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女人的哭聲後,我才慢慢睜開雙眼,站在墓碑前的人正是趙青青。
她的哭聲完全不亞於之前我的哭泣聲,也是那種撕心裂肺聲。
我在想,如果眼淚可以喚醒一個人的話。那麼我相信,我們?nèi)齻€人的眼淚,足以讓宋清漪成爲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她就這麼走了,但卻把牽掛留給了我們這些朋友和親人,她就這麼走了,去了一個遙遠的世界,我不知道,在那個世界裡,她會不會像我一樣,默默地期待這一場並不可能的重逢。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撐著墓碑艱難地站了起來,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趙青青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趙青青忽然一轉(zhuǎn)身就撲到了我的懷裡,緊緊抱住我,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無情……”
她邊說,邊揚手捶打我,一下、一下,又一下……
我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憑她的拳頭錘在我的身上。
我抓住她的雙臂,急聲向她問道:“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她患有乳腺癌嗎?當(dāng)初她去美姑支教時,她沒有告訴你嗎?”
趙青青只是雙眼淚目的搖著頭,哽咽著說:“沒有,沒有……她什麼也沒有說,就說她想去支教,讓我不要告訴你們……說她恨你,我還以爲你真的辜負了她,所以我纔來找你的……”
“你爲什麼當(dāng)時不告訴我她在那裡,爲什麼?啊……你回答我??!”我用力搖著她的肩膀。
安正也衝了過來,問道:“什麼?你一早就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嗎?”
趙青青任憑我推搡著,她沒有掙扎,只是無力的回答著:“對,當(dāng)初是我陪她一起去的那邊,但是她沒有告訴我她患有……我沒想到她會死……”
我用力一把推開她,對著她咆哮道:“當(dāng)初你要是告訴我了,也許,也許就不是這樣的接過了,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要不是安正及時扶著,趙青青剛纔已經(jīng)被我推倒了,她沒有責(zé)備我,轉(zhuǎn)身對著墓碑跪了下去,懺悔般的痛哭著。
我快瘋了,安正又衝過來拉著我說道:“向兄,你冷靜點!這事不能怪她,她雖然知道宋清漪在哪裡,但她其它什麼都不知道,你怪她沒用?。 ?
我漸漸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太激動了,這件事本就不應(yīng)該責(zé)怪到趙青青頭上,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幾個人就這門坐在墓碑前,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下去,直到墓園的工作人員來將我們趕出了墓園。
墓園外的空地上,安正看著我又看著趙青青說道:“你們也別太傷心了,事已至此,咱們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生活的,我想宋清漪在天上也不願意看見你們這樣?!?
我和趙青青倆人都沒什麼話說,安正又嘆息一聲道:“你倆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就上我的車,我送你們回去。”
我拉開趙青青那輛寶馬的副駕駛車門,轉(zhuǎn)頭沙啞的對安正說道:“沒事,你回醫(yī)院去陪宋清姍吧!我沒事,我能調(diào)整好的。”
趙青青也沒有說話,直接坐上了副駕駛,我們在安正之前離開了墓園。
一路上趙青青將車開得飛快,我將車窗完全打開,感受著車窗外劇烈吹過的風(fēng),先讓自己清醒一點。
城市的燈火還是如此璀璨,城市裡的道路還是那麼擁擠不堪,人行道上的行人還是笑的笑、哭的哭……
我麻木地看著車窗外的一切,絲毫感受不到這個城市的溫度,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悲傷填滿。
“嘎吱”一聲,趙青青猛地一腳剎車,接著“嘭”地一聲響。
沒有系安全帶的我,一頭撞在了擋風(fēng)玻璃上,可卻依然感受不到疼痛。
前面一輛大衆(zhòng)車上下來一個男子,指著駕駛室裡的趙青青就大罵起來:“你特麼會不會開車??!靠!又是個女司機!不會開車就不要出來禍害人,要死滾遠點死!”
趙青青面無表情地坐在駕駛室,雙手緊抓著方向盤,目光癡呆地盯著前方擋風(fēng)玻璃,她在顫抖,劇烈地顫抖。
前車的男子走到了駕駛室前,猛地一拍車門,大聲道:“問你話呢?追了我的尾,不打算下車來看看嗎?”
趙青青依然愣在駕駛室,我也麻木地坐在副駕駛位上,對那男子的話視若無睹。
那男子又大罵起來:“開寶馬了不起??!我告訴你,追尾全責(zé),你趕緊下車來看看,要不然就打電話讓交警來處理!”
見我們?nèi)耘f不說話,那男子一下子就怒了,他將手伸進車窗猛推了趙青青一把,怒罵道:“草泥馬,聽見沒有!叫你下車……”
我忍不了了,猛地一把推開車門,怒氣沖天地朝那男子走了過去。
也許是被我的氣勢給下到了,他後退了兩步,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抖索著手摸出手機對著我,說道:“你、你要幹嘛?我警告你別亂來!我可錄著視頻的,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我走上前,一把拎著他的衣領(lǐng),二話不說先給他一拳了再說。
我承認我衝動了,可我就是特麼的忍不了了,他罵可以,可是動手就絕對不允許。
我這七葷八素的一拳直接將他鼻血給打了出來,他想還手,可是我根本沒給他還手的機會,腳下一絆直接將他給絆倒在地,繼而騎在了他身上。
“打人啦,打人了……救命啊……”他開始大聲呼救起來。
可這條路太偏僻了,四周也基本上沒有什麼人。
見我又掄起拳頭準備朝他砸下去,他立刻求饒道:“哥,大哥別打了、別打了……”
我從他身上站了起來,伸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將他拉到車前,肚子和追尾的地方,向他問道:“需要多少錢?”
“哥,你、你看著給點就行了……”
我拿出手機對他說道:“把你支付寶二維碼給我,我掃給你?!?
他後怕似的看著我,抖索著手拿出手機,將二維碼打開,我掃碼後直接轉(zhuǎn)了五千塊給他,說道:“這錢你自己拿去看看鼻子,修車費用應(yīng)該夠了,不夠自己找保險公司。”
“夠、夠了……夠了……”他連連點頭,立刻跑回駕駛室,一轟油門就飛快地離開了。
我閉上眼長吁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車裡的趙青青,她趴在方向盤上,整個身子不斷顫抖著。
我沒有去安慰她,只是走到駕駛室前將車鑰匙拔了下來,她這種狀態(tài)不能再開車了。
我坐到路巖上,點了一支菸,用力地吸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青青才從車上下來,她渾渾噩噩的看著我說:“喝酒嗎?我去買?!?
我沒說話,她卻一步三晃地向?qū)值男≠u部走去。
等她又一步三晃的回來時,手裡提著一大袋的啤酒,直接將袋子扔在了我面前,我二話不說撕開一罐就悶頭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