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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早已註定的結局

就像拿破崙說過的那樣:色子早已扔了出去。

是的、是的,沒錯,色子早已經被人扔了出去,所以結局,也早已註定。

我從來都是明白這一點的,只是,從沒想到它會來得如此之快。就在一夕之間,我幾乎失去了所有。儘管這是早已註定的結局,然而我卻沒有想到它是如此的慘烈。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一種微妙的預感,我知道這或許是我在沃提斯莊園的最後一晚了,我有這種預感……那麼就讓我寫到這裡吧,讓我自己親手畫下句點。然後,坦然地等待最終的判決。

時間又往前推移,進入陽光燦爛的季節。

沃提斯莊園也變得越來越冷清。溫蒂夫人在一個禮拜之前,動身去了位於佈雷肯國家公園(BreconBeaconsNationalPark)的皇家打獵場所(FforestFawr)。這座莊園裡,主事的走了兩個。剩下的,也讓他們這些傭人清閒了不少。

從海岸線返回之後,塔威便一直沒有太多的機會和戴文小姐單獨相處。這段時間,戴文小姐一直待在家中,只是偶爾天氣好的時候,會在草坪上撐起傘,讀書納涼。她似乎永遠都可以怡然自得,那樣的優雅,那樣的美麗。

原本塔威以爲這樣平靜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可就是那麼突然的,一切都變了,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那一天下午,塔威在宮殿的大廳裡,修理牆壁上脫落的浮雕板,忽然一陣大風吹得窗簾狂舞,然後就是突然的幾聲悶雷,眼看著天就陰了下來。

大家雖然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天氣,可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塔威看著伊麗莎從樓梯上快速地走下來,衝到窗戶旁系窗簾關窗戶。

他對她微笑,她則是忙不迭地抱怨:“哎呀呀,你看看,這可是轉眼就變了天。早上還是晴空萬里呢,中午的大太陽簡直曬死人,你看看,現在又要下雨了,真是討厭,這麼多窗戶,都要一個個地關起來!”

她的話音剛落,幾道閃電後,大雨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我的上帝啊!還有這麼多窗戶,淋溼了窗簾,溫格夫人可要罵死我了!”

“我來幫你吧。”塔威放下手裡的錘子,微笑著提出貼心的意見。

“噢,塔威,我真是太愛你了!沒有你我可怎麼辦?我們快點,要不就糟糕了!”

塔威並不在意她的話語,他把她當成沒長大的妹妹,小孩子的童言童語,不值得認真。他從大廳的另一頭開始行動。

等兩個人快在大門口會合的時候,雕花的厚重門板被人從外面用力地推開,溫格夫人和一個戴著高禮帽全身黑色的男人走了進來,儘管溫格夫人爲兩人舉了雨傘,可水珠還是不斷地從男人的身上流下來。

溫格夫人一反常態地隨意扔掉了雨傘,大聲地對男人說:“快、快點,李夫人和小姐都在樓上,我們快點上去!”

兩個人似乎什麼也顧不上,經過塔威的身邊時,他還聽到溫格夫人嘴裡小聲地念叨著:“我的上帝啊!怎麼就出了這種事,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伊麗莎立刻充滿好奇地跑了過來,“你看看溫格夫人的樣子,真不尋常啊!那個嚴厲的女人竟然沒有把雨傘放好,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塔威,你見過那個男人沒有?”

塔威搖搖頭,“我們不要管這些了,幹好自己的分內事!”

