天的休息,雖不至於讓她的身體全好了,但至少也是能下牀了。
周池拍了拍袖子,扯著衣服的下襬,整理了一番,然後福了福身:“嬤嬤,我這正準備去侍候少爺呢。”
許嬤嬤擰了擰眉,大聲的斥責:“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果然身份不一樣,譜擺的也大。”
這擺明就是過來找茬的!
周池不慌不忙的從桌子上拿出一個用手工做的布球,上面繡了老虎的圖案,還掛有鈴鐺,做工很是精巧。
“嬤嬤息怒,奴婢剛從少爺房中出來,少爺說想玩球,剛好奴婢前幾日養(yǎng)傷,無事繡了一個,想著剛好拿給少爺解解悶。”
這當然不會是周池繡的,她怎麼會弄這個東西,這是原主之前做好的,剛好用來堵許嬤嬤的嘴。
許嬤嬤看了一眼,頓時沒了話說:“既然拿到了,就趕緊過去伺候著,還在這磨磨蹭蹭什麼呢?”
周池端著標準的假笑衝著許嬤嬤說道:“是,奴婢現(xiàn)在就去。”
晚上,周池伸了個懶腰準備睡覺,林淵推門進來,拉著想睡覺的周池小聲的說道:“小池池,你陪我去抓星星好不好?”
周池笑著說道:“這星星在天上是抓不到的,乖,我困死了,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有的。”林淵緊緊的拽著周池的衣袖,指了指後花園的方向:“從後院出去,有一片蘆葦,那裡有好多星星,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你陪我去好不好嘛?”
周池怕他再這樣下去會把別人招過來,她真的到時候有嘴都說不清了,這府裡本就傳她是個蕩婦,意圖勾引老爺,這要再加上一個少爺,這怕是明天她就該浸豬籠了。
“行行行……你別說了,我陪你去。”周池把放在一旁的外衣穿上,拍了拍灰塵,便跟著林淵往外走了。
林淵雖然看上去傻傻的,但是躲避晚上守衛(wèi)還是挺靈活的,一看就沒少幹過,周池笑著跟在他身後,出去只有兩條路,一個是後門,一個是被人遺忘的廢舊狗洞,最後周池果斷選擇了狗洞。
大丈夫能屈能伸。
後門不遠處是一條河,河邊是一片蘆葦蕩,蘆葦中全是螢火蟲如同天上的點點繁星,美不勝收。
周池“哇”了一聲,走過去,伸出雙手輕輕一合,就抓到了一隻,然後跑到林淵的面前:“把手伸出來。”
林淵很聽話的伸出手,周池把手中的螢火蟲放入他的手中,替他合上手掌:“看,我給你抓的星星。”
林淵打開一個縫隙,一隻眼睛對著縫隙往裡面看,一隻閃著微弱綠色熒光的螢火蟲正在他掌中撲棱著翅膀。
林淵把手打開,讓螢火蟲飛出去,然後跑進蘆葦叢中,又蹦又跳的和螢火蟲玩鬧著。
兩人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了,兩人從後院過去,聽著周池房間那邊聲響挺大的,下人們嘰嘰喳喳的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周池走過去,發(fā)現(xiàn)她的房間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還散發(fā)著刺鼻的焦味,許嬤嬤看見她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好你個周池,這麼晚你跑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會野男人去了?還有這屋子,是不是你故意放火燒的?”
一堆問號朝著周池砸過來,周池只是笑了笑:“許嬤嬤,您看您說的,我這又是會野男人,又是放火燒房子的,我這一晚上還真是挺忙的。”
許嬤嬤被她這個態(tài)度刺激的火氣更大了,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直冒:“那你倒是說說,這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間你去幹嘛了?還有,這房間怎麼好端端的就著火了呢?”
周池絲毫不慌,把額頭上滑落的幾根碎髮別到耳後,緩慢的說道:“我還能去哪啊,這不是今天少爺睡不著覺非得讓我陪著他後花園躲貓貓麼?我就是一個奴婢,少爺吩咐的事情我總不能不做吧?所以我就陪著少爺在後花園躲貓貓,剛纔才把少爺送回去,誰知道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許嬤嬤被周池懟的一時語塞,半天沒蹦出一個字,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周池:“那這麼說,反倒是我誤會你了?再怎麼說這火是在你的房間起的,那就明天罰你去後院餵魚吧,那魚是老爺?shù)淖類郏憧尚⌒闹c。”
周池:就這?這是林煙轉(zhuǎn)性了?不是一般都是打掃茅房麼?
周池忙著應(yīng)下:“是,謝嬤嬤。”
許嬤嬤看了看四周說道:“罷了,你且先搬去柴房吧,府中已經(jīng)沒有空房了。”
周池福了福身:“是,嬤嬤。”
許嬤嬤打了個哈欠,然後不耐煩的說道:“都看什麼看,回去吧,明天一個個的不用做事了?”
下人們紛紛散開,三三兩兩的往前走,一場鬧劇就這樣結(jié)束了。
餵魚這個事還挺簡單的,控制著量,讓魚吃的差不多,又不至於太撐的程度就差不多了,不過煩的是她白天要伺候林淵,餵魚就只能晚上去了。
夜晚的後院格外的安靜,夜風吹過水麪,泛起粼粼的波光,仲夏夜的蟬鳴和蛙叫聲不絕於耳,微風撲面而來,倒是還別有一番韻味。
周池打開魚食,慢悠悠的往池塘裡灑去,灑了幾勺以後,周池覺得差不多了,便把魚食蓋上,準備回去睡覺。
她剛準備轉(zhuǎn)身,突然一股力襲向自己的後背,腳下一個不穩(wěn),直接掉進了池塘裡。
周池是學(xué)過游泳的,掉進去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往上游,推她的那個人早就沒了蹤影,她游回岸邊,撐著池塘邊的石路爬了上去。
這是有人要殺我?
爲什麼?
難不成有人想嫁給林淵?覺得我擋了她的路?
原主以前被人家沒少戲弄,也經(jīng)常幫人背鍋,但是確實還沒有到要她命的地步,最多也就是想教訓(xùn)教訓(xùn)她而已,原主是不會游泳的,這一看就是有人要置自己於死地啊。
周池溼著身準備回自己房間,卻在假山後面聽見有人在談話,周池本不想偷聽,但是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腳步一頓,最後還是偷摸過去了。
假山後的談話悉數(shù)落入她的耳中。
“你確定人下去了?”
“小姐放心,周池不會水,之前因爲開玩笑差點要了她的小命,這次她必死無疑。”
“要是她沒事呢?”
“小姐放心,就算她沒事,她也必定活不過明天晚上。”
“怎麼說?”
“奴婢已經(jīng)讓我的遠房表哥在府外安排了人,一個個都很殺人越貨的老手,只要明天找個理由讓她出門,她段然沒有回來的可能的,而且也絕對查不到我們。”
“行,你好好辦,必不會虧待你的。”
“謝小姐。”
周池靠在假山上,搞半天是林煙要她的命,那那天晚上的火災(zāi)也是她的傑作了,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但是爲什麼?難不成白嬤嬤那次亂扯的話她還真的聽進去了不成?
這林煙只要認定了誰對林員外有非分之想,那個人必定不得好死,沒有一個倖免。
周池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不行,我得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