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註定是短暫而忙碌的，就在蘇亦凡和程水馨見面閒聊的同時，李沛然被學生會的體育部長方嶴給拽走了。
方嶴生得粗壯高大，一看就是搞體育的料。學生會的體育部長跟校隊那些搞體育的性質(zhì)不一樣，校隊是爲了成績而存在的，體育部長則代表一定程度的威嚴。方嶴滿臉官威地出現(xiàn)在李沛然面前的時候，李沛然正在跟副班長林露聊他喜歡的政治話題。
“其實發(fā)改委的傻?逼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們的價格調(diào)控就是不斷增加負面影響……”
林露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上的找茬遊戲，頭也不擡地偶爾迴應兩聲。李沛然是班長，自己一直不搭理他不太好?？蛇@傢伙說的話題太讓人煩躁了，林露覺得班上叫個人就比李沛然有趣。
李沛然在這種話題上有無窮無盡的表達欲，還在喋喋不休地打算分析國內(nèi)外形勢，方嶴就出現(xiàn)了。
身高一米八五的方嶴站在教室裡最是能吸引目光，就連趴在桌子上玩遊戲的林露都按掉暫停擡起頭來看體育部長。
“我來找一下李沛然?！狈綆S雖然生了一副勞動人民的模樣，說話卻是官氣十足。
林露聽見這個高興得不行，揮揮手指向門口：“李沛然，學生會的人找你肯定有要緊事，快去吧。”
李沛然正跟副班長聯(lián)絡感情，被打斷自然有些不爽，可想到方嶴在學生會總算是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依然不得不站起來跟著方嶴走過去。
“方部長，找我有事？”
“翟主席找你有事?！狈綆S對李沛然沒什麼印象，口氣也就不怎麼友善。
翟羽飛在學校裡的大名沒有人敢忽略，李沛然見是學生會主席大人來找，趕緊陪笑著跟方嶴去了。
學生會辦公室裡，翟羽飛正倒揹著手站在窗口，俯瞰整個一高中校園。
“翟主席，李沛然來了?！?
學生會內(nèi)部的各種稱呼，都以姓名加官職的方式完成，充滿了濃濃的官僚氣。這也是大部分學生會成員所希望的，他們就是想在這個小官場裡鍛鍊自己，一直到走向社會。
翟羽飛揹著手轉(zhuǎn)身，看見一臉誠惶誠恐的李沛然，很有風度地指了指沙發(fā)。
“坐。”
方嶴完成自己的任務後直接走了，偌大的學生會辦公室裡只剩下翟羽飛，還有那個沒有什麼表情的樑芳芳。
“芳芳，我跟李沛然同學聊點事，清明活動的事你先幫我跑一下好嗎？”
翟羽飛用這樣明顯的方式支走樑芳芳，後者好像一點意見都沒有，揚著挽起長髮的頭快步走出學生會辦公室。
李沛然坐在沙發(fā)上，略感不安。
只是被喊來學生會辦公室，他已經(jīng)感覺到翟羽飛對整個學生會的強大掌控能力。
不僅方嶴對翟羽飛言聽計從，那個向來不給人好臉色看的樑芳芳也不質(zhì)疑翟羽飛的命令。
這種信手拈來的隨意和氣度，正是李沛然一直想要追求達到的。
學生會辦公室主要是用來給學生會研究各種活動所用，面積並不大。翟羽飛入主學生會之後把這的裝修改變了不少，讓學生會辦公室變成了一個充滿官場味道的所在。
不管是沙發(fā)和辦公檯之間的距離，還是牆上掛著的“振翅高飛”四個毛筆字，抑或角落裡的盆栽，無一不帶著強烈的等級暗示。
進了學生會來辦事的學生只能坐在沙發(fā)上，用仰望的角度看著坐在辦公檯後面的學生會成員。
翟羽飛快步走到李沛然面前，一臉和藹地拿起水杯：“李沛然同學，喝水嗎？”
李沛然自知跟翟羽飛之間的差距，連連擺手：“不不不，翟主席您別忙了?！?
翟羽飛也就是做個樣子，趁勢坐在李沛然旁邊，一直都充滿威嚴的臉上掛著淡淡笑容：“李沛然同學，今天我喊你來，耽誤了你的午休時間，我代表學生會向你道歉?！?
李沛然本來心中僅有的一絲不爽在這聲道歉中煙消雲(yún)散，他對著翟羽飛傻笑起來：“翟主席您太客氣了，配合學生會工作是我應該做的?！?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钡杂痫w收起笑容，表情略顯嚴肅地說道，“前幾天在校門口發(fā)生了校外人員對咱們學校尋釁滋事的情況，被打的學生好像是高二三班的，我想跟你瞭解一下詳情?！?
李沛然萬萬沒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學生會翟主席喊自己過來，竟然爲的是問蘇亦凡的事。
說起蘇亦凡，李沛然覺得自己有點張不開嘴。
“別在意，咱們就是閒聊?！钡杂痫w說得輕鬆，還在沙發(fā)上做了個放鬆的姿勢，“學校門口有閒散人員鬧事這件事本身性質(zhì)很惡劣，我們想多瞭解一些情況，防患於未然嘛?！?
