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高速口之前，蘇小輕和郭怒換了一下位置，讓郭局長開車，她和蘇亦凡坐在後座上。郭怒對這種拉苦力的工作也不敢有什麼不滿，主動當起司機，然後不恥下問。

“趙玄到底想去幹什麼？”

“趙玄做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的事其實對你們沒壞處不是嗎？”蘇小輕把頭靠在蘇亦凡肩膀上，輕輕巧巧地說，“美國軍方這次被打臉，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資源都會傾斜到尋找趙玄上。當初同意讓趙玄帶著大衛回美國的那些高層也都得受牽連，這種別人家後院起大火的事，你們看著難道不高興嗎？”

被蘇小輕這麼不客氣地諷刺，郭怒倒是臉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什麼羞愧反應，還是笑呵呵地開著車。

“那個……親者痛仇者快這種事是當然的。不過相對於結果，我們更想知道原因嘛。趙玄這小孩我記得沒什麼奇怪的記錄，怎麼忽然就這麼猛了？”

蘇小輕呵呵一笑：“誰告訴你趙玄是趙傳志親生的了？”

“不可能吧？”郭怒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後視鏡，“我可查過趙玄的出生記錄?！?

“趙玄出生的時候國內還沒用電腦記錄，誰都可以手動修改?！碧K小輕瞇著眼睛，一隻手挽著蘇亦凡的胳膊柔聲說，“其實我發現這還沒什麼，主要是趙玄的成長環境，她接受了很多不應該受的教育?！?

蘇亦凡想起自己和程水馨還有楊冰冰討論的結果，驚訝地看著蘇小輕。

“真的是那麼長大的？”

“和你們猜的差不多，趙玄的成長裡有很多人爲因素?！碧K小輕說，“順著這條線索找上去，我就大概明白趙玄去幹什麼了?！?

郭怒對蘇小輕所說的話倒是沒有任何懷疑，因爲蘇小輕完全沒有任何必要去欺騙別人，她沒有那個需求。

“你的意思是說，是讓趙玄成長的那個人……”

“差不多?！碧K小輕說，“趙玄只是其中比較優秀的一個，也許楊宗元也是這麼長大。也許還有更多的人，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個龐大的關係網裡。美國政府最擔心的事一直在發生，只是它確實沒有辦法阻止就是了?！?

郭怒仔細咀嚼蘇小輕這其實不太明朗的話中含義，若有所思：“所以說，這算是一次恐怖活動了？”

蘇小輕靠著蘇亦凡的肩膀，這次直接把眼睛給閉上了。

“你要是這麼想的話也不算錯?！?

“所以趙玄一開始針對楊家的一系列行動都不過是煙霧彈，她的真正目標是想轉移視線？”郭怒依然小學生狀地請教蘇小輕，他知道這種機會可不多，這位對外人絕對不是個愛說話的主兒。

蘇小輕此時雖然像只貓一樣瞇起眼睛，心情顯然是極好的，對郭怒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其實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事？”郭怒耳朵動了動，那萌萌的模樣跟猥瑣大叔的外表有著相當大的反差。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相連的，即使外在看不出關係，內在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蘇小輕聲音清清淡淡地說，“很多看起來完全沒有關係的事，其實原因目的都一樣。就像這次趙玄的事，其實她可能不是唯一一個想要進入五角大樓的人，但最後她反倒是最接近這個目標的人?！?

郭怒做爲新一屆局長，對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反倒更加了解，心頭一動立刻明白了蘇小輕的意思。

“緊密相連……你這話說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有那麼可怕嗎？”

蘇小輕閉著眼睛微微一笑：“很多事是不可預料的不是嗎？也許不是趙玄，而是其他什麼人做了這件事，反正結果也是一樣的?！?

兩個人如此簡單的對話，在蘇亦凡心中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現在這幾段話，蘇亦凡再聽不明白估計都該切腹自盡了……他發現自己所理解的那個世界和蘇小輕口中的世界簡直太不一樣，甚至相比之下，以前遇見的艾伯特其實也沒那麼可怕。

郭怒的表情迅速變得嚴肅了：“所以說，其實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

蘇小輕就像要睡著一樣，聲音也變得輕飄飄了：“只要有聯繫就能破譯，這不是問題。現在這個問題要讓美國政府頭疼了，我覺得你們不用做什麼，開看戲模式就好?！?

“那可不行……”郭怒嘟囔道，“我們不能光看著?！?

