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程千帆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那麼,姚長根出現(xiàn)在渣打銀行就非常合理了。
“剛纔出現(xiàn)在渣打銀行門口的那個麻皮臉,就是姚長根。”程千帆看著兩人,“你們覺得,姚長根帶七十六號的人出現(xiàn)在銀行是做什麼?”
“取錢。”李浩立刻說道,“姚長根是會計,上海區(qū)的經(jīng)費應該都經(jīng)他手,他去銀行取錢。”
“我覺得不會是取錢。”周茹卻是搖了搖頭。
“說說。”程千帆微微頷首,說道。
“日本人對洋人的銀行幫抗日團體,尤其是重慶方面利用洋人的銀行資金往來嚴查,同時洋人的銀行也怕惹麻煩,因而實際上我們現(xiàn)在基本上都多使用中國銀行和農業(yè)銀行匯款。”周茹說道,“我們的經(jīng)費就是通過中國銀行匯款的。”
“所以,你認爲姚長根去渣打銀行,是做什麼?”程千帆微微偏了偏腦袋,李浩幫他點燃了菸捲。
“不是取錢,那就是拿東西。”周茹思索著說道。
“銀行的保險櫃。”程千帆眼中一亮,滿意的點點頭,“姚長根有東西存在渣打銀行的保險櫃,或者說是上海區(qū)有重要的東西存在銀行保險櫃。”
“帆哥,可能是上海區(qū)的名單,地址什麼的。”李浩表情嚴肅說道。
“說不好。”程千帆說道,“不管是什麼東西,必然非常重要。”
……
“帆哥……”李浩看著程千帆。
“吳順佳現(xiàn)在在哪裡?”程千帆問道。
“他正好在霞飛區(qū)。”李浩立刻說道,“上次孟凡宇事件後,就安排他在霞飛區(qū)的一個旅社住著,儘量減少拋頭露面。”
“地圖。”程千帆說道。
周茹從抽屜裡取出一面地圖,在桌子上擺好。
這是法租界的詳細地圖。
“這裡,虎生橋。”程千帆說道,“從渣打銀行那裡回極司菲爾路,最近的路,就是經(jīng)過虎生橋。”
“你即刻去見吳順佳,在姚長根返回極司菲爾路的車子抵達前,在虎生橋製造爆炸,遲滯敵人。”他對李浩說道。
“虎生橋我曉得,在兩個月前剛剛加固過,想要炸燬這橋……”李浩皺眉說道。
“目的不是徹底炸燬橋樑,是遲滯,遲滯車輛,讓他們無法通行,不得不繞路。”程千帆說道。
“好,明白了。”李浩點點頭,“我這就過去。”
“車子別弄錯了。”程千帆叮囑說道。
“帆哥放心,我認得那輛車。”李浩拍了拍胸脯說道。
“好。”程千帆點點頭,“虎生橋不通,車子只能另尋他路。”
他盯著地圖說道,“從虎生橋折返,他們最大可能是選擇從畢德生路走,這裡……”
他點了點地圖,說道,“安排人在畢德生路中斷修路,或者是製造一些事故,總之是此路不通,迫使車子不得不轉進懷遠巷。”
……
程千帆看向李浩,“你直接去見吳順佳。”
“是。”
“小茹去見豪仔,把我的安排告訴豪仔。”程千帆說道,“畢德生路的事情,還有帶人在懷遠巷動手都交給他。”
“處座,你要親自動手?”周茹驚訝的看了程千帆一眼,她看到自己被分配了任務,立刻明白了。
“此次行動太倉促了,看似計劃很完美,實際上任何一環(huán)出了問題,都可能導致行動失措。”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
最重要的是,因爲是倉促行動,安全撤離方案根本沒有時間去策劃,他親自出馬,就是爲兄弟們兜底的。
“放心,我自有安排,不會有事的。”程千帆笑道,“好久沒有活動了,身子都要生鏽了。”
“兩個目標,其一除掉姚長根,其二奪下他從銀行取出來的東西,帶不走也要毀掉。”他看了看兩人,“都明白了嗎?”
周茹和李浩都點點頭。
程千帆看了看腕錶的時間,“行動。”
“明白。”
“是!”
……
極司菲爾路。
董正國與秦文明邊走邊說,到了刑訊室門口。
秦文明嗅了嗅腥臭味道,然而並沒有聽到慘叫聲,他不禁問道,“萬隊長沒有用刑?”