伊麗莎自討沒趣地吐吐舌頭,很快地走開了。

塔威的心裡非常不舒服,窗外烏雲密佈看不到一丁點的陽光,黑壓壓的;屋裡面更是一片陰暗!此時一道驚雷,銀色的光芒炸開了黑暗,一剎那的刺眼光芒,並不讓人覺得舒服,反倒是陰森得恐怖。

塔威有一種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果然,十幾分鍾之後,一陣嘈雜的腳步,原先戴著禮帽的男人和溫格夫人,還有戴文小姐和李夫人,所有的人看上去都是那樣的焦急和不安。

“親愛的,不要著急。男爵不會有事的,你好好地待在家裡,家裡不能沒有主人。我跟他們去,有任何消息會立刻通知你的!”李夫人走到門口,轉過身拉著戴文的手,小心地交代。

“真的嗎?當年媽媽去世的時候,你也是這樣說的!”戴文擡起頭,握住李夫人的手,臉上的迷茫,就像是個迷了路的孩子。

“戴文!不要這樣說!男爵大人是騎馬的高手,就算出了些意外,也不會有大事的!你要相信我!”李夫人斥責了一聲,然後仍是耐心地安撫。

“夫人,這些話還是以後再說吧!我們快一些上路,來的時候,那邊的情況太混亂,我怕……”男人客氣地催促著。

“行了!你去吧!”戴文鬆開手,臉上換上了平時慣有的驕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所有的一切,就讓上帝去決斷吧!”“不要這樣,事情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李夫人拍了拍她的臉,“你不要瞎想,等我回來!”

“走吧,別說了!”戴文鬆開她的手,推著她往外走,直到門口,直到李夫人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那男人坐上馬車。

那一刻,除了雨水沖刷地面的聲音,屋裡安靜得嚇人。戴文就站在門外的廊檐上,就算已經聽不到馬車的聲音,也沒有轉身回頭。

伊麗莎小心翼翼地走到溫格夫人的身邊,根本無法抑制好奇,“夫人,家裡出事情了嗎?”

“啊……我的上帝啊!這是怎麼回事啊?!”也許是急過了頭,溫格夫人並沒有斥責伊麗莎探聽的行爲,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會墜馬了呢?男爵大人可是狩獵的高手,什麼該死的動物,那隻沒有本事只會亂受驚的笨馬!上帝啊!看起來情況不妙啊!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很嚴重嗎?”伊麗莎已經推斷出了大概,並深刻地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廢話,不嚴重會這麼著急地要人過去?明明夫人就在啊!真是的……”

塔威的耳朵自動地接收到她們的談話,可是她們後來又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到了。他默默地走過去,撿起溫格夫人剛剛丟下的大傘,打開它,走到門外那個在廊檐下,淋了雨也一無所覺的人兒身旁。她的臉色蒼白,眼睛陰暗看不到底,幽幽地望著遠方,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表情。塔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爲她撐著傘。

她沒有說話,甚至連動作都沒有,儘管他明白她知道他在她的身邊。

過了好一陣子,她纔開口問了一句:“如果我爸爸死了,你會爲他難過嗎?”

塔威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的。

“當然!雖然我沒有這個榮幸,沒有和沃提斯男爵大人相處很長的時間,但是,我深深地明白,男爵大人是真正的紳士,正直、威嚴而善良,坦白地說,我甚至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爲像男爵大人這樣的人……也許有些癡人說夢,但是,我真是這樣想的!”塔威說出了心裡話,如果是別人,他不會說,因爲會遭到嘲笑,一個窮小子也想像天生的貴族一樣嗎?但是,她是戴文小姐,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公主,所以他不加隱瞞。

“是嗎?”她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看著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小姐,請您不要太擔心,男爵大人不會有事的。上帝會保佑他!”塔威還是忍不住安慰,也許強勢如戴文小姐,在這種時刻,也還是需要信心的吧?

“也許吧!”她笑了一下,蒼白的臉上的笑容顯得是那樣的令人心疼,“我一直相信,這世界上的事情,該來的總會要來的。如果一定要面對,何不坦然接受呢?”

“不,你要相信,男爵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他不明白戴文小姐爲何這樣悲觀,他說著肯定的話,希望給予她信心。

“呵……這世界上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呢?”她定定地看著他的面容,漆黑的眸子裡有微弱跳動的閃光,“也許,你明天起牀,就不會再見到我了,你說這可能嗎?”

