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個個愁眉苦臉排隊繳費的人，宋謙拿著一整疊的催款單，卻悠悠然。就算一個人欠款一萬塊，這裡也不過幾十萬，更何況都是幾百幾百的。
這一次，算是批量散財了。
“哎！”
一聲重重的嘆息，從宋謙身後傳來。
宋謙回頭，好傢伙，才站在這邊一兩分鐘，後面已經排了七八個人，又是長長的隊伍了。
而這一聲沉重的嘆息，是一個非常非常年輕的小夥子發出來的。其實說小夥子都比較擡高了，這根本就還是個孩子，估摸著也就剛成年，算是個大男孩。
大男孩穿著寬鬆的T恤，胸口一個大大的勾，標明瞭品牌。一條黑色運動褲，腳上蹬著厚厚的籃球鞋，同樣一個大大的勾，手腕上，還戴了一隻運動手環。
從打扮上來看，這大男孩雖然不一定是富貴人家，但條件應該也不會差，尤其他的皮膚還很白淨，一看就是嬌生慣養起來的。
但那一聲嘆息，顯然很沉重，發自內心。
宋謙開始饒有興趣起來。不過準確的說，他挺關心的。小孩子家家的，條件又不差，哪能這麼愁？
男孩兒嘆息完，低頭開始劃拉著手機，戳啊戳的戳了老半天，然後又幾聲嘆息。
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後來乾脆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別問那麼多了，三千塊又要不了你的命。”“誰知道會出這種意外啊，我都帶套了。”“她說是我的，我能怎麼樣？”“就中間扯掉了，後來又帶了，誰知道呢。”“不打掉難不成還生下來啊？”“我都在排隊了，趕緊的給我轉過來，最多一個月就還給你，請你吃大餐。”“行行行，你喜歡你就拿走。”“等你啊，三千，趕緊的。”
嘰裡呱啦一通電話，雖然因爲嘈雜，宋謙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話，但就這個大男孩說的話，基本上把他這連續幾聲嘆息的事情給說清了。
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小小年紀呢，就喜當爹了。
既然是喜當爹這種事，財神就不管了。而且正如這個男孩兒所說，只是三千塊錢而已。
於是繼續排隊。
很快，後面又傳來這個男孩兒打電話的聲音。
“你別催了，我在排隊了。”“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那現在不是正在處理嗎？”“行！給你買！不就是一個大狗熊嗎？幾百塊錢的事兒！”“你別再哭了行麼？讓人看到還以爲怎麼了呢！”“沒吼你，就是讓你彆著急。”“乖啦，我會對你好的。”......
之後，便是差不多這種碎碎唸的安慰。
顯然，這通電話是男孩兒的小女友打來的，想來她應該也在醫院，等著男孩兒繳費之後墮胎呢。
繼續自己排隊。
與此同時，整個醫院裡，繼擁擠的住院部之外，人最多的門診科室——婦產科的門外，一個很稚嫩的女孩子正在哭唧唧的打電話。
“你好了沒有啊？我一個人在這邊都不知道怎麼辦！”“你怎麼這樣啊？這事兒難道是我的錯嗎？又不是我催你，確實是你去了很久了啊！”“你得給我買那個大狗熊，就上一次咱們在步行街看到的那個，最大的。”“嗚嗚嗚......”“你居然吼我？我都這樣了你還吼我？”“你得對我負責，要不然我就去跳樓！”......
女孩兒哭唧唧講電話的聲音並不算小，不過婦產科門外更吵，而且大多數女生都是這個狀態，不是哭唧唧就是沉默無語，所以沒人在意她。
不過有個人，卻悄悄靠近了這個女孩兒。
“別哭了。”
簡單的三個字，用低沉磁性的女中音說出來，非常的有親和力。話落的同時，一張紙巾被遞了上去。
女孩兒本來是哭唧唧的在發火，又帶著惶恐，突然之間聽到這麼一句，還有如此好聽的聲音，茫然擡頭。
對上的是一張極好看的臉，跟她的聲音一樣，和藹的笑著。
“你是......”
“你還在讀書吧？”
“我......”
“那邊還有座位，過去坐吧。”
“......”
就這樣，女孩兒被這個人拉著，到了稍遠一些的走廊，坐了下來。
莫苒其實在婦產科門外徘徊很久了，她很早就掛了號，查的早孕，拿著醫生給開的查驗單，一直沒有去驗，因爲她半個月前剛過了例假，顯然不會懷孕。
她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對象，這會兒這個就挺合適。
“擦擦眼淚吧。”
莫苒再次把紙巾遞到了女孩兒面前，並對上她的目光，點頭示意自己是善意的。
女孩兒接過紙巾，開始仔細的擦拭起來。
莫苒觀察到，女孩兒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臉上還是塗了一些脂粉，甚至有畫眼線，所以她擦拭起來很小心。
“你是用眼線筆畫的眼線吧？”莫苒問道。
“......”
女孩兒有些驚訝，又略帶崇拜的點了點頭。
“你這款眼線筆不防水，其實畫眼線的話還是眼線液更好一些，不僅顏色深、持久，而且還細膩。”莫苒輕描淡寫的說道，“而且你的肌膚底子好，如果覺得膚色不均勻，塗點素顏霜就好了，不要用BB霜，會堵塞你的毛孔，容易長痘痘。”
“是啊是啊，我經常會爆痘。”女孩兒連連點頭。
“還有你要換一下洗面奶，你現在用的是顆粒磨砂的吧？”
“對啊！你怎麼知道？！”
如果說之前是覺得莫苒說得有道理，這會兒女孩已經是驚訝了，她怎麼能連自己用什麼樣洗面奶都知道？
對於莫苒來說，這些有什麼？她做直播近兩年，對化妝品實在研究得太多了。況且十幾歲的孩子，又長痘，就總是會覺得自己臉上不夠乾淨，動不動就用那些顆粒磨砂的洗面奶。
“事實上這種洗面奶會讓你的毛孔更粗大，事後如果不充分補水，髒東西會很快堵塞毛孔，泛油、爆痘，然後惡性循環。如果底子破壞了，以後就難修復了。”莫苒沒有回答女孩兒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只是繼續這麼說著。
女孩兒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這會兒正在醫院處理意外懷孕這個事，聽到護膚啊化妝啊什麼的，真的全忘了。
順著女孩兒的興趣點，莫苒也輕車熟路的講著。
對於莫苒來說，她只要隨便拿出一點東西分析分析，就足夠這個還沒有步入社會，估摸著化妝品都是偷偷買來偷偷抹的孩子驚爲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