“還沒有用刑。”董正國說道,“萬隊長的意思是,先認人,要是能確認身份的話,能省事不少。”
秦文明點了點頭。
“秦老弟,辛苦了。”萬海洋微笑著和秦文明握手,“老弟,請。”
呂晨鋒和徐安華都沒有出賣他,這讓陳功書心中安穩(wěn)了不少,同時也在心裡琢磨著,這兩人應該是被迫投敵的,若是他能矇混過關,順利脫險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再暗中聯(lián)絡、策反呂晨鋒和徐安華:
屆時,等於是他親自在敵人的內部安插了兩個內應,大善!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功書聽到說話聲,然後他看到進來的竟然是軍統(tǒng)南京區(qū)區(qū)長秦文明,他心中叫苦不迭。
他很清楚秦文明和呂晨鋒以及徐安華兩人不同。
呂晨鋒和徐安華還有幾分良知,以及對他這位區(qū)座的敬畏,沒有出賣他。
但是,秦文明身爲南京區(qū)區(qū)長,這個傢伙既然已經(jīng)投敵了,恐怕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
果不其然。
秦文明看了一眼,一眼就認出了陳功書,他上前熱情的握住陳功書的手,連聲叫道,“功書兄,哎呀,功書兄。”
至此,陳功書的身份被徹底揭穿,他只能承認自己正是軍統(tǒng)上海區(qū)區(qū)長陳功書。
……
“陳先生。”李萃羣微笑著看著陳功書,“考慮的如何了?”
成功捕獲軍統(tǒng)上海區(qū)區(qū)長陳功書,這令李萃羣大喜過望,他親自出面勸降陳功書。
陳功書沉默不語。
就在方纔,萬海洋帶著他,在刑訊室轉了一圈,讓他見識了七十六號刑訊之殘酷。
“功書兄,重慶乃僞政權,汪先生之南京政府纔是國府正統(tǒng)所在啊。”秦文明勸說道,“功書兄切不可再執(zhí)迷不悟,大道正途就在腳下啊。”
“既然陳先生沒有考慮好。”李萃羣面色陰沉下來,“那就帶陳先生下去,好好招待一番。”
“是。”萬海洋說道,然後他看了陳功書一眼,勸說道,“陳先生,何苦來哉。”
“功書兄。”秦文明急切道,“汪先生一直都很欣賞你,中華之前途在南京啊,功書兄,切莫自誤。”
“罷了,罷了。”就在兩個七十六號特工要上前將陳功書架下去的時候,陳功書嘆息一聲道。
李萃羣大喜,上前握住陳功書的雙手,“先生迷途知返,乃黨國之幸啊。”
……
付瞭盯著文蛤路三十三號的區(qū)本部第一辦公室駐地。
看到區(qū)本部機關的人員陸陸續(xù)續(xù)撤離,最後看到吳志謙帶了內勤人員也撤了出來。
他注意觀察,並沒有看到有潛藏盯梢的可疑人員,心中鬆了一口氣,由此可見,區(qū)本部第一機關駐地並未暴露。
“吳老哥。”付瞭一路跟蹤吳志謙,確認沒有異常情況後,招手喊住了吳志謙。
“付老弟。”看到付瞭,吳志謙大喜過望。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來。”付瞭說道。
……
明倫旅社。
看到付瞭安全歸來,周瀚文也是高興不已。
“瀚文,你和猛子放哨,我和吳助理有事要談。”
“明白。”
付瞭朝著羅小猛點了點頭,帶著吳志謙進了屋內。
“姚會計和趙處長出事了,消息確切否?”吳志謙急切問道。
“重慶戴老闆親電。”付瞭表情嚴肅說道。
吳志謙頹然的嘆息一聲,戴老闆在上海還安排有其他兄弟單位,這一點是上海區(qū)高層內部都知道的,別的不說,那肖勉的上海特情處就是人盡皆知。
說不得戴老闆這份密電的情報來源,就是那肖勉的特情處,不然的話,姚長根和趙琦出事了,他們這邊還不曉得,反倒是遠在重慶的戴老闆曉得了,這就是不合理的。
“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通知其他各單位撤離。”付瞭說道。
“不行。”吳志謙當即搖頭,“我們沒有權力向其他各單位下達緊急撤離令,只有區(qū)座可以下達此項命令。”
“吳助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付瞭急切說道。
“總之是不行。”吳志謙態(tài)度堅決,“我已經(jīng)安排劉長存帶人去找區(qū)座了,一切等區(qū)座回來了,由區(qū)座定奪。”
“那你方纔還下令區(qū)機關本部撤離了呢。”付瞭怒急,說道。
“此次我越俎代庖,自會向區(qū)座請罪的,其他的不必多說了。”吳志謙說道。
付瞭怒不可遏,卻沒有絲毫辦法。
他並不掌握其他各單位的聯(lián)繫方式,吳志謙不點頭,他是沒有辦法聯(lián)繫到各單位的。
……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電話沒人接。”陳功書掛掉了電話,對李萃羣說道。
“沒人接?”李萃羣皺眉,“這情況正常嗎?”
