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情人節。
“這麼快又到情人節了啊。”
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路上，周嫺心情低沉地輕嘆了口氣。
她跟前男友金恆，就是在兩年前的情人節分的手。
想以前，每次情人節，期待著金恆的禮物，哪怕是小小一朵玫瑰的她，總是開心快樂的，覺得日子甘之如飴，而金恆是全世界對她最好的男人。
可自從跟金恆分手後，情人節就成了她的傷心日。
每次一到情人節，她就心中積鬱。
尤其是走在街上，看到那些你儂我儂的情侶們，她都會不由地黯然神傷。
曾經，她也曾和金恆那麼要好。
可爲什麼，她們偏偏就在情人節分手了呢？
“都怪我自己任性。”
在心中悵然地責備著自己，周嫺的腳步在一家婚慶公司前停了住，看向櫥窗裡的婚紗。
如果當年沒有跟金恆分手，我是不是已經穿上美美的婚紗，跟金恆走進幸福的婚姻殿堂了？
如此想著，她的眼眶不禁發紅。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再無歲月可回頭。
“我特麼就是個SB！”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年是真的腦殘，周嫺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
那年情人節，是她和金恆的畢業季。
當時，金恆爲了找工作，天天都是焦頭爛額滿面愁容。
她看著也很揪心。
猶記那天，金恆正好收到了個面試邀請。
他滿懷期待地過去，一聲不吭地回來。
知道他沒有面試上，感同身受的她，好一陣安撫，才讓金恆的心情好受些。
隨後……
她問出了現在想起來都後悔不迭的一句：“今天情人節哦，有給我準備禮物嗎？”
“啊，我忘了。”金恆回她。
明明，她是能體諒金恆那時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根本無暇顧及情人節的奔波與焦慮的，可她還是因爲失望而控制不住地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跟金恆置了下氣，在金恆摟她的時候，轉過了身，輕“哼”了一聲。
本來，她只是想給金恆一點小懲罰。
誰想……
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脆弱。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轉身，一聲“哼”，讓本已經躺下的金恆，又坐了起來。
她清晰地記得，當時他的臉色和眼神裡，充滿了各式各樣複雜的情緒。
隨即，他面色木然地開始穿衣。
而她慌了。
“你穿衣服幹嘛？”
“我想冷靜冷靜，我今天先回學校睡了。”
這一去，將近12點，情人節尚未過去，金恆應該還走在回校路上，而她正淚流滿面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我給不了你幸福，我們……分手吧。”
回想到那則每一個字，乃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依然深深刻在她心頭的短信，周嫺的心中一陣絞痛。
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就那樣和金恆分了手。
就像車到半路，突然間被一顆小釘子扎破了輪胎，一切都戛然而止，猝不及防。
她用盡了所有言語和行動，都沒能挽留住那個大概當時心裡已經遍體鱗傷千瘡百孔的男人。
雖然後來有陣子，她覺得金恆因爲這麼點小事，就崩潰了，特別沒出息，那就算她繼續和他在一起，也不見得能幸福，可是……
想到她和金恆美好的從前，想到金恆身爲一個男人，在即將踏上社會之際，以及未來，需要揹負的種種壓力，她漸漸的，開始怪罪自己。
她跟金恆一起同過甘，擁有著許許多多此生迄今最美好的回憶。
可在金恆最艱難的時候，被金恆寵壞了的她，依然捨不得放下自己的那點小意。
金恆誠然有些孬種，可她身爲金恆的女朋友，也非常地不夠稱職。
如果當時她和金恆都能成熟一點，或許結局……
“你現在在哪裡，過得還好嗎？”
周嫺隱忍著心中的疼痛，將視線從婚紗上收回，轉過身，失神地低著頭，繼續向前走。
茫然地走過一個人行道，耳邊，一旁的商廈裡，突然傳來歌聲。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可惜誰有沒有愛過不是一場七情上面的雄辯……“
周嫺的心神，立即被這熟悉的聲音，但十分陌生的歌所吸引。
原本，她只是從商廈旁經過，可被歌聲吸引著，她的腳步頓了住。
她擡起頭，
看向歌聲傳來的方向。
時近正午，陽光很燦爛，落地玻璃窗折射過來的光線，有些刺眼。
她急忙收回被刺痛的目光，再次低下頭。
隨即，她在頓了頓後，轉身，走進了商廈內。
“不怪那吻痕，還沒積累成繭，擁抱著冬眠，也沒能羽化再成仙。
不怪這一段情，沒空反覆再排練，是歲月寬容，恩賜反悔的時間……”
歌聲娓娓入耳。
周嫺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但她覺得此時此刻，這首歌非常地契合她的心境。
以至於，這一刻，她感覺自己並沒有走在商廈裡，而是走在歌聲裡。
走在心頭隱隱發散的疼痛裡。
“……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
周嫺本來已經控制住了眼淚。
但聽到這一句，眼淚再一次情難自已地從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
如果她和金恆再見，是紅著眼，還是紅著臉呢？
她……
還能和金恆再見嗎？
聽說他也在尚海。
可是這個城市那麼大，那麼擁擠，有著數不清的高樓大廈和街頭巷尾。
她曾經在經意或不經意間，數度尋找過他的身影，也曾祈禱過上天，能再次和他相見。
可每一次，
她得到的，只有失望。
她們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存在於同一片天空下，可……
人海，
茫茫。
要多少萬分之一的緣分，才能讓她們再次相遇?
不，
在尚海這個面積廣大，人口都多不勝數的城市裡，應該是多少千萬分之一的緣分，才能讓她們再次相遇？
如果大海里能撈上針，水中能撈上月，大概她就能和金恆再見了吧。
也就是，大概……
她一輩子都不見得能跟金恆再見了。
有些人，一轉身，果然就是一輩子。
想到此，心裡的疼痛驀地一瀉千里，周嫺再不敢在商廈裡停留，落荒而逃。
夠了。
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崩潰痛哭。
四周人來人往，她不想成爲別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的對象。
她匆匆地疾走出商廈。
“……相愛那年活該匆匆，因爲我們不懂，頑固的諾言，只是分手的前言。
不怪那天太冷，淚滴水成冰。春風也一樣，沒吹進凝固的照片。
不怪每一個人，沒能完整愛一遍，是歲月善意落下殘缺的懸念……”
身後，歌聲彷彿附骨之疽般緊追不捨地糾纏著她。
周嫺，低著頭，腳步飛快，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