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張五月

作者北國紅豆

一九六四年，我們姐三個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於是姐姐帶著我們哥倆，踏上了逃荒之路。那一年，姐姐十九歲。哥哥十二歲，而我整整七歲。

在逃荒乞討的日子裡，哥哥抗美漸懂人事，唯獨我卻讓姐姐操碎了心。俗話說得好:七歲八歲討人嫌，狗都不待見。那個時候，小不更事的我，還不懂得生活的艱辛，整天的就知道玩玩玩。儘管這樣，姐姐還是寵著我，慣著我。有一點好吃的，都給我和哥哥留著，自己捨不得吃一點兒。

那個年月，北方特別愛下雨，一到雨季，有時一下就是十幾天。再加上去年的一場大洪水，更給生活在貧困線的北方人是雪上加霜。

姐姐帶著我們一連幾天沒有吃的了，只能揀一些爛菜葉熬些粥充飢。天剛放晴，姐姐就出去找活，哥哥和我沒事幹，就待在屋裡。後來憋的實在沒辦法了，我和哥哥決定去窪裡的河岔裡去摸魚。如果能摸來，也省的姐姐去要飯了。

我和哥哥越想越對，於是抗美哥告訴了王奶奶一聲，又借了個水盆，我在哥哥的帶領下，去村外的窪地摸魚去了。

由於去年的一場大洪水，村外的水窪有的是，在加上愛下雨，到處都是溝河渠岔，甚至小小的水窪裡都生了不少的魚。

那個時候討飯的人，是走到哪住到哪。我們姐三個逃荒來到了北方的一個小村裡，村裡有個孤老婆子王奶奶，見我們姐三個可憐，便好心的收留居住。

我和哥哥一見魚還挺多，便決定多摸點兒，回去讓王奶奶做熟了，美美的吃一頓。

就是這次摸魚，在我的記憶中特別清楚，姐姐差點因爲我淹死在河溝裡。

我依稀記得，剛開始，抗美哥不讓我下水，自己一個人摸魚。

七歲的我看著好奇，也想下水試試。於是趁抗美哥沒注意，也脫了衣服下得水來。

抗美哥見我下水。喊我上去，我說就在邊上摸魚。

抗美哥見沒什麼危險，便放下心來，一個勁兒的囑咐我，千萬別往遠處去。我點點頭答應了。

抗美哥在河溝深一點的地方，一摸一條大點的魚，一摸一條大點的魚。瞅著抗美哥的戰利品，我是即好奇又羨慕。總想也象抗美哥那樣，也摸些象樣的魚回去。於是趁抗美哥低頭摸魚之際，也偷偷的往深處挪動，完全忘記了抗美哥的叮囑。

村外的窪地，表面上看著似乎不深，很淺很淺的。但實際上竟有些洪水來時，沖走棺材的墳坑。

當時我才七歲，身材矮小，加上貪玩，就忘記了危險。一不小心就滑進了墳坑，水呼啦一下就蒙過了我的頭頂。我是越掙扎，越喝水。越想喊人，喝的水就越多。

我彷彿聽見抗美哥急切的呼喚我的名字，我越掙扎，越覺得身子直往下沉。

我完了，被這小小的墳坑吞噬了，彷彿之中，我似乎看見了媽媽，在拼命的將我往水面上推。媽媽，你也來救我了嗎？媽媽，我可不能死??？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在水裡，我嘰裡咕嚕的胡言亂語著，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著這坑裡的臭水。

也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噗通一聲，跳進了墳坑，她一把將我拉住，已經漸失知覺的我彷彿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將那人抱住，嘴裡喃喃不停的喊著，媽媽，媽媽，快救我！

那人被我死死抱住，也在掙扎，她拼命的將我推出水面，自己在水裡用頭頂著我出了墳坑?？姑栏缬帽M全力將我拉向岸，又回過頭來喊道:“姐姐，姐姐，你挺??！我來拉你！”

迷迷糊糊中，我才知道是我的親姐姐救了我。

“來人?。【热税?！有人落水了！”

抗美哥一邊喊，一邊朝我落水的地方跑去。

可是就在我剛纔落水的地方，水面是一片平靜。

我的姐姐由於救我，精疲力盡沉了下去。

抗美哥大聲的喊著:姐！姐！你在哪裡呀！

我也醒了，大聲的喊:姐姐！姐姐！誰來救我的姐姐！誰來救我的姐姐！

也許是上天看我們姐弟可憐，也許是姐姐命不該絕，她似乎是聽到了兩個弟弟的呼喚。

就在我和哥哥手足無措，心慌神亂之際，那寧靜的水面突的一響，我的姐姐從深坑裡爬了出來。

我和抗美哥將姐姐拉上岸，姐姐一看我平安無事，一把抱住我和抗美哥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原來，姐姐出外做工回來，見我和抗美哥不在家。便詢問王奶奶。奶奶說我們哥倆拿著盆兒去村外摸魚去了。

姐姐不放心，這才找了過來，恰巧我落入水中的深墳坑。

正在掙扎的時候，是姐姐救了我。

親愛的姐姐?。∪绻麤]有你，也許我早就去見咱的爹孃了。如果沒有你，我和抗美哥也活不到今天。

自從爸媽走後，你就象爸媽一樣無私的照顧著我們。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產生多少溫暖，產生多少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