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歡喜的同時，老闆也沒忘記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眼前這個瘦弱男子。
男子接過信封，打開瞄了一眼，看厚度，應該是整一萬元。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說話。
“怎麼？不夠？”
及時發現男子表情不對的老闆，幾乎是諂媚地問道。
“沒什麼。”男子搖了搖頭，擡腿便出了遊戲室的大門。
“……下一次我還叫你啊！”老闆在背後喊道。
男子撇了撇嘴，心裡有那麼點五味雜陳。自己剛纔那麼一弄，一萬塊到手，但是，又會有多少家庭，將因爲這麼一臺被重新編程的機器，弄得家不像家？
當然，幾秒鐘後，男子又釋然了：橫豎他只是個程序猿，若是人們不沾這個“賭”字，又何來輸贏一說？若是適可而止，又怎會有傾家蕩產的結局？
就在這時，男子的手機短信響了。
嗯？又是一萬塊？
打開“容易籌”網站，果然，這是今天的第三筆了，全都是以遊客的身份登錄，目前看不出ip地址。
男子的心情有些異樣，欣喜中帶著點茫然。似乎，自從昨兒個遇到自己的高中同學，他的生活一下子像被財神給特別關照了，不僅私活接了好幾個，每個都是輕鬆錢到手，就連根本不抱希望的八十萬大病衆籌，短短一天時間就收到了三萬塊的捐款。
這個給遊戲室的老虎機重新編程，又收到三萬塊捐款的男子，正是王珂，這會兒他正給宋謙打電話。昨晚爲了接業務，都沒來得及請客感謝他借的八萬塊，今天正好有錢，請吃一頓大的。
電話接通，王珂朗聲問道：“在哪兒？晚上請你吃飯。”
電話那頭，剛拎起一把蔥的宋謙猶豫了一下，他這邊一萬塊剛轉過去，王珂就興奮打來電話約吃飯，兩個人若是一起吃飯，萬一喝點小酒，露餡了可不好。
“晚上我有約了啊……”
“誰啊？要是同學什麼的，就一起吃啊。”
這是王珂最積極主動的一次邀約了，本性宅到不行的他，凡事都不溫不火，今天確實難得這麼興奮。不過，宋謙晚上還真的有些爲難，畢竟跟曹甯約好了回家吃飯的。
這邊接著電話，拿著大把蔥的宋謙，根本沒有掏錢的動作，菜販子有些急了，大聲打斷道：“三塊錢，蔥三塊錢。”
“哦！”宋謙聞言，趕緊歪頭將手機夾到耳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了上去。與此同時，電話裡回覆王珂道：“晚上我真有約了，改天，改天我請你。”
“是不是跟女朋友？跟女朋友我就不當電燈泡了。”王珂這算是將了一軍。
“……”宋謙再度語塞。
而菜販子看著眼前紅彤彤的毛爺爺，尷尬道：“一百塊我找不開。”
聞言，宋謙胡亂在口袋裡掏了掏，抓出來一把，雖然皺了，卻都是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連張五十的都沒有。
也不知是從電話裡聽到了菜販子說蔥的事，猜到宋謙要回“家”吃飯，還是沒有強迫人的習慣，王珂在被宋謙的多次拒絕下，也沒有再勉強，轉而道：“那行，改天再約。”
聞言，宋謙大喜，連連道：“那改天，改天叫上趙俊，在嶺城的同學都叫上。”
“好，我也很久沒見過趙俊了，還有咱班花李蓁蓁，聽說也在這邊。”
“是嗎？那乾脆就搞個同學會。”
“我沒意見啊。”
……
就這樣，宋謙拎著那一把蔥，轉而邊說邊走出了菜市場。
“……喂，找你錢!”
宋謙的身後，那個菜販子剛從零錢箱子裡好不容易數出97塊錢，準備遞出去，卻發現攤子前已經沒了人，再一看，那人正一手拎著蔥，一手拿著電話，興沖沖的走遠了。
一百塊！一百塊買一把蔥？！
……
就在王珂和宋謙邊走邊打著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色汗衫，波西米亞大花褲衩，拖著人字拖的五十多歲男子與他擦肩而過，走到王珂剛纔出來的那家略有些冷清的遊戲室前，左右觀望了一下，邁步走了進去。
遊戲室那個矮胖老闆，看到男子進來，高興的起身相迎：“今兒個有空來玩兩把？”
“沒多少錢，玩點簡單的。”男子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沓鈔票，整好十張毛爺爺。
“不少了不少了。”矮胖老闆笑著接過這一千塊錢，隨後從抽屜裡點出十排共一百枚遊戲幣，放到一箇舊舊的塑料盒子裡，重新遞給了男子。
男子接過塑料盒子，掂了掂，似乎嫌少了，但還是朝著房間深處的那個書架走去。
“哦對了。”矮胖老闆忽然叫住了他。
“什麼？”男子回頭。
“你上次是不是說你兒子生了什麼病？”
“白血病。”男子隨後又補充道：“花錢的病。”
說完，似乎有那麼點不舒服，皺了皺眉，推開那個僞裝成書架的門，走了進去。
外面，矮胖老闆重新坐下來，嘴角揚起一抹不可見的笑意，自言自語道：“花錢的病，也是招財的病……”
這個拿著一千塊錢來遊戲室的男子，就是袁梓欣的父親袁建國。只有一千塊錢，他也只能玩玩老虎機。
遊戲室的後屋，一個幽暗的空間裡，擺放著十數臺老虎機，也不過十幾個平方的空間裡，擠了滿滿當當的人，有些在玩，有些在看。
袁建國找了一個角落的機子，拉過一張板凳開始操作起來。
之所以選擇比較冷門的機子，袁建國也是有經驗的。老虎機這種東西，一般都是按照比例來吞吐的，例如設定40%的比例，那機器先要吃掉100個幣，然後吐出40個，當然，這只是大概的一個比例。袁建國看之前有人在這臺機子上沮喪離開，證明前面都沒吐出錢，那他上手，贏錢的機率就會大很多。
這臺機子玩的是“一拍兩瞪眼”的遊戲，規則比較簡單，買單雙，屏幕上有兩個硬幣，點開始後開始旋轉，停下來後兩個硬幣面是一樣的就是雙，反之就是單。
袁建國投入十個遊戲幣，選擇了1：10的賠率。
屏幕上，兩個硬幣開始旋轉起來。
“啪！”袁建國瞅準了兩個硬幣似乎轉到了同一面，迅速拍了下去。果然，兩個硬幣是同一面的。
“譁——”的響聲持續了很久，一百個遊戲幣從出幣口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