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房門被敲響。
“進來。”李萃羣說道。
進來的是胡四水的手下傅亮。
他來到李萃羣身邊，捂著手耳語一番。
李萃羣臉色愈發陰沉了，他擺擺手示意傅亮出去。
“就在文蛤路那邊接到電話後沒多會，上海區區機關第二辦公室那邊也接到了所謂的示警電話。”李萃羣說道，“說辭和文蛤路接到的電話是一樣的。”
“我安排胡隊長去查勘其他各處。”李萃羣說道，“根據陳功書提供的地址，胡隊長的人四下奔波，現在已經可以確認了，上海區其他各單位現在也已經是人去樓空。”
他的面色陰沉的可怕，“也就是說，此次針對軍統上海區的一攬子行動，除了抓了陳功書、姚長根以及趙琦之外，也就是摧毀了他們的區機關第二辦公室，上海區其他各單位幾乎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散了！”
說著，李萃羣拍了桌子，“一桌好菜，眼看著就要上桌了，卻做成了夾生飯！”
……
“主任，主要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肖勉和上海特情處會突然出手。”萬海洋說道，“不過，不管怎麼說，成功勸說陳功書投誠，還抓到了趙琦，還有他們的第二辦公室……”
“未竟全功！什麼叫未竟全功，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李萃羣陰著臉，瞪了萬海洋一眼。
他明白萬海洋的小心思，此次行動萬海洋是一線負責的，萬海洋生怕他的功勞虎頭蛇尾被影響。
“主任，我覺得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搞清楚，情報是如何泄露的。”曹宇說道，“敵人竟然極可能隱藏在我們內部，這一點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李萃羣微微頷首，“曹組長說的有道理。”
他看了看衆多手下，“那麼，對於這個可能存在的內奸，你們怎麼看？”
“不要不說話，大家各抒己見。”李萃羣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房門再次被敲響。
然後不等李萃羣說話，房門竟然被直接推開了。
李萃羣面色一沉，擡眼看，就看到當先而入的赫然是佐上梅津住，佐上梅津住身邊跟著古屋勇郎，以及一隊荷槍實彈的日軍憲兵。
“佐上中佐，你這般徑直闖入我的辦公室，不太禮貌吧。”李萃羣沉著臉，說道。
“李主任，冒昧打擾了。”佐上梅津住摘下手套，微微點頭，含笑說道，“我處理一下公務，若是李主任有些不滿，隨後我定當親自道歉。”
說著，佐上梅津住一擺手。
古屋勇郎立刻上前一步，兩個日軍憲兵上來就直接控制住了萬海洋。
“佐上中佐，這是何意？”李萃羣怒氣衝衝，質問道。
“李主任。”佐上梅津住說道，“我們有證據表明萬海洋是重慶方面安插在極司菲爾路的內奸，現在要帶回去調查審訊。”
“萬海洋是重慶分子？”李萃羣驚愕不已，“佐上中佐，這不可能吧。”
“我們也不希望這事情是真的，不過，很遺憾，證據表明萬海洋確實是有問題的。”佐上梅津住說道。
“主任，冤枉啊，屬下冤枉啊。”萬海洋喊冤不迭，“我是忠於主任您的，我是忠於汪先生的，我怎麼可能是重慶分子啊。”
“佐上中佐。”李萃羣沉著臉，說道，“且不說以我對萬海洋的瞭解，他是日本國的朋友，更是忠誠效忠汪先生之黨國干城，不可能是重慶分子……”
“即便是萬海洋有什麼問題，也應該是我特工總部內部自查自審。”李萃羣說道。
……
“李主任恐怕弄錯了吧。”佐上梅津住說道，“大日本帝國與南京方面早有約定，特工總部成員若有反日異動，將交給大日本帝國方面獨立負責查勘，審訊。”
“佐上中佐，我當然不會忘記這一點。”李萃羣說道，“我會親自致電影佐將軍閣下彙報此事，請梅機關方面派員審理此事……”
“不必了。”佐上梅津住輕笑一聲，“梅機關那邊，影佐將軍想必公務繁忙，審訊內奸之事，乃我憲兵隊分內之事。”
