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周英亭這麼說來,事情可有點撲簌迷離了。我們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去到兇殺現(xiàn)場查看一番。
事發(fā)地點在輝煌KTV,是一間豪華場所,出事之後當(dāng)然暫停營業(yè)。有個管理員給我們開了門,我們上到四樓的一個房間,只見沙發(fā)傾倒,茶幾破裂,凌亂不堪。
我小心地走了一圈,說:“周隊長,把那案發(fā)模擬圖再播放一次。”
周英亭說:“好的。”拿出平板電腦來,開始播放。我一邊看一邊對照現(xiàn)場環(huán)境,然後說:“把監(jiān)控拍下的片段也再播放一次。”周英亭點點頭,照做了。
看完,我仔細(xì)想了想,說:“兇手的身材不是很魁梧,竟能單手把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保鏢甩飛,再撞上牆壁,又把另外一個保鏢整個人拖起來扔向牆壁,嘿嘿……”
石黛黛插嘴說:“你可比不上他。”
我說:“如果是我的話,要殺吳琛,兩個保鏢上來阻攔,我不必費勁使用蠻力,而是直接重創(chuàng)兩人,爭取時間對付吳琛,由此可見,兇手並不具備搏擊的技能,只是力氣大而已。”
周英亭說:“兇手還有點瘋狂,打到保鏢之後,竟只顧著吸血,而讓吳琛趁機跑掉了。我們從監(jiān)控視頻可以看到,他在走廊上來回兩次,明顯是尋找吳琛。”
“咦?”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眼睛盯著地上。這個動作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剛要說話,但石黛黛先出聲了:“有人!”
我一驚,下意識地看著門外,周家叔侄自然也跟著看著門外。
一,二,三……三秒後,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站在門邊,偷偷伸頭窺視。周英亭大喝一聲:“誰?”就衝上去。
那人嚇了一跳,隨即站定身體大聲回答:“報告隊長,是我。”
周英亭驚疑地喊:“男仔頭?”
那是一個女孩子,剪短髮,腰桿挺得筆直,目光閃亮,精神飽滿。
周英亭沉下了臉,說:“誰讓你來的?”
女孩子大聲回答:“報告,我聽說省廳來了領(lǐng)導(dǎo)和專家,我知道你們在查案,於是過來申請加入。”
周英亭搖搖頭,說:“不關(guān)你的事。”
女孩子說:“我也是刑警隊員,是隊長你的下屬,怎麼不關(guān)我的事呢?”
“你……”周英亭說:“反正這案子由我和專家處理,不需要你的配合。”
女孩子又大聲說:“我要申請加入。”
這時周萬昌說話了:“你也是刑警隊的?你怎麼知道省廳裡來了人?”
女孩子看看周萬昌,又看看我,一時沒搭話。
周英亭說:“她叫王樂,確實是我的隊員,她爸爸是王局長。”
周萬昌立即不高興了,沉聲說:“茲事體大,我已經(jīng)在會上強調(diào)過,王局長怎麼能私自透露高度機密?”
王樂趕緊說:“報告領(lǐng)導(dǎo),我爸爸沒有故意透露,是我在旁邊聽到他和媽媽說話,所以……”她掃了一眼周英亭,臉上的表情發(fā)急了。但周英亭卻不幫她說話,她更加急了,一雙腿輕輕顫動,差點就要跺腳。
石黛黛噗哧一笑,說:“這女孩子挺有趣。”
周萬昌說:“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這案子不需要你參與,回去!”
王樂急得別別跳,竟伸手去拉周英亭的衣袖。周英亭嚇了一驚,趕緊退後兩步,瞧著周萬昌,臉色也變慌了。
石黛黛咯咯大笑,我也瞧得有趣。一個是上司,一個是下屬,不過一個是男青年,一個是女青年,兩人之間好像有點那個,但又好像沒到那個的程度。
石黛黛忽然說:“讓她留下吧。”
我的喉嚨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嗯?”
石黛黛說:“我看著順眼,留下她,我喜歡。”
我喃喃地說:“胡鬧。”這案子確實茲事體大,不方便讓更多的人知道,總不能宣揚出去,公安部門破不了案,請捉鬼大師來幫忙啊。
這時周英亭說:“回去吧。”
王樂不肯,眼神中充滿了哀求。
周英亭加重語氣:“回去。”
王樂還是不肯,遲遲疑疑地轉(zhuǎn)身,目光在我們之間瞟來瞟去。
周萬昌說:“英亭,你身爲(wèi)隊長,領(lǐng)導(dǎo)整個小隊,居然不能令出身隨,成什麼體統(tǒng),當(dāng)什麼領(lǐng)導(dǎo)!”這話的語氣已經(jīng)十分重了,周英亭的臉色大變,王樂的臉色也大變。在紀(jì)律部門,違反上級指示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
石黛黛又說:“快,留住她!”
我唯有輕輕咳嗽兩下,說:“呃……這樣吧,你可以留下。”
“啊?”三個人都是很驚異地看著我。
我說:“既然來了,可見有緣……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工作量大,多一個人幫忙是很必要的。”
王樂大喜,立正向我敬禮,喊:“謝謝領(lǐng)導(dǎo),我會好好努力的!”
我笑笑說:“我不是……嗯,喊我熊科長,這是周主任,他纔是真正的領(lǐng)導(dǎo)。”
王樂馬上大聲喊:“周主任好,熊科長好!”
