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無謂的聳聳肩，攤開雙手：“如果，我是如果，我們真的被送上斷頭臺，你甘心嗎？”
朝顏茫然的搖搖頭，答：“逃不掉，也惟有認命。”
白羽摸著鼻子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朝顏毫無之氣的言語又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忽然笑嘻嘻的扭過頭，眨眨那雙迷人的桃花眼道：“在我還未修煉成人形的時候，曾發誓一定要努力修煉成正果再娶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婦，過上只有二人的桃源生活。後來，生活發生轉變，夢想漸漸的變得模糊，直到臨死才恍然記起還有這樣的夢。朝顏，你呢，有沒有什麼願望？”
朝顏踟躕了良久，才帶著三分羞澀七分扭捏道：“回到忘憂山，和師父永遠生活在一起。”
白羽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側頭問：“你想嫁給你師父？”
秘密被發現，朝顏羞紅了一張小臉，忙於辯解：“我師父貌驚天人，氣宇非凡，豈會爲凡事俗欲所玷污？就算兒時說過要給我做相公也不過是玩笑之談，不可當真。”
即使快要死了，也沒有見到懷玉一眼。
世間最無奈的事莫過於此。
白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忽然眨眨眼，媚氣的一笑：“不如，我化作你師父的模樣陪你？他和容璟長得一樣吧？”
想到懷玉，想到如今的處境，朝顏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白羽慌了神，連忙道：“你別哭，不然，我變成你師父娶你？”
朝顏白了他一眼，哭的更加傷心。
白羽抓耳撓腮，語速飛快的道：“那那……我娶你，總行了吧？”
朝顏一怔，瞪著他：“不要亂開玩笑。”
“沒開玩笑，”白羽見朝顏不哭了，牽脣一笑，忽然問，“朝顏，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嗯？”朝顏愣愣的看著他，不知他指的是什麼。
白羽忽然垂下長長的眼睫，聲音仿若鵝毛般輕輕的飄過來：“多年前，在我還未化作人形之時，聽成年狐族們說起落英山的美麗，秋季紅葉開滿山，山茶花似火，燒紅半邊天。我很心動，決定溜去看看。只是那時我修爲尚淺，落英山又路途遙遠，想來是危險重重的。可是我全然忘記那些，也許是悶在墳塋太久，也許是實在無聊的發慌，就隻身一人前往。誰知……”
“我太過得意忘形，暴露了自己，紅葉是看到了，山茶花也採摘了，卻也成了別人的獵物。那赤熊一族向來
與狐族勢不兩立，見我落了單便起了殺意。我知道自己跟不是他們的對手，就拼命的跑，身上卻也受傷不輕，終於在跑了不知幾個山頭後，失血過多昏了過去。於是，我見到我這輩子見到過最美麗的仙女……”
白羽說的時候，白皙的臉上有些泛紅，偷看了朝顏一眼，繼續道：“她用治癒之術醫好了我身上的傷，並替我包紮好傷口，又取來瓜果餵我吃下。一路抱著我，直到我完全好轉，才獨自離去。那時我很想問她名字，又怕一開口嚇到她，反而破壞了這種和諧。所以，回去後我就倍加努力的修煉，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再見到她，親口問她的名字。”
白羽說完，目光灼灼的望著對面神情恍惚的少女，努力擺擺手企圖引起她的注意，直到輕喚了兩聲才終於令她回神。
“白羽啊……”朝顏下巴擱在屈起的膝上，費力的咬著手指，目光復雜的在白羽俊秀的臉上掃過來，掃過去。
白羽趕忙調整坐姿，像做錯事了的孩子，滿臉的惶惶不安，兩頰紅雲不散，略帶遲疑的道：“朝顏，其實我……”
“白羽啊，”朝顏打斷了他，目光變得更加複雜，用無比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我一直以爲當年救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狗……”
噗——
白羽一口口水噴了出去，忿忿的瞪了一眼朝顏，無力的撓牆，目光盡是哀怨。
好在朝顏還有點自知之明，及時轉移話題，避免某人太過傷心把牆撓破，訕笑著問道：“所以，你是來報恩的？”
“報恩？”白羽一雙秀眉擰成麻花，很難理解朝顏的思維。
“報恩，以身相許。”
朝顏答的理所當然，古書上有許許多多這樣的故事，小白蛇被放牛娃所救，千年百年後報恩嫁給了他。那麼，自己千年之前救了小白狐，所以小白狐也在修煉成人形後嫁給自己……
等等……嫁給自己？
白羽還震驚在朝顏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語中，朝顏已經激動的雙手搖晃牢門，急切的道：“不行啊，白羽，你絕對不能嫁給我……”
“是的，所以我只能娶你。”白羽恢復一貫的邪氣，笑的一如既往的狡猾。
誒？似乎是這樣的道理也，既然不能嫁那就娶了唄？朝顏咬著食指，一時間有點思維混亂，悶悶的發不出聲音。
白羽笑的妖媚：“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朝顏暈
乎乎的擡頭，問了一句與此事毫不相干的話：“之前在西山你當著西山領主的面曾嫌我沒有她美麗，而且你的願望是娶一房漂亮的媳婦，這豈不是很矛盾嗎？”
靜默半晌，寂靜的牢房裡終於爆發一陣難以抑制的笑聲，白羽誇張的抱著肚子一路滑下去，抹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上氣不接下氣的問：“朝……朝顏，你的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朝顏撇撇嘴，砰砰拍著牢門，惡聲惡氣的道：“白羽，請你正視這個問題。”
“好，好。”白羽努力憋笑，雙肩還禁不住一聳一聳，儘量用平緩的聲音道，“那只是糊弄那個半老徐娘的鬼話，我若是不哄的她高興怕是她也不肯放我走。只是朝顏，在我心裡……你最好看。”
後面四個字說的很輕，朝顏幾乎沒有聽清，在反映過來之時卻見白衣少年的面頰早已酡紅了一片，表情也極度不自然。
向來只有調戲別人份兒的白羽如今也露出羞赧，朝顏不禁輕快的笑出聲。少年卻沒有笑，擡起漂亮氤氳的桃花眼，帶著從未有過的真誠，輕聲追問：“所以，朝顏，你願意嫁給我嗎？”
朝顏愣愣的注視著他，忽然就爲他這麼久以來的不離不棄找到了最好的理由，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原因。
“你是仙，我是妖，我自知高攀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了一千多年，只爲了總有一天與你相遇相守。朝顏，你願意嗎？”
朝顏用力搖頭，慌忙道：“白羽，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
白羽並不氣餒，勸說道：“現在可以想了，沒成親就死了多虧。你若喜歡我可以變成任何男女來陪你，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不如考慮下我吧。”
朝顏瞪著水潤的眼睛，一瞬不錯的盯著白羽，企圖要在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無奈他一臉真誠，根本不似平時耍寶的模樣。於是無奈的嘆氣：“白羽，就算我們成親了也碰觸不到啊，有什麼意義？”
“至少，可以一起手牽手上斷頭臺，做一對同命鴛鴦。”
唔，朝顏眨眨眼，想說你還真想得開。
白羽急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朝顏咂舌：“你再容我想一想……”
女孩子說考慮多半是有眉目了，白羽正得意間忽然腳步聲紛亂的響起，顯然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立即各歸其位，裝出安分守己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