“不、不會的!”又是那樣縹緲的光芒,他在心慌中拉住了她白皙嬌嫩的手,“小姐,您不要胡思亂想。”

她又笑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低下頭往屋子裡面走去。經過他的身邊時,她低聲地說:“謝謝你,塔威!祝你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他看著她上樓的背影,心跳又開始加速,這是第一次,她叫出他的名字。

這天晚上,因爲沉重的氣氛和惶惶不安的心情,他很晚才睡。睡下了也一直翻來覆去,無法成眠。直到快天亮的時候,他才真正睡熟,可不過一會的工夫,就模模糊糊地聽到響動,他怕是出了什麼事情溫格夫人來叫,強令自己睜開了眼睛。

誰知一睜開眼,那人就坐在他的牀邊,他心裡一驚,一時竟然分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我可愛的孩子,你醒來了?”

塔威嚥下哽住的那口氣,是溫蒂夫人。此刻的她,穿著一身黑色裙裝,頭上戴著小巧的彆著黑紗的帽子,但原本整齊的頭髮,已經變得零亂。這樣狼狽的溫格夫人,讓他感到十分的陌生。

“夫人,您怎麼到傭人的房間裡來了?這實在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親愛的,我剛剛回來,趕在他們之前,連夜坐馬車趕回來,我的上帝啊……我不能控制我的激動,上帝啊!我盼了18年啊!我在他們的陰影下,這些年來戰戰兢兢,連話都不敢大聲說,我受夠了!我終於得到解脫了!”溫蒂夫人伸出手,顫抖著,想要撫摸他。

塔威偏開頭,躲開她的手,他不知道溫蒂夫人到底怎麼了,但他抓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你回來了?那李夫人呢?男爵大人是不是沒事了?”

“男爵?你是在說厄爾頓·沃提斯?哈哈哈……”溫蒂夫人忽然放聲大笑,“那個混蛋,他死了!下地獄去了,這個莊園,現在是我們的啦!哈哈……”

她說話的時候神情瘋狂,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他,塔威很震驚,他用力地推開她,“夫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男爵死了,那小姐呢?李夫人呢?塔威想著,就掙扎著要爬起身,但被她用力地拉住。

“噢……我親愛的,你看我實在是太高興了,竟然忘記對你說最重要的事情了!我親愛的塔威,我親愛的兒子,你要好好聽好了!我就是你的母親,你的親生母親!”

溫蒂夫人的話就像一顆炸彈,炸飛了他所有的思緒,他整個人愣住,所有的動作猶如上了定身咒,這實在是、實在是……

“親愛的,你是我和厄爾頓的孩子,你纔是這個莊園的主人,未來的男爵!如果不是婉妮·沃提斯那個賤人的詭計,你本來就應該在這裡長大的!啊……對了,還有文件!”女人嘮嘮叨叨的話忽然一停,然後猛地拉起他,“你還不滿十八歲,我們要趕緊去修道院,趕在所有人之前簽好文件,快點,如果李玉珠回來就完了,我們快點走!”

她拉起塔威就往外面走,此刻的塔威只覺得天地在旋轉,腦子裡一片空白,像是個木偶一樣,任由溫蒂夫人拉著走。

他們到達修道院,忙亂的腳步、凌亂的樣子和兩個人都不自然的神色,讓瑪麗修女大吃一驚,也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

“塔威,出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你會和夫人一起?”瑪麗修女選擇去問這個她看著長大的沉穩孩子,可是他只是擡起那張漂亮的臉蛋,翠綠的眸子裡了無生氣,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問話,茫然地看著她。

“好了!瑪麗修女,你不要再問了,時間緊迫,你把這個文件給我籤一下!”溫蒂夫人毫不拖泥帶水,從隨身的提包裡拿出幾張摺好的文件遞過去。

瑪麗修女帶著疑惑的心情打開,那是關於親子關係確認的正式文書,申請人是溫蒂·沃提斯,而當事人竟然是塔威!

