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鄂的表情很怪異,越寧設想過他會有什麼反應,應該是比較淡定從容的。但這一回,他失算了。很難說顧鄂的眼神想表達什麼,不過絕不是憤怒就是了。
【好奇怪……】
顧鄂腦子裡無限循環:“姑父,顧四叔家養的狗咬人了!”還真是狗咬人了!
越寧眨眨眼睛看著他,發了個疑惑的音節:“嗯?”
夏萌萌緊張地瞄向門外,她也給她爸媽打電話了,就爲了防止她姑父萬一也抽風了,不過,最大隻的靠山還是……“鄭哥qaq”
顧鄂跟越寧正對著眼,聽到這一聲,齊齊轉過頭來:“你怎麼來啦?”兩人都知道,鄭熙行這會兒應該還沒忙完。最近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所有人都累的夠嗆,一邊擼起袖子幹仗,一邊還要表現得氣定神閒,雙倍的累,他應該沒有時間管這個閒事纔對。
鄭熙行兩眼冒火,夏萌萌講的再誇張,都沒有他腦補來得焦慮。直到看到人了,才略略放下心,壓著火氣,鄭熙行沙啞著嗓子問小胡老師:“寧寧怎麼樣了?”
這個人他選得極巧妙,這是個一定會迴護越寧的人。然而小胡老師頗爲躊躇,她思考著要怎麼說她家病弱學生小寶貝突然化身恐怖怪醫,把人都捅穿了醫生還說是“輕傷”,他自己肩膀傷的估計不比自己走太快撞門框上重多少,夏萌萌卻已經哭成淚人,把能叫的後援都叫上了……
世界變化太快,小胡老師有點反應不過來。
鄭熙行還眼巴巴看著她,小胡老師猶豫了一下,拿過越寧的衣服,給他搭在左肩,趁勢將人從顧鄂的勢力範圍帶出來,輕輕地說:“路上遇到流氓了。”
鄭熙行對流氓二字相當敏感!“什麼?!”
“我們正走在路上,就衝出來五個流氓……”然後全被我家小乖打成狗。這個話要怎麼說得出口?作爲一個教過語文的數學老師,小胡老師慢慢地組織語言:“他們持械行兇,寧寧就自衛反擊,阻止了他們,然後寧寧也受傷了!”小胡老師這輩子還沒說過這麼昧良心的實話——雖然說的都是事實,可怎麼有點想同情小流氓呢?
鄭熙行點點頭:“顧叔叔?”
請問您有什麼看法?
顧鄂:……我他媽想把老四打死!不管這娃是不是他親生的,都打死!
夏萌萌的姑媽反應也不慢,出言給丈夫解圍:“先把那幾個帶回去審!總要落單紙面上,纔好做下文。”
顧鄂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低聲道:“我已經讓人封鎖消息了,救護車拖了五頭死豬回來,動靜太大。”正說著,他大舅子夏部長也來了!動靜更大了。
夏萌萌可算是見到親人了,撲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爸爸,嗚嗚嗚~”
夏部長一頭汗趕了過來,因爲他閨女在電話裡說:“爸爸,我沒臉見人了!”背景音效是救護車=_=到了醫院一看,還好,人都活著,正要訓斥,夏萌萌撲上來告狀,龍四海怎麼怎麼要山寨,失敗後怎麼怎麼無理想腐化越寧,越寧正義凌然地拒絕,他就找人跟蹤小胡老師,小混混被扭送派出所,就又來報復越寧!真是太可惡了!
末了,夏萌萌加了一句:“我還以爲能保住寧寧的,都怪我不好,我太大意了!”
怪不得說沒臉見人了,還把陣仗搞這麼大,全體瞭然。
夏部長安慰女兒:“好了好了,不哭了,哭得我頭疼。寧寧還是傷患呢,忍你這麼嗚嗚真是好修養。”還哭!沒看到寧寧正從裡往外冒黑氣了嗎?醫院快成恐怖屋了!
