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在一旁見方誌興和煙波釣叟呆呆對了幾掌，隨後便罷手不鬥，心中不明所以。卻也知道兩人勁力間有了自己所不知道的變化。聽到兩人對話，追問道：“怎麼回事？怎麼不打了？”方誌興和煙波釣叟那幾掌全靠內勁變化，周伯通武功雖高，卻也難以看出來了。
煙波釣叟聽到周伯通追問，向他解釋了一番，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周伯通聽聞方誌興的綿掌還有這等妙用，也是興趣大增，向方誌興道：“來和我的空明拳比比，看看哪個更厲害！”這綿掌和空明拳頗爲相像，都是至柔功夫，周伯通也想試試哪個更高一點。
方誌興聽到這個，連連擺手道：“不用比，不用比！我這綿掌要反擊對方力道才能獲勝，師叔祖的空明拳拳力同樣若有若無，我是無從反擊的！”當日他在華山絕頂上和洪七公、歐陽鋒、楊過等人談論至剛至柔之道，早已得出了結論。兩種至柔功夫相對，多半是誰都無法奈何對方。
不過周伯通聽到這話，卻以爲方誌興自承綿掌不如空明拳，高興道：“你這功夫既然不如空明拳，老老實實練我這拳法不就行了，還胡創什麼！”說著還瞅了方誌興一眼，顯得極爲得意。
方誌興見他這老小孩兒模樣，哈哈笑道：“我的綿掌是無法勝過空明拳，不過你的空明拳也勝不過我，雙方拳掌上都沒有勁力，而是在於空去或化去對方勁力，哪裡能夠用來克敵制勝了！”說著還把當日自己和洪七公等人的剛柔之論向幾人講了一遍，又因聾啞頭陀無法聽到，在旁邊沙坑上畫了一通，作爲演示。
煙波釣叟、聾啞頭陀、李莫愁、瑛姑等人見識這等高論，都是大有啓發，煙波釣叟更是讚歎道：“妙！妙！妙！武學至境，至此得知矣！老朽謝過志興小友！”說著躬身一揖，向方誌興拜了下去。旁邊的聾啞頭陀同樣也是如此。兩人武功雖然不凡，卻都未曾達到當世絕頂境界，聽到這等直指武學至道高論，當真是醍醐灌頂。收穫匪淺。縱然以後不見得達到此境，卻也能進一步完善自己所學。
而幾人中周伯通的武功本來就不遜於方誌興、洪七公等人，只是以前沒有想到這點，纔在剛纔誤解了方誌興的話。此時聽到方誌興的解釋，立刻呆呆愣愣。在那裡不斷念叨：“空明、般若、金剛、無有、空有……”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正處於參悟之中。
方誌興見周伯通情形，心中暗暗點頭，扶起煙波釣叟和聾啞頭陀兩人，帶幾人走到一旁，免得打攪了周伯通。他這些日子和周伯通在一起，已然察覺到周伯通並沒有修練《九陰真經》總綱，真氣也是一味陰柔，雖然能用出摧堅神抓等偏向剛猛的武功，卻全靠真氣使用所致。眼見他可能柔極生剛。內功上也可能陰極生陽，自是心中欣慰。如此一來，周伯通武功可是又進一步了。想到此處，方誌興也是心中感嘆：《九陰真經》成全了這麼多人，當真不愧爲武學至寶啊！
眼看瑛姑在旁邊擔憂模樣，方誌興便向她解釋了一番，又叫人送上一些瓜果、蜜餞，讓他們安心觀看，見證周伯通如何突破。雖然煙波釣叟和聾啞頭陀可以說是外人，方誌興卻有意結交。也沒有刻意避著他們，讓兩人自己在旁揣摩。
周伯通渾然不知衆人在旁看戲一樣看著自己，他領悟到方誌興所說的“無有”、“空有”之說後，心中若有所悟。冥冥之間，便打起了自己最擅長的空明拳，在那裡演練起來，不斷揣摩其中勁力。
這套空明拳是周伯通自己所創，自然領悟極深，但此時他用將起來。卻是又有一番感受。他聽到方誌興所說的“一空到底”，也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這空明拳的至高妙用，此時演練，便正是如此。
方誌興等人見周伯通拳法越來越輕，漸漸由初時的呼呼有聲轉爲寂然無聲，都是不自覺的點頭，知道他已經進入了至柔之境。此時周伯通的拳法雖然輕飄飄的不見絲毫勁力，但若真與人相鬥，卻無人能傷得了他。
周伯通卻不管他人如何想，心中一片空明，沉入了拳法妙境之中，手中拳法打著打著，已然漸漸發出硿硿之聲，如擊空碗一般。此時他並沒有打到什麼，也沒有帶起絲毫風聲，卻偏偏發出硿硿之聲，當真頗爲奇異，令人不明所以。
