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度子的話嚇了我一跳。他瞪著眼睛,很嚴肅地說:“好小子,莫非你竟是傳說中萬中無一的純陰陽交合?”
我呆呆地,不知該不該認。
蒼度子長嘆一聲,說:“奇蹟,奇蹟,本來只是師門流傳而已,未曾想到真有其事。”
我忍不住了,問:“道長,什麼是鬼胎?我們會不會生下鬼胎?”
蒼度子的表情很奇怪,沉默了好久才說出一段話來。
一般的人鬼關係,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不能相見。有些情況特殊,或者有某些聯繫,可以相見,卻不能實體觸摸。鬼是飄無之物,人要性侵鬼,只是幻想而已,不是真實的。鬼要性侵人,有時可以,不過也是單方面的。無論怎樣,人鬼殊途,與鬼相處久了,人就會損耗陽氣,折了福壽。
像我和石黛黛這種結合,實在萬中無一。之前三重道長就舉過例子,說我們的情況就像平常人產下五胞胎一樣,非常罕有。既然罕有,就具備了罕有的奇特性。我們陰陽互補,互相輝映,我強則她強,她強則我也強,形成水漲船高的形勢。我的體質發生變化,各方面都比普通人優勝。所以,我被打了幾千鞭,現在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了,痊癒了。
這些還不算,我們還擁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能力,懷鬼胎。鬼胎結合了我們的優點,出生後可以在陰間、陽間隨意走動,而且力量強大。最主要的就是,像人一樣不害怕法寶法器,像鬼一樣,不害怕人間的刀槍瘟疫,這是有多厲害?所以在道家、佛家的觀念中,實在是不可剋制,列爲大不詳之物。一旦失控,塗炭生靈、爲禍衆生。
我聽了覺得又震驚又自豪,想:“他丫的西紅蛋,老子生下來的兒子原來這麼屌的?哈哈哈!”
蒼度子說:“各門派之間向來都有默契,一旦發現鬼胎,皆……”
我一驚,趕緊說:“道長,我們還沒有!”
蒼度子盯著我,盯得我全身冒汗。他如果爲了防患於未然,把石黛黛硬收了去,那可真是糟糕之極。我趕緊又說:“道長,我和黛黛只是交合一次而已,然後聽見鬼胎的說法,一直不敢再交合了。”
蒼度子的眼神一凜,“何人告訴你鬼胎之事?”
我把三重道長的事兒說了,不敢有半點遺漏。蒼度子聽完,沉吟一會兒,說:“道門不幸,竟出如此敗類,妄想挾鬼胎稱霸天下,嘿嘿,幸而他道行未深,不知關鍵所在,死有餘辜。”
我說:“是啊,是啊,他死有餘辜,不過也幸好有他提醒,不然我們可能早就生下鬼胎了。道長,到底怎樣才能生鬼胎?”
蒼度子低著頭,猶豫了很久才說:“你們知道也好,免得誤打誤撞釀成大禍。記住,月圓之夜不得交合,爲了安全起見,前後幾天也不得交合。”
我恍然大悟,猛地點頭,心裡高興萬分。蒼度子既然這樣說,另外的意思就是放過石黛黛了。果然蒼度子長嘆一聲,說:“老夫幾百年高齡,居然深受小輩大恩,豈可恩將仇報?”
我說:“道長……”
蒼度子揮揮手,說:“且罷,老夫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我一愣,說:“道長就要這樣回去?”
蒼度子也一愣,“怎地?”
我笑笑,說:“道長,現在世界不同了,早就沒有了皇上,沒有了朝代,是新社會時期了,你要這樣走出山,不是被人笑話,就是因爲沒身份證被警察抓去呢。”接著我就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把蒼度子聽得呆若木雞。
我又說:“別擔心,我喊人來接我們。”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給施太太,要告訴她好消息,哪知電話早就沒電了,連石黛黛她們也沒任何的反應。我想了想,在石宮五個多月,沒電是正常的,剛纔可能因爲大破結界,氣場發生了一些微妙的作用,石黛黛和萬丹鳳才能進去,我們才能交談幾句,現在就用不了。
蒼度子說:“日已偏西,此處仍是危險之地,不宜久留。”
我點點頭,說:“我們快走,看看前面有沒有村子,把衣服穿上再說。”
蒼度子哈哈大笑,轉身大步走去。我收拾好幾樣東西,緊緊跟著。這下我可慘了,左手拿著手機和錢包,右手拿著砍刀和匕首,全身光溜溜地,連小夥伴也照顧不了。雜草刮在身上,又酸又癢,成了真正的裸奔。
幸好荒山無人,不然的話我這羞……突然眼前一暗,一件黃袍迎面飛來,聽見蒼度子的聲音響起:“娃兒遮羞吧。”
我心中感激,連忙穿好長袍,聊勝於無。只不過長袍幾百年了,有一種很特殊的味道,聞起來好那個。
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隔遠看見一個小村落。村落居然還是瓦面,沒有高樓新房,實在奇怪。蒼度子說:“唉,王姥姥把持高霞山,陰盛陽衰,人丁不旺錢財難聚,可苦了本地居民。”
我看看天色,說:“差不多還有兩個小時就天黑了,怕不怕那老妖精追來?”
