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廊橋之側
“原來……
“這小姑娘被東瀛研究針對了啊！”
12月4日，下午兩點二十五分，釜州農心酒店，
當世第一人在房間內讀完了手機上的一條信息後，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翹，輕聲唸叨起來。
“這麼一來就都清楚了……
“我說這夏川大姐爲什麼敢這麼去和她拼這個中盤亂戰，說法在這啊……
“就是吧……
“哪怕如此針對，都還是隻能下到半目勝負嗎……”
這話說完，柳家小少爺順勢朝身後一靠，微微伸了個懶腰，隨即看向了電腦屏幕。
萬衆矚目的本屆湖畔杯第九場比賽，到現在已經下了四小時二十五分。
本來極爲複雜的官子，也終於慢慢完成收束。
但……與近兩小時前局面不同的是。
原本黑方一個貼目有餘的優勢，隨著一個來回震盪卻整體穩定下行的曲線，至此已蕩然無存——AI判斷雙方是半目差距！
而且……這半目優勢的還是白方！
在這兩小時的漫長官子中，雙方下得都極爲緊張認真。
但所有的觀戰者都必須承認，對於複雜官子的處理，夏川葵遠比華夏的新人先鋒來得老練得多！
儘管芮昭依舊發揮了她極強的穩定性，在近兩百手的官子中，並沒有出現太過致命的失誤。
可惜……還是架不住這盤棋的收官，實在太過複雜而漫長了。
她本來一個貼目有餘的中盤優勢，卻終歸被老練的女流本因坊一點點的蠶食，並慢慢導向了終局。
說到底，還是個剛剛定段的小姑娘啊！
柳世賢不由得搖了搖頭，同時看向了現場傳來的直播畫面。
他現在很想看看，在被對手硬生生逆轉之後，此時這位華夏先鋒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只不過令他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芮昭此時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原先巨大的優勢已然徹底消失一般，只是在繼續地思考、對弈。
誒……那麼淡定嗎……
嘖嘖嘖……可以呀！
難怪佑恩姐一天到晚對她總是憂心忡忡了……
看著少女處變不驚的樣子，當時第一人點頭表示了認可，卻也略帶些遺憾。
不過可惜……
說到底……只是個女孩子呀！
只有一個小雷，總覺得差點意思呢……
念及於此，柳少爺不由得搖頭髮出一聲輕笑。
……嗯，差不多就看到這吧。
心中默唸一句後，柳家小少爺關上了尚未完結的棋局，隨後拿起手機，簡單打了個電話：
“嗯，安大哥！我是小柳。
“我看女子那邊比賽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我們一起出發吧！
“好！好的！那我在廊橋口那等你！”
打完電話後，柳家小少爺面帶笑容地理了理身上的西裝，隨後神態放鬆地步出房間，沿著走廊走向通往對弈室的那條玻璃廊道。
本來照道理，今天下午農心杯的比賽是從一點開始的。
但因爲上午湖畔杯的這盤棋下得極其漫長，至今尚未結束。
是以農心杯的對局因此推遲已成必然局面，而柳少爺需要通過湖畔杯比賽的情況來判斷自己前往賽場的時間。
不想，就在這條廊道口，柳少爺碰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這個年輕的身影看得出也是剛剛走出房間，但不知爲何，柳世賢感覺他似乎比昨天見到的時候要輕鬆不少。
誒……不是昭天后剛剛輸了嗎？
怎麼他反而比昨天要放鬆了呀……
柳世賢心中有點小小的奇怪，可他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消退，上前招呼道：
“喲！
“下午好呀！雷歧九段！”
…
…
嘖。
居然又在這碰到南韓棋手了啊……
看到正在玻璃廊道口駐足的柳家小少爺，正準備前往賽場的雷歧不禁微微皺眉。
沒辦法，幾天前和樸閔烈賽前所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現在遇到高度相同的情況，少年難免下意識地有點提防。
不過在略一遲疑後，雷歧依舊繼續朝著今天下午的對手走了過去：
“柳九段，你好！”
和一部分有玩盤外招前科的棋手不同，柳少爺在棋盤外可謂一直是彬彬有禮、謙謙君子，先前從未有過任何有爭議性的事情傳出。
啊，非要說的話……也算有過。
三年前，柳少爺作爲南韓副將在農心杯連勝四人、一鳴驚人，直接終結擂臺賽，讓壓制了南韓近十年的華夏棋壇一時震動！
