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帶著王素素趕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接近五點。
過了年之後，白晝有漸長的趨勢，但在山裡，這個時候也微微擦黑了。
王素素是一路憋著氣，奔著跟秦秋梅的公婆吵架來的。
但是到了這裡後，剛送走親戚不久的秦秋梅公婆，一看到陳凌小兩口開著車來的。
王素素又冷著臉，抱著孩子，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人老成精的兩個老傢伙哪裡還不知道情況不對。
人老奸嗎，馬老滑。
兩個老傢伙只是愣了一下，見面就趕緊笑瞇瞇的迎了上來。
“哎呀，富貴，素素，你們怎麼也不早點來，晌午他姑姑家來了，擺了一桌的好菜，還有你給的野豬肉、鹿肉哩。”
“你這老婆子怎麼說話的，富貴來晚了也沒事，晚上俺再去收拾一桌子好酒好菜，富貴是外人嘛，啥時候來好酒好菜都管夠。”
兩個老傢伙那是一唱一和的。
完全看不出來和平時有什麼兩樣。
但是陳凌這次卻沒來由的一陣厭惡。
他這個人吧，就是這樣的。
先前的時候，他覺得鄉下的老輩子就是這樣的，他熟知人性，知道這時候的人對傳宗接代的執念。
他還聽過南方某臨海省分的鄉下，在後世已經很開明的年代了。
而且還是發達省份地區。
要是女兒嫁出去後，生不出兒子，男方竟然是可以退婚的。
被退婚的女子在自己孃家也會跟著擡不起頭。
當時陳凌還覺得大受震撼。
所以跟楊建忠的父母來比較的話，老楊家的這兩個也顯得沒太過分了。
但是呢。
他現在這一過來，這兩個老傢伙明顯是知道有啥事，心裡跟明鏡似的，還在這裡裝。
玩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一套。
只說過年怎樣怎樣的。
這樣搞的接下來陳凌他們一吵鬧，就成了他們小兩口不對一樣。
別看後世調侃什麼‘大過年的’、‘來都來了’之類的話。
實際上，在鄉下，還就認這個‘大過年的’。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彷彿就能讓某一方站到道德制高點一樣。
所以這一下子。
陳凌就皺眉了。
之前他還覺得兩個老人是很好的、很通情達理的人。
當初魏軍造他和秦秋梅等人的黃謠，
這老兩口還很開明的表示知道陳凌是什麼樣的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現在回過頭來看。
這哪裡是沒放在心上啊。
這明明就是完全不在意，不在乎。
他們兒子在深圳有了富婆，跟富婆有了兒子，一輩子吃喝不愁，香火也續上了。
自然就不在意秦秋梅這個兒媳婦了。
……
既然是這樣，一下子摸清了兩個老傢伙的心理。
陳凌也就不準備跟他們客氣了。
當即把手一伸，攔在身前，擋住了兩個老貨接下來的話頭。
“好了，打住。”
“秋梅在嗎？有點事要跟她當面講清楚。”
陳凌的話很直接，也很不客氣。
讓兩個老傢伙的臉色一僵，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人家都說，陳凌身上有煞。
不得不說，他板著臉，一副撕破臉不留情面的樣子。
著實是很讓人害怕。
兩個老傢伙也有點心肝發顫，都知道陳凌要是犯渾，那可是不管你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說斷胳膊就斷胳膊，說斷腿就斷腿了。
王聚翔和他老孃，以及兩個老孃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說陳凌前段時間一個人滅了一整個狼羣。
這種兇人，帶著怒氣，誰不害怕。
“富、富貴……”
兩個老傢伙嚇壞了，眼神驚慌，都有點求饒的衝動了。
“少廢話，喊秋梅出來，不想進你家。”
陳凌眉頭一皺，氣勢很是壓人。
他這一發威，身後的王素素都跟著不那麼氣了。
反而生怕陳凌把兩個老傢伙嚇死。
還好這個時候，秦秋梅聽到動靜，自己出來了。
“怎麼了，富貴，在茅廁就聽到你喊了，誰惹你了，大過年的生這麼大的氣。”
秦秋梅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關切的問道。
到底是過新年，秦秋梅打扮的比以往更漂亮。
只不過明顯有些憔悴。
過來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心裡有事。
“我生氣了嗎？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陳凌冷了臉回了一句。
“秋梅姐姐~！”
王素素見到秦秋梅，明明不是她的事，但是看到秦秋梅出來這一瞬間，還有那憔悴的臉色。
王素素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忍不住開始掉眼淚。
“素素！你怎麼了！”
秦秋梅驚叫一聲，趕緊跑過來，也不顧王素素懷裡還報這樣一個娃娃，就一把抱住她們娘倆。
並咬牙切齒的瞪了陳凌一眼：“是不是富貴惹你生氣了。”
“不，不是。”
王素素掉著眼淚，緊抓著秦秋梅的手，感覺有點難以說出口。
她也是真的覺得秦秋梅可憐，被欺瞞了這麼久。
被丈夫和公公婆婆合夥騙了幾年。
這時候陳凌依舊是冷著臉開口：“我家沒事，是楊建忠的事。”
陳凌對女人動不動就哭這一點也很無奈。
她們的代入感和共情能力不知道爲啥就那麼的強。
“啊？”
秦秋梅愣了一下，而後唰的一下，臉色煞白。
怔在那裡不敢開口。
而她的公公婆婆一聽陳凌果然說的這事，又擺出這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兩人先是尬笑了一下，而後下一秒就再也裝不出笑容了，臉上全是驚恐和害怕。
楊建忠的母親驚慌之下，想張嘴喊人，旁邊的老頭子趕緊把她攔住了，捂住老婆子的嘴，生怕惹急了陳凌。
陳凌這人怎麼犯渾的，他們以前可聽得不再聽了。
對惹到自己的，或者恨的人，哪管你多少人在旁邊，直接揮拳頭就打。
跟打山裡的狼和豹子一樣簡單。
他們老兩口現在有了大孫子，兒子在南方也有了出息，要是斷胳膊斷腿了，被陳凌打成殘廢、半死了。
那可太過得不償失了。
“富貴，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俺們家這幾年可從沒虧待秋梅啊。”
老頭子急切的說著，不敢辯解，只敢從秦秋梅沒受什麼委屈這方面來找補。
“少來這一套，我是什麼人，你們也知道，交朋友看重的向來就是真心實意，要是故意跟我們耍點什麼髒心思、髒手段的話，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
陳凌把手一擺：“楊建忠的事，素素講不出口，你們自己跟秋梅說，醜話說前面，我在深圳也有關係，該打聽的都打聽清楚了。
別給我打馬虎眼，想著能糊弄過去。”
“富貴，建忠真的……”
秦秋梅一聽這話，就意識到心裡的某些猜測成真了。
素素的眼淚，陳凌的怒氣，都是過來爲她出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