望著夫人主動遞出鋼筆的焦急和塔威茫然的樣子,瑪麗修女的心裡很不舒服,她搖了搖頭,“夫人,很抱歉,我不能籤!”

“爲什麼?”溫蒂夫人眉頭皺成一團,不滿地揚高音量,“我就是他親生的媽,你憑什麼不籤?”

“不,夫人,您要知道!我必須對塔威負責,您這樣忽然宣佈您是他的母親,還拿出這麼多的文件讓我籤,我怎麼能……我坦白地說,請您別生氣,我怎麼能相信你?”瑪麗修女一派溫和的樣子,努力地講出她的道理。

“那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這孩子是我1916年10月28號生的,我10月30號的早上把他放到這個修道院門口,包著白色的棉布,外面還有一層暗黃色的小褥子。我親眼看著您把他抱進去,我才離開的,對了,這孩子的兩邊大腿在相對的位置上有一塊褐色的胎記,是生下來就有的!”溫蒂夫人努力地回想著當年的情景,“我說的都沒錯吧?我說的這些都是證明,如果不是我的寶貝,我能隨便認嗎?”

“這……您說得沒錯!”具體的細節都可以對上,但瑪麗修女仍是追問道,“如果方便的話,您能拿出當年塔威的出生證明嗎?這樣的話,我就……”

“修女,您怎麼能說出這麼可笑的話?”溫蒂夫人皺起眉頭,對於修女的追問感到惱怒,“如果我能保住塔威的出生證明,那我何必還要把他送到這裡來?”

“這……”瑪麗修女的心裡,其實已經可以肯定溫蒂夫人就是塔威的生母,可是,她急功近利的樣子實在是令她擔心,所以這個字她籤還是不籤,實在是個問題……

“您快些吧!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您知道現在沃提斯男爵已經死了,塔威是他的孩子,是要繼承他的爵位的,你這樣拖拖拉拉的,如果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可不是你能擔待得起的!”

“這……”塔威是沃提斯男爵的孩子?修女心中更是震驚,這可都是怎麼回事啊?她有些遲疑地轉向塔威,那孩子從一開始就是低著頭站在那裡,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塔威,你覺得呢?”

“我能說什麼?”他擡起頭,很漠然地看著這個忽然宣稱是他媽媽的夫人。在他十歲以前,他曾經無數次地幻想著父母親來修道院尋找他的畫面。可是十歲以後,這種天真的願望就不曾再有。

“親愛的,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是多麼地愛你,可是都是因爲沃提斯他們,我纔不得已放棄你的啊!你……”

“夠了夠了!請您不要再說了!”塔威惱怒地漲紅臉,“您怎麼能說出這種推卸責任的話?男爵大人已經去世了,您怎麼還能這樣惡毒地評價他?!如果您要問我想怎麼樣,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知道這一切,您還是您的溫蒂夫人,我還是我的小男傭!”

他並不清楚,這位號稱是他母親的夫人和男爵之間有著怎樣的過往,但是這種種的表現只讓他感覺到他的母親是一位冷酷、自私、急功近利的人。這所有的一切,似乎只是爲了讓他能在男爵去世之後爭得一些所謂的權利,這讓他感到噁心!

“噢,親愛的,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你,這十七年來我無時無刻地不在思念著你……”

“如果是這樣,何必又在當年拋下我?”塔威憤怒地打斷溫蒂夫人的話。

“這怎麼能怪我呢?”溫蒂夫人被他的質問惹怒了,她大聲地叫著,“你應該去恨你那位偉大的沃提斯男爵和他那個該死的夫人婉妮·沃提斯!當年是他自己同意接受我們家族的提議的,讓我爲他生一個可以繼承爵位的孩子,然後迎娶我爲二夫人,誰讓他那個該死的夫人不能生,就算再愛她又怎樣?沒有男孩子還不是沒有用!誰知道他們又反悔了,堅持要等你18歲以後才肯接到沃提斯莊園。我能怎麼辦?我是個未婚的女子,我們家族怎麼能讓這麼不名譽的事情傳出去?我只有把你送到這裡,然後偷偷地回到自己的家族去。這能怪我嗎?”