“正常來說,我不在區(qū)本部的時候,區(qū)本部由趙琦負責,現(xiàn)在你們說趙琦也被抓了,現(xiàn)在那邊……”陳功書沉吟道,“不過,沒人接電話是不應該的。”
“打給第二辦公室。”李萃羣說道。
陳功書聞言,就知道七十六號已經(jīng)掌握上海區(qū)很多機密了,譬如說這個區(qū)本部第二辦公室,實際上是剛成立不到兩個月,敵人竟然都掌握這個情況了。
陳功書嘆了口氣,無奈只得打電話到區(qū)本部第二辦公室的人事助理書記歸三明的家中,按照李萃羣的指示,約他來金門大戲院門口見面。
半小時後,歸三明應約來到金門大戲院門口,就被早就等候的董正國帶人捕獲。
“你們做什麼?”歸三明被押上車,竭力掙扎。
然後,他就看到了已經(jīng)坐在車子裡等候的陳功書。
“區(qū)座,這是?”
“三明。”陳功書看了這位手下一眼,淡淡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議追隨汪先生之和平救國路線。”
歸三明張大了嘴巴,好一會長嘆息一口氣,“區(qū)座,你都……那你要我怎麼做?”
“帶他們去第二辦公室。”陳功書說道,他拍了拍歸三明的肩膀,“弟兄們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也過夠了,該享享福了。”
歸三明點了點頭,卻是悶悶的不再說話。
……
三刻鐘後。
上海區(qū)區(qū)本部,第二辦公室。
歸三明帶了七十六號的特工,將辦公室團團包圍。
辦公室裡衆(zhòng)人猝不及防,被包了餃子。
“歸三明,你個龜兒子,你當漢奸!”第二辦公室文書宋軼指著歸三明的鼻子,破口大罵。
“宋文書,事已至此,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歸三明勸說道,“棄暗投明吧。”
“呸!”宋軼因爲剛纔抓捕的時候劇烈反抗,鼻青臉腫的,他朝著地上吐了口血水,“歸三明,你個龜兒子的,你等著吧,你這個叛徒,區(qū)座也定不會放過你的。”
“區(qū)座?”歸三明忽而咧嘴笑了,然後他上前揪住宋軼的頭髮,說道,“宋軼,你個蠢驢,你蠢到家了,你曉不曉得,區(qū)座已經(jīng)投了,就是區(qū)座誆我出去,然後抓了我的,區(qū)座早已經(jīng)追隨汪先生了。”
“你個龜兒子騙老子!”宋軼盯著歸三明的眼睛看。
“一會你見到區(qū)座,就曉得嘞。”歸三明拍了拍宋軼的肩膀,語氣無比平靜說道,“別犯傻,好好活著吧。”
宋軼整個人呆住了,他竭力掙扎反抗的身形好似瞬間就垮掉了,直接坐在了地上,“爲什麼?”
“區(qū)座,你不該啊,不該啊。”宋軼哭嚎著罵道,“陳功書,你不是人,你個龜兒子,害老子入不得祖墳啊。”
歸三明看了哭嚎的宋軼一眼,搖了搖頭。
……
“怎麼這麼久才辦好?”伍俊低聲問姚長根。
“洋人說不能耽誤他喝咖啡,非得喝完那杯咖啡才做事。”姚長根沒好氣說道,“這幫洋鬼子,看著就來氣。”
“以後追隨汪先生,就不用受洋人的氣了。”伍俊笑道,“這裡是法租界,洋人還敢囂張,你是沒看到公共租界那幫洋人,被日本人用繩子牽狗一樣,一抓一串。”
這個時候,旁邊一名七十六號特工說道,“那洋婆子,我聽說都爭著爬日本人的牀哩。”
“你瞧見啦?”伍俊笑罵道,然後問姚長根,“東西都取出來了?檢查過了?”
“都在裡面呢。”姚長根抱緊了手裡的公文包,點了點頭。
“很好。”伍俊滿意的點點頭,“回極司菲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