蘇小輕嘴角揚起一點笑容：“那你們想怎麼樣？”

郭怒的臉迅速切換成了平時的猥瑣模樣，咧嘴笑著說：“我覺得我們怎麼著也要推波助瀾一下吧……”

蘇亦凡徹底無語地看著開車的郭局長，心說這也算是體制內中人嗎？就這嘴臉，在學校裡也不常見吧？

蘇小輕伸手抓了抓蘇亦凡的衣服，那樣子和她平時的果斷淡然完全不同，倒像是有點黏人的那種小姑娘，依舊閉著眼睛說：“趙玄去五角大樓下面找的應該是個人，估計你們在以前的檔案記錄裡也能找到這個人，你們聽過美國黑色檔案中的sp系列吧？”

郭怒簡直意識下肅然起敬地挺直了腰板：“啊……sp？知道知道，絕密檔案中最特殊的幾個，不過咱麼能拿到的內容可不多?！?

“解禁這些還要至少二三十年吧?！碧K小輕說，“美國人一直試圖遮掩的東西挺多的，他們加速歷史進程的幾個轉折點都不太光彩。sp系列中有些是事件，有些是特定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趙玄的目標應該是sp-005?！?

郭怒這次既沒嬉笑也沒吭聲，他深知自己聽到的蘇小輕每一句話都意義非凡，可惜這是蘇小輕的車裡，不允許郭怒使用錄音設備，否則他真想都錄下來。

蘇小輕還是倒在蘇亦凡肩膀上小憩的模樣，完全不想睜開眼睛，輕聲說道：“當年美國軍方在向全世界推廣互聯網技術的時候就曾經預言過，電子信息的世界最終將成新的戰場。爲了這次戰爭中能夠佔據主動，他們做了很多準備?！?

郭怒對這段歷史還是挺了解的，開口說道：“事實上他們基本上已經成功了，現在電子信息世界裡，美國的主導地位幾乎無法動搖?！?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很多人爲了這個計劃付出了許多?！碧K小輕閉著眼睛繼續說，“當時的人們認爲，這個世界最終將被機器統治，爲了培養能夠解決這種問題的人，一些天才放棄了原來的工作，轉而尋找合適的孩子，用近似於模擬情感的方式改變他們的成長軌跡?！?

“趙玄就是其中之一？”

“趙玄生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你覺得呢？”

郭怒咂咂嘴：“這事兒太離奇了，要不是你跟我說，我都不能相信。”

“不僅僅是趙玄，美國現在的軍方里還有很多曾經參與過這件事的人?！碧K小輕說，“當時項目被終止的主要原因是大人物們發現，這項計劃如果繼續下去，執行者們大概可以改變這個國家的政局了?！?

郭怒嘿了一聲：“先不知死地折騰，等到發現危險了再叫停……還真是美國政府的風格?！?

蘇亦凡插嘴道：“是全世界有野心政府的一致風格?！?

郭怒仰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蘇亦凡，他的肩膀上正靠著一個應該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少女，也不知道這小子哪裡來的幸運，就是能讓蘇家這位天才如此信任。

“小蘇，你這態度可不太好啊，太反人類了?！?

蘇亦凡淡淡一笑，那笑容與蘇小輕竟有幾分相似。

“您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郭怒訕笑一聲，不再言語，反而有點巴巴地期待蘇小輕說更多。

蘇小輕卻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另一隻手也搭在蘇亦凡身上，抓著他在肩膀上蹭一下，又輕聲對蘇亦凡說：“反正sp-005的目標跟楊冰冰和程水馨應該沒關係，趙玄還沒本事說服sp-005幫她對付楊冰冰和程水馨，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全。”

蘇亦凡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一定會被蘇小輕看透，笑了笑沒說話，反手拍怕蘇小輕的肩膀。

“累了就休息會，別說太多話?！?

蘇小輕抿嘴改變了一下姿勢，就真的開始睡覺，誰也不搭理了。

郭怒看了一眼蘇亦凡和他身邊的蘇小輕，本有意找蘇亦凡聊幾句，卻拿不準主意蘇小輕真睡了沒有，怕說出的話得罪這位姑奶奶，只能繼續開車。

其實郭怒心裡挺滿足的，雖然蘇小輕只是隨便說了幾句，這對他來說已經算是意外收穫了。

蘇亦凡見蘇小輕睡著了，按在蘇小輕的肩膀上的手換了個位置，扯下座椅上的毯子給她蓋上。

雖然只是幾個很普通的動作，倒是讓郭怒看得出兩人之間的感情之深。蘇小輕爲什麼對蘇亦凡格外青睞也可以理解了，大多數人眼睛裡有蘇小輕的財富和地位，卻絕不會像蘇亦凡這樣發自內心地關心她。

郭怒的工作就是觀察形形色色的人，他覺得蘇亦凡在這方面的確是真實的，沒有絲毫作僞的成分。

這一瞬間，郭怒甚至有些羨慕蘇亦凡和蘇小輕，他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幫自己家裡人蓋被子是什麼時候了。

前方的路一直延伸下去，像是沒有盡頭。一輛輛車在這種路上都顯得孤單。於是很多人結伴而行，便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