方誌興見此心中不斷思索，才明白周伯通方纔的拳法只是至柔，如今這拳法，才能稱得上“至空”。此時周伯通雖然沒有擊到鍾或碗，卻因爲拳上勁力奇空，碰到空氣發出瞭如此聲音。如此拳術，當真是已達至境。他向周圍衆人解釋了一番，衆人也才明白其中變化。而李莫愁、煙波釣叟、聾啞頭陀三人本就摸到了此境的邊緣，此時親眼見到老頑童演示這般，都是激動不已，興奮莫名，如此機緣，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周伯通拳法打著打著，硿硿之聲也越來越響，到了後來，竟如同撞鐘一般。衆人見到此等異景，都是驚駭莫名。若是周伯通再打下去，只怕單憑這聲音，便能克敵制勝了，如此拳術，當真聞所未聞。
不過場中的周伯通，卻不似衆人那般驚駭，而是頗爲疑惑，不時停下拳來皺眉思索，顯然是對拳法並不滿意。他打拳之時，明明自身勁力已經完全空掉，卻又不斷遇到阻力，令他頗爲苦惱。思索了一會兒，他重新開始打起，這次他變幻了勁力，拳法漸漸寂然無聲，復歸於無形之中。
打了一會兒，周伯通的拳法中又出現了硿硿之聲，又讓他苦惱起來，重又變幻拳法勁力，在那裡不斷摸索。
衆人見到周伯通在那裡時而打出聲音，時而又寂然無聲，都是疑惑起來。周伯通此景，顯然是遇到了難題，當真讓人不明所以。
方誌興初時也是不明，但眼看周伯通來回變幻了三次，心中豁然醒悟，猛然站起，閉目感受起來。此時他雖然目不視物，卻運起靈犀大法，耳中所聞、靈覺所感，盡是周伯通的拳法所在，心中同樣由空而明，不斷感受周伯通拳法用出時所帶動的氣流變化。
其餘人見方誌興如此，也是驚訝莫名，卻知道方誌興顯然是悟到了什麼，更是不敢擅動，以免打擾了兩人。同時仔細觀察，看看自己能否領悟到什麼。
如此又過了許久，周伯通的拳法已經又來回變幻了五次，拳法中的硿硿之聲有時越來越大，有時卻不斷降低，甚至寂然無聲，有時凝立不動，有時卻又憑空發出風聲，帶動地上沙塵。而對面的方誌興雖然未曾動彈，卻面露微笑，顯然也是悟到了什麼。如此景象，當真是頗爲奇異。
周伯通試演了八次，已然漸漸摸到了其中變化。此時演練到第九遍，頓時感覺心中靈光閃現，前八次的感悟一一涌現出來，福至心靈之下，轟的一拳打出，輕飄飄的，卻又發出了一聲巨響，擊向了前方一處木架。
衆人隨聲望去，頓時驚駭莫名，只見周伯通前方丈許之處，一個木架轟然倒下，同時還片片碎裂，被擊的七零八落，顯然是被周伯通拳力所傷。不過衆人明明見到周伯通這一拳和之前一樣似乎沒用絲毫勁力，當真對此難以置信。
正驚駭間，卻見場邊站著的方誌興也突然動了。衆人只見他伸手一招，便看到四五尺外的兵器架上突然“飛”來一件兵器，穩穩落入了他手。如此景象，當真比之老頑童那一拳還要令人匪夷所思。
煙波釣叟見識較高，已然猜到兩人這是領悟了一種凌空手段。這種功夫若是真的領會了，其實也沒有什麼稀奇，但若是不會，當真是猜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當今之世，凌空手段已經可以說是極爲罕見，不說傳說中的“擒龍功”、“控鶴功”，就連劈空掌，也已是秘傳絕學。周伯通和方誌興能夠自行悟到，而且一下子達到了極高境界，當真是頗爲令人驚異。
想到此處，煙波釣叟急忙起身上前，向周伯通和方誌興恭賀不已。而聾啞頭陀雖然不太明白，卻也同樣上前恭賀。
周伯通和方誌興發出那一招，已然都是清醒過來，聽到兩人恭賀，臉上欣喜不已。兩人機緣所至，領悟到這等絕學，當真是一大喜事了。周伯通更是上躥下跳，在那裡高興不已。還不時發出一拳，擊向四方，看看自己能夠打到什麼。
方誌興見周伯通不斷出拳亂打，不一會兒便將自己演武場周圍的景物、器械有的打了個七零八落，有的則打個粉碎，不由暗暗苦笑，向他喊道：“喂！老頑童，你再這樣我可就不高興了！”方誌興知道周伯通不在乎輩分，此時不渝之下，也直接叫“老頑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