“我的上帝啊!你們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情?”一陣寂靜之後,瑪麗修女震驚地吐出這幾個字。

溫蒂夫人似乎也才意識到自己透露了什麼,有些無措地囁嚅著:“這可都是我父兄的主意,我又能怎麼樣呢?那個可惡的厄爾頓·沃提斯,他倒是輕鬆地摔死了,只扔下我收拾這一切!我不能再讓我自己的孩子當傭人去侍候那個什麼小姐!他纔是莊園的主人啊!”

修女看著她,嘆了一口氣,“看起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了!我只有簽了!”

“不……”塔威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發出悲傷的嘶吼,“我不要、不要……”

一個被有計劃製造出來的孩子,卻又遭到無情的拋棄,這樣的事情,讓他情何以堪?

“塔威,我可憐的孩子,面對現實吧!”瑪麗修女走到他的身邊,愛憐地撫著他的臉,“不要悲傷,上帝會公平地判定每個人的罪的!”

“修女,您可以不要簽字嗎?您可以拒絕嗎?就讓我留在這裡,把我留下,就像十七年前一樣。”塔威輕輕地請求著。

“不,這是事實!我必須要簽字!我親愛的,如果一定要面對的事情,就勇敢些吧!”

瑪麗修女很快簽完了文件,溫蒂夫人和她小聲交談著,叮囑她不要把這所有的一切透露出去。

他恍恍惚惚地,聽不真切,整個人似乎被人拉著走,然後上了馬車,馬車搖搖晃晃地前進,他也搖搖晃晃的,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又會怎樣。

馬車到達莊園,溫蒂夫人打開車門拉他下車,高興又帶些嚴厲地對他說:“精神一點!現在是我們享受勝利的時候了!”突如其來的陽光,讓塔威的眼睛刺痛起來,閉上、再睜開,宮殿的門口,出現李夫人的身影。

“看看這是什麼?”溫蒂夫人看到她的出現,格外地高興,揚揚手裡的文件,趾高氣揚地說,“所有的文件都妥當,現在你應該來歡迎你的新主人,塔威·沃提斯少爺!”

“我並不驚訝,夫人!”李夫人平靜的面容上,除了隱隱的疲憊和憂傷,並看不出沮喪或驚訝的神情,“這是您和塔威少爺應得的!”

“看在你這麼識相的分上,我可以寬容一點不趕你出去!”溫蒂夫人踩著輕快的步伐,那樣子實在是得意到不行,“怎麼,這麼快就把你的寶貝老爺和小姐拋到一邊,來迎接我們?李玉珠,你可真是忠僕啊!”

“不,夫人!”李夫人搖搖頭,露出平和的微笑,“我只是來告訴您,小姐離開了!”

“離開了?”塔威有些吃驚地重複這句話,快速地走上樓梯,走到李夫人面前,“什麼是離開了?”

“就是離開莊園的意思!”

“哈哈哈……好!走得好!走得太好了!”溫蒂夫人忽然爆出一陣大笑,“走得實在是太好了!這死丫頭實在是精明,她知道留在這裡我也不會饒了她!走得好、走得好,省得讓我還要想辦法趕她走!上帝啊,你終於開始你的懲罰了!哈哈哈……”

“爲什麼讓她走?你們怎麼不去追她回來?”不理會她的神經質,塔威皺起眉頭,臉上寫滿了不信和焦急。她纔是這個莊園的主人,這裡唯一的公主,她離開了,又能走去哪裡?