一句話,夏萌萌收淚。
小胡老師已驚呆!夏部長她還是知道的,本系統最大boss!原來是萌萌姑娘的爸爸!那寧寧?
越寧正試圖把衣服都穿好,比起身體上的傷害,捱了這一記對他心理的傷害更大一點。小胡老師過來幫忙,小聲地:“寧寧?”
這時,門外又來了爭執聲,卻是顧鄂帶過來的人,攔著趙輝不讓他進。趙輝是被夏萌萌的電話叫來的,這一點夏萌萌倒是拎得清楚,電話裡講的是:“有人要打劫寧寧,被寧寧捅回去了,你快點過來。”
身爲一個律師,趙輝還帶著永騰內部一個老資歷一起過來,他們先到前面詢問了情況,聽完之後,兩人都無語了。打這樣的官司,還真是省心啊。老資歷問趙輝:“這是個什麼人吶?看起來像老手。”這話要說也不算錯,越寧上輩子可沒少幹這種事……
趙輝進來,顧鄂更頭疼了,有點哀怨地看向妻子:【你侄女真是個大坑。】
夏女士臉上也不好看:【是你弟最坑好嗎?看把孩子給嚇的!】你弟太坑,連累人家以爲我們也不靠譜了呢。
夏萌萌在夏部長極有壓迫力的目光下,溜過去跟趙輝嘀嘀咕咕。
越寧穿好衣服,小胡老師給他扣了底下的三顆釦子。越寧沒忘跟夏部長打招,口氣很是平靜地說:“叔叔,這點傷不算什麼的。”未必比當初吳斌那一下子嚴重。但是這一回,關心他的人更多也更激動,這讓越寧心底的戾氣消了一點點。
顧鄂脊背一寒:“畢竟受傷了,這位女同志也收到驚嚇了,那邊人我提走審去,最快速度出一個結果,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說完,上前給越寧理理衣服,友好地把白襯衫領子上粘的兩根碎髮捏了下來。
一不小心,手錶得金屬錶帶卡住了越寧的幾根頭髮,越寧嘴角一抽,深覺與顧家犯衝。顧鄂飽含歉意地揉揉越寧腦袋:“疼不疼?”
越寧:……“沒事。”
顧鄂從容不迫地從錶帶上取下頭髮,對衆人點點頭,給妻子使個眼色。夏女士會意,對侄女低聲道:“我先回去,有消息我給你電話。”
夏萌萌吸吸鼻子:“嗯。”
越寧對顧鄂還是挺客氣的,還能露出一個很標準的微笑,悠悠地道:“您忙。其實很多人,調查或者詢問並不是爲了瞭解事實,而是爲了給已經決定了的行爲找理由。所以,我選擇什麼都不查,不費那個勁了。”這幾個流氓是不是龍四海的人,已經都不重要了,自從龍四海電話裡講出“泡-良”、“人-妻”的字眼之後,越寧就沒打算放過他。
你要幹什麼?byall
顧鄂心臟快受不了了:“你別衝動!不管你要做什麼,肯定會有更好的辦法!”求你等一等,我回家驗個dna,再決定怎麼收拾我弟弟,打得重一點還是打得死一點。
“力所能及,不必求人。我同意通知您,是不想萌萌姐姐夾在中間爲難。”
夏萌萌不幹了:“喂!”
“全公司的賬,都掛我名下,這次怎麼能例外?”
夏萌萌氣得直跺腳,趙輝卻滿眼的欣賞:回去必得跟小楓那丫頭好好上一堂政治課!這麼有擔當的男人,必須要抓住!
顧鄂吸了一口冷氣,想說什麼,越寧很認真地道:“您也不用爲難,我知道您的難處,這筆賬我會記在該記的人頭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會過界,但是有的人已經過界了。君子不器。比喻固然生動好理解,也會掩蓋真相。”
顧鄂堅定地說:“我知道。你要的結果?”
