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yī)生來給阿誠看了傷,並沒有什麼大礙。阿誠這會兒躺在明樓的牀上,明樓無處可去,坐在客廳裡。蘇醫(yī)生出門來看見他,衝他笑笑“你們明家還真是家法嚴謹,我來這兒一半兒的時候都是來看傷。明樓也只能陪笑請?zhí)K醫(yī)生坐了,又招呼阿香泡茶,小心地問她“阿誠,不打緊吧?”蘇醫(yī)生說“你們姐弟啊,都是下手的時候沒個輕重,打的狠了又自己心疼,何苦來呢。都這麼大的人了,況且阿誠這樣的孩子,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能有多大的錯兒?”明樓無法明說,只能在旁邊訕笑。蘇醫(yī)生今天彷彿不太忙,有心要跟明樓聊會兒天似的“要說呢,小孩子管的嚴一點也對,看看你們兄弟幾個都是一表人才,就是明臺那樣的半大小子都比別的孩子更知禮懂事些。還真應了不打不成器的老話。”話鋒一轉(zhuǎn)“明樓啊,我倒想起來有件事情要你幫忙呢。”明樓知道蘇醫(yī)生是大姐的同學,因此也十分尊敬,她既這麼說,倒讓明樓更加謙恭起來“您有什麼事,吩咐就是了,不用客氣。”蘇醫(yī)生說“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一個親戚的孩子,在復旦大學讀經(jīng)濟專業(yè),已經(jīng)三年級了。聽說我常來你家裡,想有機會來拜訪,想你請教些問題。”明樓最近正無所事事,巴不得有人能來聊聊天,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阿誠大功告成,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吃了藥就沉沉睡去。明樓進了房間,看他睡的香甜就沒忍心叫他。轉(zhuǎn)頭看見丟在沙發(fā)上的衣料,出門就給了阿香,自己上樓去阿誠房間休息。阿誠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大哥牀上。他趕緊收拾好房間出去了。大哥大姐和明臺已經(jīng)在吃早飯,“大姐,大哥早上好!”明臺也說“阿誠哥早上好。”烏溜溜地眼睛打量這阿誠,臉上寫的全是同情二字。阿誠剛坐在餐桌前,大姐問他“好些了嗎?”阿誠欠欠身子回答“好多了,謝謝大姐。”大姐看著他說:“你大哥可都告訴我了,要我說,你這頓打捱的可不冤。你這麼聽話的好孩子,怎麼能學著撒謊、逃課。早知道啊,不讓你去北平讀書了,就呆在上海,在我眼皮子底下上學,看你還敢不敢。”阿誠聽了這話,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說:“大姐,阿誠錯了,再也不敢了。”一直沉默的明樓終於說了一句話“再有下次,就讓大姐動家法!坐下吃飯!”明臺在一旁又是擠眼睛又是吐舌頭,看大哥大姐氣色不對,趕緊說“大哥大姐我吃飽了,我回房間做功課。”大姐面色稍緩“吃飽了嗎?吃完就看書小心不消化,出去走走再回來。”小少爺一臉我是老小我最乖的得意表情,趾高氣揚地離開了飯桌。明樓也吃完了早餐,站起身來看著阿誠說“你這兩天也不許出門,在家好好溫書。”阿誠不敢怠慢,連連稱是。
第二天,蘇醫(yī)生就帶著個青年登了門。進房間時碰到了阿誠,兩人微微點了下頭。明樓看到立即問“你們認識?”阿誠一緊張頓住了,那青年倒很輕鬆地回答“哦,我們是同年級的學生,中學時在學生代表會上見過。”阿誠這才反應過來說“我看著面熟,還沒想起來是哪裡見過,所以只點頭招呼了一下。”似乎是因爲謊話說出了口,後背的傷就疼起來,好像被大哥下了咒似的。
阿誠覺得若是自己在場可能不方便他們交流,同時也擔心露出破綻被大哥看出來,藉口說還有文學史的功課要看,就溜了出去。青年姓孟,跟明樓聊的很投機,兩人從歐洲經(jīng)濟談到上海金融,一上午時間就過去了。小孟起身告辭,並表示希望能再來探討。明樓很高興,很歡迎他隨時前來。
送走了小孟,明樓去了阿誠的房間。阿誠與他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也不能考察阿誠全部的功課了。不過歐洲史和數(shù)學則是綽綽有餘。阿誠不敢怠慢,打點起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應對,生怕再有錯誤惹火了大哥。他本就能力卓越,成績完全是爲了收斂鋒芒,所以對答如流。明樓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真不知道你考試的時候幹嘛去了。”阿誠心裡委屈,他現(xiàn)在是家裡的落後分子,怎麼做都入不了大哥法眼,一會兒心裡又開始暗暗同情之前總被訓斥的明臺。
好在這樣的日子應該不會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