蒼度子的表情挺凝重,說:“她死了兒子,心性大變,或許破釜沉舟也不一定,我們得趕緊逃離,出了大山範圍可得安全。”
我有點心驚,加快了腳步。我們都是有武功的人,體能好,半個小時左右到達村子。我看見晾衣桿上曬著些衣服,挑了兩件趕緊換上,讓蒼度子也換。蒼度子卻微微搖頭。
村裡少人,我看見有一輛舊自行車放在屋堂裡,就推了出來。
蒼度子皺眉說:“此乃何物?不問自取換衣,且不問自取他人之物,這個……”
我說:“我們不問自取,本來不應該,但以後道長卷土重來消滅王姥姥,對他們來說是莫大的功德,對不對?一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蒼度子大皺眉頭,好像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掏出一百元錢放在茶幾上,說:“我留下資金算是買的,這樣行了吧?道長,也請換上衣服吧,免得途中多生事端。”
蒼度子嘆嘆氣,默默同意,換上了衣服。
我載著蒼度子,一路衝下山。眼見夕陽餘輝漸少,心裡真是惴惴不安。大山路彎,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我們還沒到山底,不過眼前一條白帶很明顯,是高速公路映射出來的痕跡,距離不遠了。
黑暗之中視線不清,我怕騎車衝下溝壑,便捨棄了自行車,兩人急步行走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達公路上。我長長地鬆一口氣,扭頭望向黑壓壓的高峰,真是隔世爲人。
蒼度子早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看來看去什麼都感覺驚奇。他問什麼我就回答什麼,汽車、公路、文字、標記……一邊說我一邊揮手截車,但高速路的車子開太快,沒人理睬我們。我想讓石黛黛帶著我們飛走的,可惜手機沒電,她們出不來。
沿途事物多數雷同,蒼度子見不到新的東西,也就不再問了。我看看大山的影子,說:“道長,我們真的安全了吧?”
蒼度子說:“老夫腳踏實地,得天地之氣幫助,縱然鬼魅追來,亦不放在心上,不過你就……”
我大驚,趕緊問:“我怎樣?”
蒼度子說:“你當然危險,明日你應該立即逃離,百里之外方算真正安全。”
我點點頭,“好的,明天辦完事立即就走,以後再也不接近高霞山。”念頭一轉,說:“道長,你好大的本事哦,能不能……”定定地看著他,滿心的希冀。他是古代絕世高人,如果能傳授我技能,我就可以成爲名副其實的捉鬼大師了。
蒼度子微微一笑,說:“首先,日後你莫再稱老夫爲道長。老夫不是道家之人,乃法家正統。”
“法家?”
“嗯。”
我心想法家也有捉鬼的高人嗎?倒是沒聽說過,只記得讀書時,好像學過諸子百家,裡邊有個韓非子,是法家的代表。
蒼度子說:“日後稱老夫爲前輩即可。”
我說:“我喊你蒼爺爺吧。”
蒼度子哈哈一笑,“亦可。”
我說:“蒼爺爺,教教我法術吧,我可是有底子的,容易上手,對不對?”
蒼度子說:“何止有底子?簡直就是出類拔萃,基礎深厚,一旦培養即可得心應手,略有小成。”
我聽得十分高興,手舞足蹈地說:“那我拜蒼爺爺爲師,做法家繼承人。”但蒼度子搖搖頭,說:“不可。”我整個人驚呆了,問:“爲什麼?”
蒼度子看著我,伸手摸摸我的頭頂,就像對著小孩子說話一樣,“老夫爲法家一脈,與你不同派別,強行收徒,並非好事。”
我急急說:“我沒派別,沒拜過師傅。”
蒼度子說:“法家講究以法治統天下,以武力維法治,總的來說,手段比較硬,走的是至剛至強路線。而你陰陽結合,剛柔並濟,符合道家修煉之道,所以應該拜在道家門下。”
我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我……我不學道,就學法,不行嗎?”
蒼度子輕輕嘆息,說:“行,不過老夫絕不會收你爲徒。”
我問:“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