“現原形。”
“好。”
“謝謝,”不用我動手最好,“我不想聽到不好的話。”
最後一句話特別不客氣,完全不像是越寧會說的,屋裡人都挺驚訝,怪異的氣氛裡,沒有人再問越寧什麼。顧鄂卻記在了心上。
顧鄂跟夏部長點點頭,對趙輝道:“你是要接委託了?有需要,小張(顧鄂秘書)會聯繫你。”趙輝微笑著應了下來。
顧鄂挽起夫人,對鄭熙行說:“我先辦事去了,老夏還要上班。這邊,交給你了。”
【好像有哪裡不對。】念頭一閃而過,鄭熙行一顆心都在越寧身上,不及細辨其中意味,含糊地答應了一聲:“您去忙。”
趙輝見狀,也關心了一下越寧的傷情,直到此時,被擠到牆角的大夫才被打個追光,出來說明情況。越寧這個傷,大夫都不好意思說是“傷”,跌跤失手砸上去的沒傷筋沒動骨:“就是看著有點嚇人,他皮膚白,並有什麼損傷。拿點藥油擦擦,暫時不要用力,過兩天就好了。”
夏萌萌特別客氣地道:“謝謝您了,麻煩您了,耽誤您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
夏萌萌找的大夫,也是個名醫,剛纔也聽了兩耳朵的八卦,對他們的印象還算可以,雖然這些可惡的特權份子確實是添亂來的,態度倒是讓人生不起氣來,這個小朋友……說實話,大夫對他的醫學水平也很好奇。作爲名醫,架子還是有一點的,底氣也是挺足的,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學醫的嗎?”
越寧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微笑道:“不是,就是……跟家裡正經醫生混過幾年。”
“嚯,有天份吶。”正常人,哪怕你知道人體結構,沒解剖過,沒試過手,也很難做到捅四個人幾十下,並不構成重傷。普通醫學院的學生,也不能保證這麼密集的情況下刀刀見血,卻不斃命。做手術都還有失誤失敗的呢。
越寧靦腆地道:“您過獎啦。”是上輩子揍人揍多了,對於各種型號的人體手感,有那麼點心得。這輩子剛看結構圖啦、標本什麼的,第一反應就是……插哪兒比較方便(打住!這個要掐掉。)
再次向醫生道謝,又跟被召喚到醫院來的諸人道謝兼道歉,越寧就打算回去了。雖說要不衝動,但是越寧還是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的,一塊錢的硬幣還在身上,電話號碼他掃過一眼早就記住了。出去就打電話,是傷不到顧川,但是能提個醒的事兒。以見過這幾面,對顧鄂的瞭解,這樣的事情,顧鄂是不會計較的。
夏部長擡腕,看看手錶:“好啦,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寧寧,你和你老師兩個都小心一點。我估計老顧放了話,帝都地界上,安全還是有保證的。只是以防萬一。”
鄭熙行義不容辭,挺身而出:“交給我吧。”
鄭熙行辦事,長輩們誰個能說不妥貼呢?夏部長和顏悅色地對小胡老師道:“胡老師啊,這是鄭熙行,跟寧寧很熟,辦事很妥當的。”
大boss講的話,還是有一定說服力的,雖然小胡老師以前覺得鄭熙行好像別有用心似的,不過通過這幾年從越寧那裡聽到的瑣碎事蹟,小胡老師對他的印象也轉好了起來。她帶點緊張,笑得也不是那麼自然:“哎。”
鄭熙行道:“萌萌最近也注意吧。”
夏萌萌將手一擺:“放心吧。我沒事兒,公司有我頂著。真有我處理不了的事兒,再找寧寧。”
越寧道:“有一種聯絡方式叫嘟嘟。”
夏萌萌冷笑道:“有一個事實叫做你現在只有一隻手能用。”
越寧:……我發現你現在很囂張。
夏萌萌:你給我好好養傷!
