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杉給我準(zhǔn)備了一長段預(yù)備發(fā)給他的話，看著那些字眼，我有些畏懼，害怕他若否了，那我該如何自處？甚至覺得百分之九十他會否。
杉說：否了你就各安天命，該相親該相親，該各自婚嫁婚嫁。
一咬牙，將那段話複製過去，發(fā)給了他，卻瞬間淚滾了下來，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是這麼一段話：咱兩在一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說愛我，我也知道這麼久是你辛苦的在一個人面對所有壓力，而我只是在等待。所以我想過在今年咱們一起努力一下，有什麼困難就共同面對，爲(wèi)我和你的將來一起爭取一次。
其實杉的話並不犀利，甚至很中肯，卻將一些關(guān)鍵問題隱含在內(nèi)了。江承一有多敏銳，我比誰都清楚，他一定能讀出其中意味來，也看出了我此刻的態(tài)度。
隨著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裡就像有蟲子在噬咬一般，疼得鑽心。對杉說：“沒回音。”她讓我別急，耐心點，給他時間消化。可她不知我這刻猶如在油鍋裡煎熬一般，最終不確定地問：“如果他否了就分是吧？”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做鴕鳥去睡覺；二是對他撂下狠話各安天命。”
就在此時，手機震動，江承一回復(fù)過來了：“我今天不想談這個。”
“需要時間考慮？可以給你時間，你打算什麼時候談？”
“我知道你很急切的想知道我的答覆，但我做過的決定都是思考過很久的。你曾說我們不在一個頻道上，不同步，現(xiàn)在看來，確實。”
反覆將他這話看了兩遍，才漸漸品出其中意味。是在怪我不瞭解他嗎？
話到如此，我也豁出去了，將自己真實想法不再顧忌地說了出來：“每晚我都在羣裡和書友聊天，她們說我這麼無聊爲(wèi)什麼不叫他來陪？她們不知道，我的他在牌桌上。我能理解，你受了很大壓力，想通過打牌來緩解，而且年底放假在家也無聊。可是，你每天都不能陪我好好聊天，忘了我也需要人陪，也需要關(guān)心，也需要安慰，也需要溫暖。每每看她們談及另一半開心的事，我都只能躲在電腦背後偷偷羨慕。似乎，我永遠(yuǎn)在羨慕別人的小幸福，什麼時候?qū)凫段业牟拍軄恚俊?
在我打出這許多字的同時杉在問我他前面那話意思，苦澀地回覆說他否了，江承一說話，向來都是似是而非，可我瞭解他，那意思就是否了。
我想放手了，悲觀地認(rèn)爲(wèi)他其實與很多人一樣，也在意我有腿疾。
杉不信，我極度悲涼地告訴她作爲(wèi)本來就有缺陷的人，要比正常人更爲(wèi)敏感，能辨識很多話意背後真正隱藏的涵義。
但杉說正因爲(wèi)敏感，所以纔會擅自揣度別人心思，這是一種別樣自卑。
一句話就戳中了我，確實無法否認(rèn)，我的人格中有很深的自卑，只是平常小心隱藏。
可能話題打開了，江承一反而也不再像之前一樣逃避，怕傷害我，他坦言：“我不是沒有爭取過，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就像老天註定一般，總會有事發(fā)生來阻止我。曾覺得家庭方面的因素要佔全部，可後來慢慢發(fā)覺那只是其中一部分。那次你喝酒獨自離開，發(fā)你短信你不理人；還有一次你陪王錚一塊喝酒，無論我怎麼打電話還是發(fā)信息都找不到你人，你不知道當(dāng)時我內(nèi)心有多恐懼，用這詞我不覺得誇張。我真怕了，你能懂我的感受嗎？”
懂！怎麼可能不懂？他在說我與他之間的問題不止來自於他家庭，還有我們本身，更準(zhǔn)確地說還有我。是我曾經(jīng)“不適當(dāng)”的行爲(wèi)，讓他在這段感情中心生恐懼，畏懼將來。
江承一又說：“我是個不喜歡囉嗦的人，跟朋友借錢只會說一次，後話不提。跟客戶介紹產(chǎn)品，不會像唸經(jīng)一樣每次都說，對家人已經(jīng)破了我很多例，這是我唯一反覆做過卻徒勞無功的事。我不是想表現(xiàn)我有多麼偉大，自身的壓力也不想來給你，只想對你說，我認(rèn)真過，也爲(wèi)我們爭取過。”
我邊哭邊按著字母拼字：“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我爲(wèi)什麼喝酒？又爲(wèi)什麼獨自離開不理人？後面那次喝酒你也清楚，是領(lǐng)導(dǎo)意思，我沒法推脫。我想不明白，擁有那麼多曾經(jīng)快樂的時光，爲(wèi)什麼我們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江承一，十三公里的距離，我們可以十幾二十天才見一次。除了那些要好的同學(xué)，你的圈子裡沒有我，我的圈子裡也沒法有你，咱們更多時候不像談戀愛，而像有曖昧關(guān)係的兩個人。你也從沒真正把我當(dāng)親密關(guān)係的人，有任何心事都悶在心裡。”