李沛然心中縱有千萬個不樂意，面對看似溫和的翟羽飛也不敢有什麼隱瞞。他很清楚翟羽飛的溫和就像電視裡的某些新聞，信了只能坑自己。
“蘇亦凡這個人在我們班一直很陰沉……”李沛然緩緩開口，用自己的視角開始向著翟羽飛描述同班同學。
…………
…………
因爲中午和程水馨聊過的緣故，整個下午蘇亦凡都在不斷的走神中度過。
看見蘇亦凡心不在焉的樣子，李沛然心中的不爽更加強烈。
中午時分，李沛然被翟羽飛拉著問了快一個鐘頭的話，偏偏這位翟主席還不讓別人在場，導致李沛然一直獨自承受著翟羽飛目光帶來的巨大壓力。
李沛然不得不承認，翟羽飛纔是這個校園裡真正的人物。那種既帶著親切，又隨時可能爆發(fā)出來壓力的感覺李沛然只在自己父親的大領導身上才領教過。
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也都問了。李沛然沒有掩飾自己對蘇亦凡的反感。翟羽飛對此也沒有過多評價，又淡淡聊了幾句就打發(fā)走了他。
隨後，翟羽飛陷入了思索中。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翟羽飛一個人坐在學生會辦公室裡自言自語，“咱們學校原來還藏著這麼一號人，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沒多久有敲門聲響起，翟羽飛起身開門，迎進來方嶴和樑芳芳，兩個人都拿著錄音筆。
“翟主席，我們跟一些同學打聽了蘇亦凡的情況?！?
樑芳芳則是一句話不說，把錄音筆放在翟羽飛手中，走到沙發(fā)另一側(cè)直接坐下。
翟羽飛衝兩人點點頭，學生會內(nèi)部他最信任的三個人中，有兩個人都在這裡了。
“你們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要陪著陳欣胡鬧。”
方嶴不吭聲，樑芳芳也不說話。這兩個人對翟羽飛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佩服，他們沒有絲毫質(zhì)疑翟羽飛決定的意思。
翟羽飛依然願意向他們解釋，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推心置腹的方式。
“你們不知道楊冰冰的重要?！钡杂痫w對兩人說道，“我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接近她。”
樑芳芳微微低頭，表情略顯黯淡。
“而且，我想知道這個人爲什麼能隱藏的這麼深。”翟羽飛又說道，“我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方嶴點點表示贊同，他是曾經(jīng)被翟羽飛折服過的人。在方嶴心中陳欣什麼都不算，他認爲翟羽飛纔是真正將來能有前途的那種人，因此對翟羽飛算是言聽計從。
樑芳芳在有人的情況下通常不說話，她抱起文件夾走又到翟羽飛身邊，站直的身體筆直得讓人不敢直視。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翟羽飛看了樑芳芳一眼，他明白這個女孩心中的想法，但他什麼都不會說。
不說就不會產(chǎn)生矛盾，就可以一直維持現(xiàn)狀。
…………
…………
晚上放學之後，蘇亦凡正要離開教室，程水馨在後面喊了一聲追上來。
“最近好像很忙？”
蘇亦凡看到程水馨的笑臉，覺得自己心情竟比平時看到的時候更好一些。大概是現(xiàn)在心態(tài)不同了，每次看見程水馨笑容時更像是在享受，而不是一種沒有希望的渴求。
“還好，在想事。”
“還是關於那個問題？”程水馨猜測道，“其實我也是想跟你說這件事?！?
蘇亦凡放慢腳步，把書包搭在肩上：“那太好了，跟我說說吧?！?
程水馨毫不介意自己跟蘇亦凡並肩走出校門，那些圍觀兩人的目光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在很多人圍觀的目光中，程水馨回憶道：“你說這件事讓我想起一個歌手，現(xiàn)在國內(nèi)很多人都知道的，泰勒?斯威夫特聽說過嗎？”
蘇亦凡搖頭：“沒聽過。”
“一個創(chuàng)作型歌手，鄉(xiāng)村風格的。被很多人黑的一個姑娘。”程水馨說，“你在網(wǎng)上可以查到關於她的不少經(jīng)歷，我覺得她的成名之路可以參考——當然不是說她交男朋友的那部分?！?
“如果不是創(chuàng)作型歌手呢？”蘇亦凡問。
程水馨目光堅定地回答道：“那也要努力堅定自己的信念，學會創(chuàng)作。只有真正能領會創(chuàng)作精神的歌手，纔會成爲最頂點的歌手?！?
“這我明白?！碧K亦凡撓撓頭，“讓我再想想吧，其實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你纔不會隨便問問?！背趟耙馕渡铋L地看著身邊的少年，“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不願意告訴我到底因爲什麼，不過我理解你?！?
“謝謝。”蘇亦凡認真地說道，“等到可以告訴你的時候，我一定不會猶豫?！?
“如果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也別客氣。”程水馨用很難得的認真口氣說道，“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一般也不會拒絕?！?
蘇亦凡驀然發(fā)現(xiàn)，程水馨最動人的時刻不是她帶著自信微笑受人矚目，而是她真正露出真誠態(tài)度的一刻。
這時的程水馨，無比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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