鄭熙行道:“好了,都跟我走吧。”
越寧皺皺眉:“你還有正事呢。”
【你纔是最大的正事。錢麼,在那裡又跑不掉,早一點晚一點的,還能少了我的?】鄭熙行笑笑:“正好,擇日不如撞日,有件東西要給你看。”
越寧興趣也來了,笑道:“那行。”
一行人分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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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顧鄂交代了底下把幾個流氓看好,治好了就審,又讓人把龍四海控制起來。這才急匆匆攜夫人上了車,夏女士奇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反常?你的手……”
顧鄂咬著牙,顯得頜骨好像變寬了一些,艱難地道:“你幫我撥爸爸的電話。”
“誒?好,”夏女士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講,“好在孩子沒有大礙,你也別太生氣了。”
講完,電話通了,夏女士將電話交給丈夫,顧鄂道:“你幫我拿吧,我手抖。”右手緊捧著左腕,盯著錶帶上的頭髮,生怕掉了,眼珠子一直盯著。
夏女士感到不對,急忙照做,只聽丈夫聲音乾澀顫抖地說:“爸,寧寧可能找到了。叫老四回來,再……聯繫淑芬。”
夏女士手一抖,啪,手機掉了下來,在廂裡打了個滾兒,夏女士不知道是先揀手機還是先問丈夫。那邊顧老爺子拿著電話,手也僵了:“喂?喂?”
盲音。
顧老爺子叫生活秘書:“打老大的手機!”
一通手忙腳亂,終於通上了電話。顧老爺子是滿心疑問的:“咱們家,寧寧,不是……沒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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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老四不務正業,呃,也不算,他正業做得還行,趕上好時間,又有背景,自己還不算蠢到家,比較輕易地發家致富了。作爲兄弟姐妹五人中最沒出息的一個,他在家裡過得蠻壓抑的,就說,搬出來住吧,他生意比較忙,別打擾了家裡老人家休息。顧家五男二女,不可能都住老爺子那裡,也就同意了。
之所以同意他搬出來住,一是因爲他也掙了點錢,二是因爲他的妻子劉淑芬比較會持家。顧老太太覺得呢,自己總不能看著兒子一輩子的,越不放手,越學不會走路,有兒媳婦在,兒子不至於走太偏,何況,兒子也不是蠢到天怒人怨。顧川的原配劉淑芬,孃家也是趁著好時候發了家的,客觀地講,劉姑娘她爹是呂旺祖風格的暴發戶,她本人倒是比較有能力,但是又沒到逆天的那一款。
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明白人兒,曉得如果真是學霸那一等級的姑娘,誰能瞧上顧川呢?真學霸,嫁的是鄭家老七那一款。想娶女學霸給顧川改良基因,是不現實的。所以,只要是個比較犀利的姑娘,那就可以了。家世什麼的,也甭挑了,人差不多就得。兒子娶妻,能幹有能幹的娶法,不能幹有不能幹的配法。
這種想法不能說不現實,也不能說不合適。問題就出在顧川身上了,顧川對妻子呢,也挺敬重,但是他這個人,也許是經歷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屬於“紅旗不倒,彩旗飄飄”那一款。人家是外面的彩旗,他這彩旗,一不小心,飄家裡來了!
那會兒是流行跟進城務工的漂亮小保姆廝混,最早那一批進城的小保姆,很多都是村裡漂亮又能的姑娘。漂亮且能幹,心再大點,又懷上了,這問題就嚴重了。劉淑芬也不是不顧家,才生下來的兒子,又漂亮又聰明,怎麼能不在意呢?但是她自己還是個比較上進的人,深知丈夫好不如自己好的道理,她自己也沒斷了學習上進,還兼管家裡部分生意。
兩口子都忙,那就僱保姆,反正僱得起。小夫妻兩個都有點年輕氣盛,給寶貝兒子請的,那就一定要最好的!挑了個最漂亮的(……)。顧老爺子老兩口,三兒兩女,孫女外孫女好幾個,孫子就這一個,也寶貝得不行。過不兩天,就要看一回。後來劉淑芬怕累著老人,每每抽空自己送過去。再後來,看小保姆手腳勤快(剛開始是沒那麼大野心的,野心是讓顧川三睡兩睡,給睡出來的),也就決定讓小保姆坐著車,送兒子去老爺子那裡,看完了,帶回來。司機是自家的,這邊門口送到那邊門口,能有什麼問題呢?