頓了下，手指按太久酸得不行，但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又繼續(xù)打字：“其實我很想聽你對我傾訴工作上煩心的事，以及家中瑣事哪怕是壓力，也想與你一起承擔(dān)，可是你從沒給我機會。最初的最初，我也是什麼願意跟你嘮叨，可是後來的後來，得不到迴應(yīng)，或者熱臉貼冷屁股多了，我就變成了等待的角色。等你下班，等你吃完晚飯，等你打完牌，等你休假。有時一整天一條消息都沒有，我會理解爲(wèi)也許你忙，儘量不打擾你，也許你累，讓你多休息。但，每個人的情緒都要找個發(fā)泄的方式。”
由於編輯信息時間長，所以在我這條長短信發(fā)送出去時，江承一回復(fù)的還是針對上一條，他說：“不要這麼說，每天見面我沒有問題，可你是女孩子，總夜不歸宿算什麼事？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
我答：“我不是說要日日夜不歸宿，是你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連來看我一眼的心都沒有。兩個月前元旦回程的車上，靠在你肩膀上問你愛我嗎？你說愛，那一刻我卻滿心悲涼，你對我的愛，是多麼的無能爲(wèi)力，你在叫我2015年與別人談婚論嫁！”
分崩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之前或有跡象，但都被我有意忽略了。
正在我念想過往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他發(fā)來的一句話：
“我最不願意直面回答的就是想和愛。”
頓時心冷成灰，如果連想念與愛意都沒有了，那麼我還緊握著手有什麼用？愛情的流沙早已消逝的無影無蹤了。沒有意義了，只想快點結(jié)束。
痠痛的手指再次編輯：“愛，要麼做出來，要麼說出來，確定你的行動和你的想法是同步的嗎？對不起，我逼你了，以後的以後，希望你能碰到一個你願意主動告訴她你愛她或者你想她的女人。”
閉上眼，終於還是將決絕的話說了出來，也沒給自己留餘地。可能只有斷了自己念想，無路可走，才能真正的放手。
但我絕沒想到他竟然憤怒而回：“你覺得質(zhì)問就很舒服了嗎？我工作一年後，幾乎就不怎麼玩短信，一般直接電話。爲(wèi)了你，我從一個編輯生手變成了熟手，也只有因爲(wèi)是你，我纔會陪你熬著夜，有時哪怕說了幾次睡覺都睡不成。”
質(zhì)問！他竟將我所有的悲苦歸論爲(wèi)是對他質(zhì)問！
我氣到手在顫抖，幾次編輯都編輯錯誤，再刪了重打，幾十個字居然花了好幾分鐘：“江承一，我不會再去質(zhì)問你什麼了，因爲(wèi)我也不是你的誰，再次對不起，辛苦你了，委屈你了。”
即使如此卑微他仍不放過我，似覺傷我還不夠，“何必這麼說，如同你吃飯不喜歡吃魚一樣，我把我不喜歡的說出來了，不存在委屈，值得不值得，看是對誰。”
江承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實我在你眼裡真的是個滿身缺點的人。你的辛苦九成我都能去理解和體會，可是我的委屈與痛苦，你永遠(yuǎn)不會了解和明白。
多說已無益，不想再多打一個字，好累，是真的累，從身到心。
我覺得，我已經(jīng)失去愛的勇氣了。
另一邊杉一直在焦急地勸我不要談了，去睡覺。她目睹了我與江承一從溝通到?jīng)Q裂的整個過程，擔(dān)心我再談下去會崩潰。事實上已經(jīng)沒有所謂的崩潰不崩潰，因爲(wèi)，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是第一次想要真的放開他的手，不賭氣，不偏激。
江承一的信息還在發(fā)過來，杉也在叫我不要再回復(fù)了，理智告訴我這時應(yīng)該閉眼睡覺了，但控制不住手還是去點開他對話框。
“我不傻，知道你不開心，有委屈，我相信我能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樣把你哄回來，也可以製造足夠的浪漫和驚喜。可是我害怕，害怕愈是這樣，有一天你會愈恨我。丫丫，我不敢去想那一天，很多時候我真的很難過，但選擇了沉默和裝傻。”
閉了閉眼，將眼眶裡的淚眨掉，又吸著鼻子去回覆：“我不要什麼驚喜什麼浪漫，更多時候只想要你陪著我好好聊會天，或者給一個擁抱。才知道在你心裡的我，竟然是那樣的，然後突然明白，我們原來真的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