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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個人

陳樹走了,我到機場去送他,沒有看到莫魚和葉青荷。

“是我讓他們不要來的。”陳樹看穿了我失望的表情和失望的內心。

“這樣更好,看到了,反而會更尷尬。”我將頭髮挽到耳後,低著頭說。

“我真羨慕莫魚。”陳樹忽然這樣說,我很吃驚,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們雖然不曾在一起,但是你們卻是可以心與心交流的摯友。本來我們也是的,反而是愛情束縛了我們的友誼。”陳樹的話讓我震驚,也讓我有些迷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對陳樹說。

“其實我也不懂,因爲到現在爲止,我還愛著你,但我知道你已經成熟了,至少是比我成熟了,所以你懂得了什麼,所以你不再愛我了,或者你意識到你根本沒有愛過我。”陳樹平靜的笑著對我說。

“出去走一走,你可能會發現更多美好的事物。”我微笑著對他說。

“嗯,我想也是。你自己一個人在北京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寄明信片的。”陳樹說。

喇叭裡已經在通知登機了。

“快進去吧。”我推著陳樹說。

陳樹的眼裡竟含著淚水,他拉著行李,慢慢的走進去,頭一直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捨。其實我也是,我的心中也充滿了不捨,就像我那個時候離開北京去臺北一樣,內心糾結,但卻充滿不捨。可是人生路上有太多的不捨了,我們不能戀棧,人總要繼續往前走,這樣才能看到更多的風景。

我才眼中也含著淚水,向漸漸走遠的陳樹招手,他也向我揮揮手,示意我走吧,可是從他的眼中,我卻讀到了“不要走,再讓我看一會兒你”。

“陳樹,你說的對,此刻,我比你要成熟一些,至少在感情上,我知道王麗麗的事情,你還沒有完全釋懷,葉青荷的自殺,讓你的心中更多了一份沉重與思考,但我想,給你最大牽絆的還是你對我的感情。我真的很幸運,能夠得到你的愛,你的關懷,可是我、你、莫魚在這段複雜的感情中付出了太多,也得到了許多,時間會讓我們明白,時間會讓我們成長的。”我在心底默默地對陳樹離去的背影說到。

陳樹走後,我給葉青荷打過幾次電話,問過她的近況。她恢復的很好,從她的語氣和回答來看,她最近過的很開心,很幸福,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狀態。我爲她現在的開心而開心,但是同時我又對她未來的傷心所擔憂。

我沒有和莫魚聯繫過,對於他的近況也只是通過葉青荷的口中得知的。他最近生活很規律,上課,下課,雜誌社,陪葉青荷。他們兩個人一直住在那棟公寓裡,我一直都沒有回去那裡,東西也一直留在那裡,我並沒有想過要將東西從那裡取走,可能還對那裡有所懷念,有所依戀吧。

我很慶幸,葉青荷沒有因爲這件事而生我的氣,她沒有不理我,反而對我還是像以前那般友好,我有問過她爲什麼,她告訴我。

“莫魚曾經喜歡誰都不重要,我只要知道我愛他就夠了,而且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就像我想要的那樣在我的身邊,這就足夠了。”

葉青荷真的是將愛情作爲了她終生的事業,我應該敬佩她。

李雪也在忙自己的事情了,當然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忙的事情,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要給對方足夠的自由,不可能,你一個人的時候,以孤單的時候,就要求朋友馬上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樣太不公平了,也太不尊重朋友了。再說了,有些事情,有些孤獨就是要一個人承擔的。

我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我指的是精神上。起初我以爲這會很困難,但是我漸漸發現,只要你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之後,一個人的獨處,也會給你帶來快樂。

這段日子裡,我愛上了看書,如果說以前也喜歡看書,那隻不過是在填充自己的課餘時間,而現在看書、愛書,是因爲真的被書所吸引。

又到了春天,一個發情的季節,校園裡瀰漫著愛情的味道。我也情不自禁的看了許多愛情的小說,有些甚至是翻了又翻,讀了又讀。我也算是談過戀愛的人啊,可是究竟什麼纔是真正的愛情呢?這個春天,我似乎有了一些理解。

有人說,愛情不同於親情、友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我對此不想發表任何見解,但在我的理解中,愛情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最神奇的感情。

我想,愛情就是你遇到了一個人,遇到了一個別人都對你說不而你也已經習慣了聽不時而他卻很自然很真誠的對你說“是”的人。你會訝異!他是瘋了嗎?可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我啊,那就是他的真實想法,他就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我的想法很對。是的,這就是愛情。他理解你,他懂你,你甚至不用和他說一句話,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一個動作的觸碰,一切就已在對方的心底打上烙印。我們可以坐在一起,一起討論文學,一起討論歷史,一起討論電影,他會目不轉睛地直視著我,聽著我在那裡憤青般的訴說著自己對文學的理想;聽著我在那裡像花癡一樣娓娓道來自己對哥哥的崇拜;聽著我在那裡像淚人似的泣說著自己對《辛德勒的名單》的感觸……他就那麼聽著,不言不語,眼睛裡閃著光,看著我,當我停下來時,他會用他溫柔的大手輕柔地弄亂我的劉海兒,然後對我說:“你真是個孩子!但我懂你的感受。我想……”之後,他便會和我說他的思想,他的理解,他的愛好,他的追求,而我也會眼閃亮光般的盯著他,仔細聆聽他的一字一言。我們就這樣一起坐在公園裡的草地上,肩並著肩,偶爾也會一併躺在柔軟的草坪上,牽著手,一直等到日落,一直等到今日最後一縷陽光掠過我們的笑靨。

我想,愛情就是你遇到了一個你在不敢用打火機點蠟燭時微笑著拿過打火機爲你點燃蠟燭,一個你在人潮中不知去往何方時一把拉起的手,看都不看你一眼,就目光堅定地徑直朝著遠方走去的人。是的,這就是愛情。他會在我換燈泡時爲我搬一把椅子,扶著它,指導我換好燈泡;他會在我做飯時爲我洗菜擺盤,提醒我要放鹽了;他會在我心情低落時不言一語騎著自行車載著我去海邊散心,他會做許多事,許多我意想不到但卻正中紅心的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直想著他會爲我做的事,不!我也會爲他做許多事!