問題就出在小保姆這兒了,人大,心也大,何況老家裡常說她也出息了,時不時逼她幫襯之類。總之,一團亂。都說女人爲母則強,旁邊又有一羣等幫襯的攛掇,小保姆終於下定了決心,門口下了車,她沒帶孩子進家,把孩子放到了門口,由她媽接手,把孩子換走掐死扔了都隨便。那會兒攝像頭什麼的極其稀少,等她媽把孩子抱走了,她裝作著急打電話,說一回頭,不知道孩子爬哪兒去了——孩子剛剛學會走路,亂走也是有的。
可顧老是幹什麼吃的啊?要是這麼輕易被蒙過去了,他還能活這麼大麼?一得到消息,不多會兒,就發現問題不對了。小保姆倒是繃著一股勁兒,死扛著不肯說來著,顧家人是不會給小保姆留情面的,劉淑芬丟了親兒子,要動私刑,小保姆挺著肚子:“我這裡面是董事長的兒子,你那個早死了,我這個就是獨苗,你動顧家兒子試試。”顧川那會兒開個公司,自己做董事長來著。
這還用接著審嗎?
劉淑芬就管顧老太太叫了一句:“媽。”
顧老太太也乾脆:“隨你。”
那會兒計劃生育,黑診所也多,城裡好些,郊區無照營業的一抓一把。劉淑芬也乾脆,將人一綁,直接將小保姆子宮給摘了。顧家全家沒吱聲兒的。
合該湊巧,鄰居家做飯的阿姨倒是知道這個保姆的媽媽來過,顧老開始發動人手,滿城搜——這事兒算是在上層圈子裡傳開了。等找到的時候,這老婆子身邊哪有孩子?老太婆一聽閨女沒指望了,也破罐子破摔了:“掐死扔溝了。”
越是頑愚,她臉皮越厚,死扛不講,關拘留所裡,直接撞牆了,那意思——一拍兩散吧您吶!
衆人當時覺得這老太婆可惡,事實上老太婆自知沒了活路了。要她抱個死孩子滿街跑,她也有點怵,抱著孩子打算找個僻靜地兒,掐死,或者扔水裡淹死,不就結了麼?找個小公園兒,孩子放地上,四下一瞅,再回頭,娃沒了!光剩個小被子在地上了!她是真·遇到人販子,把孩子給丟了,讓她到哪兒變出個孩子來呢?再三盤查,是有人講看到這麼個打扮的人抱著個包袱進了小公園,空著手出來了。
可孩子被偷這事兒別人不知道。
顧老氣急敗壞,爲了孫子,臉算什麼?反正治安也不太好,嚴打一下了吧,利國利民利自己,順便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找孫子去。艾瑪,沒打著。滿帝都地找,郊縣也找遍了,毛賊不知道打死多少,兇案都破了幾十樁,被拐的孩子找到上百個,真正要找的,沒有找到!真正讓人絕望的是,帝都周邊黑診所端掉十幾個,荒地裡不知道埋了多少嬰兒骸骨,能埋土裡算好的,野狗啃的也是有的。除此之外,遺棄的嬰兒也揀著不少,活的,揀巴揀巴放福利院,死了屍體腐敗的……那會兒還沒有dna鑑定。【1】活的一看長相,就知道是不是了,死了的,先判斷性別年齡,再挨個兒對血型,完全不精確……
嚴打活動再蔓延到全國,解救了不知道多少被拐賣的婦女兒童,打擊了許多車匪路霸。顧家的孫子,始終沒找著。事實上,前後腳的功夫,帝都嚴打,人販子一跑,往遠處一帶,深山溝裡一賣,全村一個姓兒誰也不會去揭發,哪還能找得到?
這事兒就只能這麼結了,孩子也只能認了是死了,老太婆算她個畏罪自殺。接著就是劉淑芬跟顧川離婚,出國,老死不相往來。
顧家……頗有點一蹶不振的味道,只有顧老還撐著,顧鄂弟兄姐妹這麼努力,跟鄭東君等人還是不太好比。都是被顧川這個坑爹貨給鬧的,顧老爺子氣得真?打斷了兒子的狗腿。可你就是把他打死了,親孫子也回不來了呀!