看到李萃羣還要說話，佐上梅津住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紙，“這是憲兵司令部簽發的逮捕令，李主任還有什麼意見嗎？”
李萃羣面色陰沉無比，馮子謙上前，從佐上梅津住手裡接過逮捕令，拿給李萃羣看。
“佐上中佐，此事不合規矩，我會請影佐將軍閣下主持公道的。”李萃羣寒著臉說道，“這個官司我也會打到南京汪先生案前的。”
“請便。”佐上梅津住說道。
“主任，我是冤枉的，冤枉啊。”萬海洋嚷嚷著。
古屋勇郎一擺手，下令手下將萬海洋的嘴巴堵上。
“李主任，人我帶走了，相關情況，如何李主任想要了解，旦可來電憲兵隊詢問。”佐上梅津住客客氣氣說道。
看著憲兵隊來人，就這麼的將萬海洋抓走了，而且罪名是重慶分子在七十六號的內奸，辦公室裡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覷。
……
“主任，這件事……”董正國看著李萃羣，小心翼翼說道。
“爲什麼佐上那個混蛋都直接來到門口了，竟然沒有收到彙報？”李萃羣怒氣衝衝說道，“守衛都是死的嗎？”
“我這就去調查。”張魯面色陰沉，趕緊說道。
李萃羣擺了擺手，張魯急匆匆離開。
他看向馮子謙。
“主任，主觀上來說，屬下也並不認爲萬隊長有問題。”馮子謙說道。
看到李萃羣沒有阻止，他繼續說道，“但是，憲兵隊指名道姓的，竟然直接衝著萬隊長來的，甚至不惜直接衝到主任的辦公室來強行抓人，這似乎……”
說著，他有些遲疑。
“說。”李萃羣沉聲道。
“日本人雖然素來跋扈囂張，但是，事情到了此等地步，很難說日本人是不是確實掌握了一些證據。”馮子謙說道，他看了李萃羣一眼，“畢竟，從佐上中佐的態度來看，憲兵隊抓捕萬隊長的態度是非常堅決且肯定的。”
“不可能。”曹宇在一旁說道，“主任，萬隊長不可能有問題。”
他思忖著說道，“儘管屬下對於此次行動的前情瞭解的並不算透徹，但是，屬下後來也聽說了，整個行動都是萬隊長一手負責的，尤其是搜尋和抓捕姚長根，更是萬隊長親自帶隊……”
曹宇停頓了一下，努力思考，組織言語，這才繼續說道，“總之，如果萬隊長有問題，姚長根就不會被我們抓住，更不會有隨後的抓住趙琦和陳功書了。”
李萃羣只是微微點頭，卻是並未發表看法，而是看向董正國。
“曹組長的分析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董正國說道，“萬隊長不是薛彥霖，薛彥霖抓拿救紅黨分子，那是因爲薛彥霖應該是一開始不知道被他抓的那個餘朗是他們的人，但是，倘若萬隊長有問題，他是不沒有這種困擾的，他完全可以在一開始就向上海區，向陳功書示警。”
“對，我支持董科長的看法。”馮子謙說道，“最重要的是，陳功書被抓的時候，用的是張寶龍這個化名，是萬隊長覺得陳功書有問題的。”
“這一點我可以證實。”董正國點點頭，“當時先後找了呂晨鋒等人來認人，這兩人卻沒有指認陳功書，這種情況下，萬隊長依然懷疑張寶龍是陳功書，他隨後找來了秦文明來認人，這才確認了陳功書的身份的。”
“主任，要說萬隊長是重慶分子……”曹宇也跟著說道，“萬隊長當初一手指認、誘捕了王鉄沐先生，這次又抓捕了陳功書陳先生，上海區前後兩任區長被抓，萬隊長都有功，要說他是重慶分子，這確實是有一些說不通。”
李萃羣面露沉思之色，對於手下們的發言，暫時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
“主任。”董正國思索著說道，“即便是假設萬隊長有問題，那麼，重慶是怎麼想的，竟然犧牲了上海區先後兩任區長，前番還直接導致了上海區近乎被我們一鍋端，重慶那邊沒有這麼做的理由啊，他戴春風又不是失心瘋……”
“行了。”李萃羣終於開口了，“從情感上來說，我也不認爲萬隊長有問題，此事我會向影佐將軍反映，並請南京方面向日方抗議施壓的。”
他面色嚴肅，“至於說萬隊長是否真的有問題，此事我不會坐視，憲兵隊那邊必須給一個公正客觀的交代。”
“有問題，自然無話可說。”他冷著臉說道，“若是沒有問題，便是日本人也不能冤枉我的人。”