我想,愛情就是你遇到了一個你願意看到他自由的人,一個你無悔終生支持他的人。我不會每天給他打電話,我不會要求他總陪我吃飯,我不會粘著他陪我逛街,我只會做上一份可能燒焦了的熗炒土豆絲,放在桌子上,留下一張便條,然後滿意的離開。我不會干涉他的工作,不會干涉他的不能與我分享的私人空間,當然了,我同樣希望他也能做到。是的,愛情就是這樣,相愛不是彼此的束縛,而是更大程度的自由,心的自由,思想的自由。

我想,愛情就是兩個人即使坐在一起,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也能感覺到彼此的心在無垠的世界裡自由的你追我跑。

我想,這就是愛情。

一個人的時候,我徜徉在書本的海洋裡,有時候幾乎一整天都不出圖書館,我就坐在地上,旁邊放著一杯奶茶,通常我意識到喝的時候,它已經涼了,還有一袋麪包。然後我就可以一整天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愛的書,好多人從我的身邊經過,我不知道他們會是怎樣的表情,因爲我當時意識不到他們的存在,也沒有時間去擡起頭看看他們的反應,不過我想,他們肯定是會把我當個怪人來看待的。

這個春天,我除了在無數的愛情小說中體會到了我要的愛情是什麼樣的,我還對我的大學生活有了重新的思考。

在多少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坐在堆滿課本和輔導書的教室裡,呆呆地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傻傻地幻想我的大學生活會是個什麼樣。我想,我會住進一個溫馨的宿舍,舍友們都很友善,最重要的是我們志同道合,意氣風發,一個個好比憤青。我們熱情,我們要強,我們有共同的理想追求,我們一起討論國家大事,我們一起評論時政,我們激昂文字,我們充滿正義!我會在寬廣的操場上讀著我的最愛,吸著文字帶給我的營養,享受著陽光,大地,和草地帶給我的充實。我會在圖書館裡目不轉睛地閱讀著名家著作,寫著我的體會心得。我會昂著頭疾步走在學校的石子路上,不要問我爲什麼走得這樣快,因爲我的夢在前方呼喚我!我會忙碌於各種各樣的社團之中,我會在愛心社團給貧困的孩子上課,我會在環保社給路上的人宣傳綠色,我會在演講社與大家一起談古論今,慷慨激昂。我會遇到志同道合的他,我們會有共同的追求,我們會互相鼓勵,我們會一起進步,我們會擁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憶。太美好了,我想著想著,會不由自主地微笑,停不住的笑,因爲幸福!如今,我真的上大學了,大學生活都度過兩年了,我的曾經的幻想與抱負,都到哪裡去了呢?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怎麼可能六個意氣相投的人在一起生活?我們又怎麼可能有類似的性格與追求?我們來自不同的背景,來自不同的故事,我突然好敬畏生活,它能塑造出這麼多性格的人!可是總有些東西是和自己背道而馳的,總有些東西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怎麼辦呢?我們只有忍耐!既然我們不能改變,那就忍耐吧!草坪是有的,坐在草坪上的人也是有的,但他們不是在看書,他們在陽光的觸摸下談著情說著愛,亦或是抱著筆計本電腦在上著QQ,打著遊戲,淘著寶貝,多麼可愛的陽光,就這樣我們迎來初升的朝陽,送走落寞的夕照,星星只能無奈地跳出來欣賞月光下的又一場戀愛盛會。圖書館裡有整齊的書桌,有舒適的椅子,有明亮的燈光,可卻無人捧場,捧場的也總是那零星的老主顧。課桌和椅子總是找不到他們的歸宿,漸漸地它們都快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會被放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裡。電子閱覽室卻是另一番景象,這裡總是坐滿了人,有時候你都會找不到座位,可他們又都在幹什麼呢?一眼不帶眨地看著愛情偶像劇,看著場面恢弘的大電影。這樣的生活多美妙呀!再看那曲曲折折的石子路上,大家不慌不忙的踱著步,即便是已經上課了,十分鐘能辦成的事,我們用了一個小時,因爲我們多一半的時間在路上。社團真的好多呀!可它們的實際價值在哪裡呢?各個社團內部又是怎樣的運作的呢?太陽依然照常升起,但我感覺不到溫暖與希望,我們都在屈服,我們輸給了生活,輸給了社會,輸給了現實,輸給了自己!

多麼悲哀!多麼淒涼!有誰能救救我們呢?我的幻想就真的只能是幻想嗎?當我們輸掉一切後還要厚著臉皮趾高氣揚地說這是適者生存,識時務者爲俊傑嗎?這話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多麼的不可理喻!

當然當我寫下這些話的時候,除了對自己,對現實的不滿只外,其實我開始在反思,既然我知道了這樣做是不對的,是沒有價值的,那我就應該去努力改變,我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我的大學了,我不能再被感情所牽絆了,我要去尋找自己的理想,我不要向自己屈服,向社會屈服。改變,一切都還來得及。

一個人,可以讓你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你生活的圈子,還有你自己。享受一個人的時候,給你的心靈帶來的沉澱,獨處,是一門藝術,我們都需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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