——————————————插敘完畢——————————————
父子倆一路通話,都有點哆嗦,也沒講太明白,很快,車子到了顧老的住處——這地兒跟鄭老的住處相當的近。
顧老已經等在院門口了:“老大,怎麼回事兒?”
顧鄂哆嗦著手:“頭髮,把老四叫回來,驗dna!”
“誒?寧寧的?你把話講清楚。”
“這孩子,我跟您隱約提過的……您當時,不太樂意聽,就是那個越寧。”顧老的寶貝孫子,沒生下就給取名叫做顧毓寧,生下來也證明了他襯這個寧字,又乖又聰明。當時有多愛,沒了之後就有多痛。直到現在,有小孩兒叫“寧寧”的,他就不想聽、不想看。
顧老的心像被百隻老鼠在撓,他人也想撓牆:“重點!”
“開始見的時候,看到他臉上有顆淚痣的,位置跟咱們寧寧一模一樣的。”當時孩子剛生下來,再唯物主義,也不免有點迷信,覺得淚痣是不是不好啊,會命苦啊,哭一輩子之類的。何況顧家呢,不能說重男輕女,姑娘也一樣的培養,顧鄂的長女顧敏謙,現在就在團字口做得很好。可有一個男孩兒,還是好幾個姑娘只有這一個,說不偏疼一點,也不太可能。就是顧鄂這個做大伯的,也研究了一回面相。
可臉上有痣的人多了,這世上,大多數人身上會有各種各樣的胎記、痣、疤痕……光禿禿的反而是少數。有的小寶寶生下來的時候沒有或者數量稀少,長著長著,就會長出一些來。單憑這一點認人,是極不靠譜的,顧鄂當時也沒往心裡去——他侄兒死了啊。
直到今天,臉上同樣的位置有痣,只能說巧合,如果手上同樣位置還有一樣形狀的胎記,他還是個孤兒,年紀還差不多,名字還很像。就像越寧剛纔講的“調查或者詢問並不是爲了瞭解事實,而是爲了給已經決定了的行爲找理由。”顧鄂打心眼兒裡期望他就是,所以耍心眼兒,拿錶帶卡了人家頭髮拽了幾根,就爲要帶著毛囊的好提取。
小心翼翼地遞了幾根頭髮出來:“這是剛纔在醫院拿到的,我親自從他頭上,咳咳,弄下來的,他不知道我要驗dna,別說漏了嘴。”哪怕你是局長,也不能隨便揪個人要人家頭髮去驗dna對吧?只好悄悄來。
“醫院?!”顧老爺子很敏銳,“怎麼回事?”
這真是一個複雜婉轉的故事!
顧川好死不死,正在這時候蒙召晉見。
顧鄂心說,省事兒,說一遍就行了,飛快地將龍四海的事兒給講了。顧川完全不知道他哥和他爹懷疑越寧是他兒子,還大大咧咧地說:“我當是什麼?龍四海那小東西……”
顧老暴起,將小兒子一頓痛毆!“我打死你!”
顧鄂快要瘋了:“別動!頭髮要掉了!”
顧川家庭地位極其低下,被打得懵逼了:“什麼頭髮?”
“寧寧的,說不定就是你兒子,沒死!你別動!”小心翼翼地將頭髮從桌子上寶寶貝貝地捏起來。
顧鄂又飛快地將疑點告訴了弟弟,顧川當時就跳了起來:“好好好,快快快,安排了去驗!孩子呢?”天知道,他想兒子想瘋了。
顧老險些沒被這蠢兒子給氣死!“通知淑芬!”