“我想不用了!”李夫人的眼裡有著悲傷的神情,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得駭人,“這是小姐留給你的一封信!”

塔威看著李夫人手裡的信封,上面寫著塔威·沃提斯先生親啓,他一時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彷彿仍在夢中。

“什麼東西?給我看看!”溫蒂夫人仍然擔心走掉小姐的威力,動作粗魯地要拿走。她怎麼會給他留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要碰它!”塔威搶先拿過信,憤怒地瞪視自己的母親,聲音裡充滿了嚴厲,“請您不要碰它!”

溫蒂夫人怏怏地笑了下,忌憚著兒子顯露出憤怒的力量,她這個兒子,似乎並不同她一樣快樂。她扯出笑,“我先進去,親愛的你也快一些,我看到律師的馬車了,別讓他們等太久!”

塔威心裡猶豫著,最終還是抖著指尖,取出了裡面的信紙,打開來看——

親愛的塔威·沃提斯先生:

請允許我這樣叫您。我想我有義務來告訴您,這裡所發生過的事情。

我或許有些預知的能力吧!瞧,我說過的,明天,也許我就會離開,讓你再也見不到。

在提筆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知道,這是我在沃提斯莊園最後的一個晚上了!

您的母親,我親愛的繼母大人,此刻一定是在享受著她的勝利吧!她也許會奇怪,爲什麼我會留下一封信給您?她以爲我並不知道您的存在,並不知道沃提斯莊園裡的這個叫做塔威的小男僕,就是這個莊園未來的主人,可是,我是知道的。

在我十一歲那年,我親愛的母親病重,所有的醫生都已經判定了她的死亡。在那個恐怖的夜裡,我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因爲想給出門看病的母親一個驚喜,我躲進了壁櫥。但給我驚喜的,卻是我親愛的父母。母親那天大概已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於是她對父親懺悔,懺悔對你和繼母大人的不公和愧疚。

是的,就像我親愛的繼母可能會對你說的那樣,你是父親的孩子,一個被有計劃生下來繼承爵位的孩子。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便不能再生育。但這個莊園、沃提斯男爵的稱號需要一個男孩子去繼承。在家族的壓力下,父親答應了您母親家族的有計劃的提議。我不清楚母親當時是否知情,但我想,起碼她是默許了事情的發生。

但當你出生之後,我母親似乎又反悔了,在父親的寵愛下,她狠狠地自私了一回。她和父親約定,要等到你成年以後纔可以入主沃提斯莊園,我想她是怕父親會減少對我的關愛吧。這就是造成你痛苦的根源。

那一天晚上,母親不斷地懺悔,甚至要父親立刻接回你。那天之後,母親去世了,但是父親並沒有去接你,我想他還是更疼愛我吧。這也是爲什麼李夫人會接你來莊園的原因。

他們以爲我對這些一無所知,但那一天,我聽得清清楚楚,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叫做塔威。

此時此刻,我的心情非常痛苦,因爲,我的父親不會回來了。我是那樣敬愛他,就算髮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也絲毫不能減少我對他的愛。我不知道你眼中紳士的標準是什麼,但我的就是我親愛的父親了。所以當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可否請求您不要怨恨那兩個可能已經在天堂裡團聚的老人。他們不免自私,可是他們選擇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並努力地守護她,我想這個人就是我。

我也毫不掩飾自己的自私,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希望您不要存在,並且希望繼續保有我所得到的一切。我,纔是一切罪惡的根源。現在,我把所有原本屬於您的東西,原原本本地歸還,雖然這有些晚。

希望您可以快樂地享受這些遲到的幸福。無論如何,不需要來尋找我,這裡不屬於我,外面有更廣闊的天空。

衷心地祝願您平安!

戴文·沃提斯

塔威斷斷續續地看完這封信,握信的手在不停地發抖,心裡不斷地涌出酸澀的滋味。

他不知道他是否會怨恨,他只是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莊園的公主,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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