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就錯了。”臭皮匠滿是自信地說道：“文人自己有幾支筆，寫出來的字在細節上有什麼特點他們自己都清楚。我們雖然不是文人，但工具上的特點也是一樣的道理。這麼說吧，我有一把銼刀因爲常年斜著戳邊角磨損嚴重，以至於在平矬的時候會在邊緣的位置留下一個缺角，這個時候我就會換另外一把銼刀或者將就那把銼刀把邊角補出來。這樣的補法在修復有邊界的佛像時當然沒什麼，但是如果像你們說的那樣的平面的話，不管怎麼修，矬出來的痕跡一角都會有修補的痕跡。”
“原來如此。”
得到這個線索之後，我立即讓姚雨桐將那些抹除姓名的痕跡用手機拍照發了過來，然後一張一張地給臭皮匠辨認。沒過多久臭皮匠就從一堆照片中找出了他丟失的那一把銼刀矬出來的痕跡。
“就是這個，還有這個。你們看，這個角落是不是線條有些亂？”
我們抵近仔細一看，發現還真是在角落有紊亂的線條。看來賊人的確是用從臭皮匠這裡偷來的銼刀來作案的，這樣的話誰能夠進入這個存放工具的房間便有重大嫌疑了，畢竟一個晚上的時間要想得到鑰匙再外出配一把之後回來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早上回來的時候看到這個門的鎖也被撬了，要不然的話那些有鑰匙的和尚師傅恐怕就有重大嫌疑了。”
額，鎖被撬了？那我剛纔的推論不就完全不成立了？範圍也就縮小不了了？這好像跟電視裡演的不大一樣啊？
“那你們什麼時候走的，那時候門應該是上鎖了的吧？”
“晚上七八點左右吧，當時整個後院就我們幾個，鎖好了門才走的。”
其餘幾人也立即印證了臭皮匠的說法。
七八點，那個時候寺廟裡應該還有很多人，而且我如果是賊人的話至少要等到確定他們離開之後纔會過來撬門，那麼時間也就應該在八點過之後咯？等一下，如果賊人選擇撬門的話，那不就說明他是沒有這裡房間鑰匙的，範圍也能縮小那麼一些了？
離開了後院，我問靜空道：“這後院房間的鑰匙都誰有啊？”
“嗯，除了管理寺院資產的幾位師叔師伯之外功德房的幾位也有。我們這裡是名門大寺，一般不擔心有賊人進屋頭東西，所以有鑰匙和能接觸到鑰匙的人挺多的。”
嚯？能接觸到鑰匙的人挺多，那也就是說能排出的人也就很多咯。之前我就猜測寺廟裡的老和尚應該不會爲了錢而破壞自己的修行，那麼賊人勢必會出現在定力不足且沒有機會在短時間內接觸到鑰匙的俗家弟子裡了，至少有八成的機率。
“你們俗家弟子應該沒機會接觸到鑰匙吧？”
“嗯。我們除了有自己禪房的鑰匙之外都不會接觸到其他鑰匙，因爲整個寺廟需要鎖起來的地方不多，只有像後院這種放置有其他俗世人員東西的地方纔會上鎖。”
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方話秋有些著急地說道：“那我們去問問你的那些俗家師兄弟吧。”
“啊，難道施主懷疑是他們中的某人？”
“在事實沒有清楚之前大家都有可能。”怕靜空有心裡負擔，方話秋故作微笑地說道：“放心吧，我們只是想問問他們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那好吧，我去幫你們召集一下。”
有了方丈的意思事情就是好辦多了，不多一會兒的功夫靈隱寺的俗家弟子就被召集到了他們休息禪房的位置。他們一共有十來個人，幾個年齡跟靜空差不多大小的年輕人，幾個中年男人，還有兩個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者。
六七十歲的人我們直接就排除了，他們就是有那個想賺錢的心也沒那個力氣了，更何況還要在一個晚上把抹除的痕跡做得那麼工整。然後是那羣小年輕，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手掌也是細皮嫩肉，完全不像是有幾年經驗的老石匠。沒錯，我的重點懷疑對象就是那幾個住在一起的中年男子，他們中有的人手臂粗壯有的人手掌上有許多繭，看起來都像是曾經做過重活的。當然，中年男人中也有幾個看起來像是城裡人過來靜修的，舉止談吐之間都能感覺到他們的修養。
他們之中一個看起來神情有些緊張的總是站在人羣后面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總是下意思地搓手，等到有人看著他的時候他又會把手背在後背或放在腰間。趁著方話秋跟其他人瞭解情況的時候我走過去跟他搭了一下話，發現他雖然表現得很是緊張，卻意外地能做到對答如流。當然，趁著這個空檔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的手，發現他的手上除了有一些繭之外再沒別的特別。
“我當時在宿舍幫寺廟維護一下網站，順便……跟家裡人聊了兩句。大概十點過吧，也是靜安和靜心兩個出去上廁所的時候我的事情也做完了，洗漱一下之後便去牀上睡覺了。”說話的叫靜虛，他跟兩位師兄弟靜安和靜心一個宿舍，也是寺廟幫忙維護網站的俗家弟子。
中年和尚中有靜安、靜心和靜虛一個宿舍，另外他們的隔壁宿舍也還住著其他跟他們同齡的人。
“你的手怎麼了？”難得方話秋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哦，前幾天搬東西的時候被櫃子角戳了一下，他們都知道的。”
“對，當時我們也在場。”
剛纔我注意到的那個格外緊張的人就是跟靜虛一個宿舍的靜心，他給我的感覺始終不大對。
“靜心師傅呢？昨天晚上十點過左右在做什麼？”我們是九點四五十分之前還在院子裡跟秦樂生他們通話，那個時候賊人應該不會冒險出動。
“我？當時應該是跟靜安師弟去廁所了吧。那個時候我肚子不舒服，想著外面漆黑一片，就問靜安師弟要不要一起去廁所。然後他也說自己獨自不大舒服，就跟我一起去了，因爲拉肚子我們在廁所一呆就是半個鐘頭。”
“對，當時我比較快，還等了靜心師兄一小會兒呢。”
額，上廁所的事就不用說得這麼仔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