“爲什麼?”顧川還不明白呢。
顧鄂道:“如果有父、母、子三方同驗,會更精確一些,只是父子或者母子,可能會有誤差。”
“那咱先驗著啊,是了,那就肯定是,不是,找淑芬回來,再驗一回唄。”
三位都很急,當場決定,先驗。正常流程,是需要有律師參與,出個申請表之類的,到顧老這兒,這些都是浮雲。飛快地安排,在等待結果的過程中,真是度日如年。顧老難得沉不住氣,一沉不住氣,他又想起傻逼兒子來了指示長子:“那個什麼亂七八糟的龍什麼東西的,就算寧寧不是咱們家孩子,也不能叫他混鬧了!給我弄了他!”
這個很簡單,顧鄂這邊做得手腳很利索,本來就答應了越寧讓龍四海“現原形”,現在不過是執行而已。顧川那裡,有了原裝的,誰tm還要山寨,還是沒山寨出成品來的啊?顧鄂指令才下,顧川電話響了,龍莉住處給警察抄了。顧川叫罵:“讓她們滾!”
顧老看著他心煩,又想揍他,顧鄂的電話也響了,四個篩子裝死,一個豬頭招供,把事情都推翻龍四海頭上了,反正他上頭有人,這個鍋龍四海不背,誰背?顧鄂氣得摔了電話!再想下指示,發現電話沒了。拿了顧老的電話下指令,直接抓了龍四海。
三天一過,結果出來,,顧老這才召集全家,公佈了二十年來僅次於長孫出世的喜訊。顧川坐沙發上開始打滾兒:“哈哈哈哈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我兒子回來了!”
全家都很開心,沒人在意他這德行。
顧老太太不愧是被這傻兒子坑了快二十年的親媽,五個問號讓還在撓沙發的顧川冷靜了下來:“寧寧,十八了吧?成年了吧?還用得著你這個爹嗎?孩子要管你要媽你拿什麼給他?想好怎麼跟他解釋你辦的那些個混賬事了嗎?”
這可真是一串好問題。
顧老怒從心頭起:“我要是他,絕對不會想要個二百五當爹。”再次暴起又把顧川打了一頓。顧川的兩個哥哥見狀,一起上來,幫著親爹狠狠揍了一回蠢弟弟。尼瑪?有這麼個傻逼兄弟,耽誤仕途啊!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小字輩見了他們,叫叔叔伯伯,一轉臉就是“這就是顧四那個傻逼的親哥哥”。情何以堪?!
顧老邊打邊罵:“我要是早死兩天,就不知道跟那孩子曾經離得那麼近,那麼近,那麼近啊……!我打死你!”
顧川捱了打,也不惱,還那兒傻笑,眼巴巴地看著顧鄂:“大哥,寧寧現在在哪兒?你讓我見見他啊,父子哪有隔夜仇啊?我……我把這十幾年的份兒都補給他,要什麼都給,我這些個基業,不都是他的嗎?”
顧老太太也忍不住了,踹了他一腳:“你有個p的基業!很稀罕麼?”有孫子,兒子是什麼?能吃麼?以前怕打廢了他,現在……廢了正好!少惹事兒!就該在孫子生下來之後就廢了這個兒子!
寧寧現在根本沒心情搭理別人,他正看著鄭熙行發愣,鄭熙行送了他一座私人圖書館當補送的成年禮物,兼……表白紀念品。
圖書館座落在郊區一座寰宇新開發的別墅區內,鄭熙行弄這個別墅區就爲囤著,只租不賣。租金用來供給圖書館的日常維護,圖書館有自己的一片清靜地兒,穿過小橋流水碧波菡萏,就是略帶點古典風味的五層建築,飛檐凌空氣勢磅礴。一層正中是一個極大的大廳,一個室內小噴泉,牆上掛著油畫,四周擺著沙發,有吧檯有鋼琴,可開沙龍。大廳兩邊還有餐廳休息室遊戲室。二樓往上,全是書,名著皆是原文,不乏英日俄等原文書,還有一些越寧沒學過的語言類書籍。文史理工……正經按照圖書館目錄編號放置。五樓是多媒體室,除了各種設備,還有一隻大大的黃銅地球儀。相關工作人員也招齊了。
鄭熙行簡明扼要,又顯得有點硬梆梆地說:“禮物。”
越寧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