也正是這一成績過於耀眼，而那次比賽上小柳少爺行棋的AI符合率又明顯高出其他人，所以一度被國內的一些極端棋迷懷疑其比賽時是否開狗。
當然，後續隨著柳世賢在各項大賽——包括華夏國內舉行的世界大賽上持續發力，屢折桂冠，這一謠言自然也不攻自破。
同時，柳少爺也讓整個棋壇認識到：
人類，確實也能夠下出AI符合率極高的棋。
AI，也並非是對於人類遠不可抵達的“圍棋上帝”。
…
鑑於柳世賢一貫一來的品德表現，雷歧覺得對方應該還不至於爲了區區一盤擂臺賽而壞了自己一貫的好名聲。
倒是自己面對對手逡巡不進，反而落了下乘。
是以少年直接迎了上去，表現得很是自然。
柳世賢點頭致意後，隨口起了個話頭：
“雷九段……你不看完芮昭的比賽再去嗎？”
“啊……”
聽到對方提起自己的“勁敵”，少年面上的表情險些有點維持不住。
不是……
柳少爺伱也來這套的嗎？！
不過到目前爲止，對方沒有什麼失禮言辭。少年想了想，還是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啊……雖然就差半目，但應該沒有什麼機會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些後手一目的小官子。
“如果這還指著夏川七段會下錯……那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點。”
雷歧說這話的時候，很小心地控制著自己內心的感情，儘量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儘管雷歧他一向是希望本國的棋手在擂臺賽上儘可能地多獲勝的，無論男隊女隊。但對於剛剛少女的失利……
說實話，雷歧感到了一種久違的釋然與輕鬆——這點他確實騙不了自己。
沒辦法……
這位同齡少女給他帶來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哪怕是三爽杯決賽面對徐相恆、哪怕是棋聖戰五番棋直面林睿昕……少年都從未感到過如此巨大的壓力！
本來，這次擂臺賽前期少女所締造的一場場慘案就已經足夠讓他觸目驚心了。
結果前天芮昭又下出盤連AI都挑不出刺的完美勝利，則更是讓少年有了隱隱的恐懼！
他已然感覺，單憑年事已高的東瀛女流本因坊，只怕已然攔不住少女的腳步！
正要如此，那他則必須要在農心杯上，擊穿當代農心之王的不破鐵閘。
——這點，自三年前以來，無人能夠做到過。
……不，這麼說還不完全。
應該說……是連做到的希望都沒人能夠看到過。
儘管有很多國內棋迷認爲，柳世賢三屆農心杯每次只穿兩個華夏棋手，厲害歸厲害，卻也不算多麼離譜，堅信柳家小少爺的農心杯十連勝帶有相當的運氣成分。可“必須戰勝柳世賢”的壓力，依舊讓雷歧倍感緊張。
——尤其是這種壓力，在剛剛芮昭中盤大幅領先時，幾乎就將要成爲現實！
但，隨著湖畔杯那複雜的官子逐漸收束至絕不可能出錯的階段。
少年所揹負的巨大壓力，頓時煙消雲散。
芮昭……她居然輸了！
進入官子時手握如此巨大的優勢，結果她輸了！
被已經三十一歲的夏川葵，在官子階段硬生生地逆轉下來！
這樣的話，在雷歧看來，這次“較勁”他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哪怕自己輸給了農心杯上所向披靡的當世第一人，但只要在比賽中表現出足夠高的水平，那也足以……
“……啊，雷歧九段說得也是！
“這盤棋下到這也的確沒有看到最後的必要了。”
正當雷歧思緒翻飛之時，柳世賢溫柔的聲音從一旁輕輕傳來：
“不過……真是可惜呀！
“在整個東瀛棋院如此努力地針對下，昭天后居然還是險些掀翻了東瀛的主將……
“雷歧九段看中的人……是真的讓人刮目相看呢！”
……嗯？
聽到一些奇怪字眼的雷歧一時有些困惑，不由得直接問道：
“啊……不好意思！柳九段你說什麼？
“針對？什麼針對？”
“啊……雷九段你問這個呀？”
柳世賢笑得和和氣氣：
“是這樣：我在華夏和東瀛，都有僱點人，瞭解棋壇內一些有意思的消息，給自己平日找找樂趣。
“而就在剛剛，我從東瀛那邊得到了個有趣的消息：
“從前天深夜到昨天傍晚，東瀛棋院可搞了一項有點了不得的緊急總動員呢！”
“……啊？”
少年眨了眨眼，本來略顯放鬆的表情，一時迷茫了起來：
“……緊、緊急總動員？”
看到雷歧頗爲有趣的表情，柳世賢的聲音中隱隱充滿了愉悅與興奮：
“啊，和雷九段你分享一下倒沒什麼啦！
“不過……
“你可得答應我，不能和別人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