周萬昌皺皺眉頭,看看我,沒再出聲了。
周英亭說:“小心點,你也知道自己毛躁,壞了事紀(jì)律處分你!”
王樂一點都不怕,還迅快地做了個鬼臉,然後裝作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挺直了腰桿。
石黛黛又笑了,飄到她身邊圍著轉(zhuǎn)。
我心想:“這小三八,見到帥哥喜歡,見到美女也喜歡,草。”嘴上不禁說了聲:“任性胡鬧。”
“什麼?”我的聲音比較低,周英亭沒聽準(zhǔn),便問了。
我振了振精神,說:“是這樣的,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大家看,地下的血跡好多吧?”
周英亭說:“是不少,因爲(wèi)死了兩個人,這些血跡量是正常的。”
王樂說:“是呀,我去年也見過類似的,應(yīng)該沒問題。”
我說:“普通殺人案當(dāng)然是這樣,但你們想想,兇手吸血啊!”
大家愣了愣,都提起了精神來。
吸血,正是關(guān)鍵所在。如果兇手真是殭屍,把血吸了一部分,現(xiàn)場怎麼會留下那麼多的血呢?這就證明了不是殭屍乾的。
周英亭一拍大腿說:“果然有蹊蹺!”
王樂說:“我就說嘛,哪來的鬼怪殭屍?肯定是裝的,上次去墓穴,你又不讓我跟著去。”
周英亭哼一聲:“你懂個什麼?這個世界有多大你知道嗎?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你知道嗎?”他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有多少奇人異士你又知道嗎?”
王樂不出聲了,不過腮邊鼓鼓的,看來是不服氣。
周萬昌沉思一會兒,說:“有沒有可能因爲(wèi)目標(biāo)太多,殭屍來不及吸血,所以只吸了一小部分呢?”
我說:“殭屍嗜血,一旦咬中了人,不吸個飽是不會鬆口的。它們一般沒了意識,不懂得追殺某個人。”
周萬昌長長地哦了聲。
王樂驚疑地問:“熊科長,你好像對殭屍很有研究哦?”說完就笑了,但笑得幾聲,就被周英亭冷冷的目光打斷。
我偷偷和石黛黛交換一個眼色,心知是沒有其他線索了,便提議回去。下到一樓大廳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jìn)一個人來,大聲說:“周隊長,你好。”
周英亭說:“哦,是張老闆,你好。”
張老闆說:“哎呀,周隊長,我這裡幾時才能解封啊?我停業(yè)快一個月了,損失慘重啊。”
周英亭說:“我們正在調(diào)查,你給點耐心等等吧。”
張老闆嘆氣,看看我們幾人,說:“那個吳琛真他丫的混蛋,肯定幹壞事幹多了,有報應(yīng),但我沒幹壞事呀,連我也給害慘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他幹壞事?”
張老闆當(dāng)然不敢搭腔,沉默了。
我說:“你要儘快復(fù)業(yè),就幫忙提供點線索,不然我們查兩三個月,查半年也行,你別想做生意了。”
張老闆一愣,隨即又驚又怒,說:“你是誰呀?你們領(lǐng)導(dǎo)我都很熟的,你亂說話是不是?”
我心想居然拿領(lǐng)導(dǎo)來壓我?便淡淡一笑,指著王樂說:“她是王局長的女兒,你問她,這裡能不能儘快復(fù)業(yè)?”
王樂也楞了楞,說:“呃……張老闆,這兩位是省廳下來的領(lǐng)導(dǎo),他們在查案呢,我想,短時間內(nèi)……”
張老闆的臉色很不好看,怔怔說不出話來。
我向周英亭打個眼色,周英亭會意,說:“張老闆,你仔細(xì)想清楚了,到底還有什麼線索沒提供?不是嚇唬你啊,這事情已經(jīng)驚動了省廳,一日不破案,你這兒一日都不能解封。”
張老闆氣急敗壞地說:“該說的我都說了啊,沒隱瞞什麼!”
周萬昌也看出問題來了,說:“看來我們得請張老闆回去問問話。”
周英亭說:“是!”走上兩步。
張老闆嚇了一跳,說:“別別別,我說就是啦。”他猶豫了一會兒,說:“吳琛來開房間的時候,我上去打過招呼,和他喝了兩杯酒,他曾透漏,他要宴請的客人是馬鞍鎮(zhèn)的領(lǐng)導(dǎo)。”
周英亭問:“什麼領(lǐng)導(dǎo)?”
張老闆說:“好像是和林場的場長,林場派出所的所長。”
我說:“這就對頭了,吳琛不會那麼有閒情,只帶著兩個保鏢就出來唱歌喝酒,肯定約有另外的人。”
周英亭說:“奇怪了,林場的所長也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怎麼他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呢?”
我們互相看了看,都猜到了其中必然有貓膩。
王樂不假思索大聲說:“那所長敢隱瞞案情,不要職位了!”
周英亭立即訓(xùn)斥:“王樂,別亂說話!”
張老闆尷尬地笑笑,說:“各位,可別透露是我說的,行不行?”
周英亭說:“張老闆,謝謝你的合作,如果想起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請告知我們。”
張老闆趕緊搖頭,“沒了,真沒了。”
我們都是淡淡一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