聞聽此言，馮子謙、董正國、曹宇等人都是鬆了口氣，日本人就這麼突然衝進極司菲爾路，不分青紅皁白的抓人，而且抓的七十六號的實權頭目，這實在是太過驚悚，他們難免有了兔死狐悲、同仇敵愾之心。
李萃羣擺了擺手，馮子謙、董正國、曹宇皆是識趣的退下。
……
曹宇看了董正國一眼，正要說話，然後看了看四周，謹慎的閉嘴。
董正國也會意。
兩人來到天臺抽菸。
“萬隊長被日本人抓了，還說他是重慶分子，這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了。”曹宇說道。
“是啊，堂堂七十六號行動隊隊長，竟然就這麼的被日本人招呼都不打，直接闖進來抓走了。”董正國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
曹宇聞言，也是嘆了口氣，默默的抽菸。
“你覺得萬海洋有沒有可能是重慶分子？”董正國忽然問曹宇。
“怎麼可能……”曹宇下意識說道，“董老兄你方纔也說了，王鉄沐和陳功書被我們抓捕，萬隊長都有大功，戴春風瘋了嗎？竟然舍了上海區，以及上海區前後兩任區長，就爲了安插他萬海洋進我們七十六號。”
“是啊，戴春風又沒有發瘋。”董正國彈了彈菸灰，說道。
“他戴春風圖什麼啊？”曹宇說道，“軍統在上海有特情處和上海區兩架馬車，兩條腿走路，他戴春風瘋了纔會毀掉一條腿呢。”
“你說什麼？”董正國忽而看向曹宇。
“我說戴春風又沒瘋。”曹宇說道。
“不是，你方纔那句話，完完整整再說一遍。”董正國表情嚴肅，說道。
“我說……”曹宇想了想，回憶自己說了什麼，說道，“我說他戴春風又不傻，不會瘋了一樣自己砍掉自己一條腿。”
“就是這句話。”董正國將菸蒂扔在地上，用鞋尖碾滅，然後對曹宇說道，“曹組長，隨我去見主任。”
“什麼？”曹宇疑惑不解問道。
“你隨我來就是了。”董正國急切說道。
……
“佐上中佐帶了一隊憲兵過來，他安排憲兵盯著各崗哨，嚴令不許弟兄們打電話通知。”張魯正在向李萃羣彙報情況。
“就這麼的？眼睜睜的看著日本人直接殺到我的辦公室？”李萃羣怒不可遏，“爲什麼不開槍示警？”
張魯沉默不語。
他知道主任也只是發泄情緒，開槍示警？
別開玩笑了，這要是在極司菲爾路直接向佐上梅津住開槍，便是影佐禎昭和汪先生都不一定護得住主任，這等於是公開‘叛亂’了。
這和胡四水那個傢伙偷偷摸摸弄死了日本人，這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事情。
“馮子謙和曹宇，查的怎麼樣了？”李萃羣說道。
儘管他知道張魯沒有第一時間向他彙報，就說明馮子謙和曹宇初步調查沒有問題，還是隨口問了問。
更重要的是掩飾自己的尷尬。
“沒有問題，分別找馮處長和曹組長問了話，都能證明對方沒有問題。”張魯說道。
李萃羣微微頷首，無論是馮子謙還是曹宇，都是基本可靠的，這兩人互相的證詞可以印證，自然是最能說明問題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警衛彙報，“主任，董科長和曹組長求見。”
“讓他們兩個進來。”李萃羣微微錯愕，按動響鈴說道。
……
憲兵隊。
車子開進了院子裡。
憲兵押解著萬海洋下了車。
佐上梅津住也從小汽車下了車，徑直走過來。
“中佐。”古屋勇郎立刻敬禮。
“萬隊長，萬桑。”佐上梅津住上前來，面帶微笑的幫萬海洋整理了一下被繩索捆綁弄亂的衣領，拍了拍他的臉，“你可知道，你能來這裡，我太高興了，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萬海洋嘴巴被堵住了，看著微笑著，態度溫和的佐上梅津住，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是大喜，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果然，太君是曉得的，自己是忠心耿耿的。
下一秒鐘。
佐上梅津住一腳將萬海洋踹翻在地，然後發泄一般的上前拳打腳踢……
“巴格鴨洛！”
“巴格鴨洛！”
“你的該死！死啦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