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夏日炎炎,吃個梨子,解解暑氣,本就是一件讓人身心舒爽的事情。
不過書院前的這個賣梨的小販,卻是沒什麼生意。
書院規定,學業期間,外人不經批準,是不能進入學院裡面的。
哪怕是學員家屬,都只能請求門房代爲通報;而學員本身,若是沒有請假,沒有獲得批準,同樣不能擅離此地。
薛雷鋒既然決心要弄出一點動靜來,自然不會安安分分的去買梨,但是他剛剛想要靠近,迎面卻來了一個老道士。
這老道士,一身邋遢,披頭散髮,瘦尖的臉上粘著一層灰,他的眼皮耷拉著,無精打采,似乎一個閉眼就能睡著了。若不是身上的道袍,別人肯定就把他當做是一個普通的乞丐了。
道人伸出髒兮兮的手,涎著臉要那漢子施捨一枚梨來吃。
小販自是不肯,他辛辛苦苦栽培了幾年的梨樹,如今纔有收穫,他可是要靠著這些梨子養家餬口的,豈肯輕易施捨。
兩人爭執了幾句,這時旁觀的人,都紛紛勸小販拿一個出來施捨,好把老道士打發走。
但小販就是不肯,如此便嚷鬧成一團,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前來圍觀......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李夫子看著道士和小販,緩緩放下了酒杯,他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
對面的王夫子,也被吵鬧聲驚動了,探頭一看,很快就搞清楚狀況,很不爽地道:“不就一個破梨子嘛,芝麻綠豆大點事兒,弄得學院門口像菜市場一樣,這小販真是可惡,一點積善之心都沒有。”
李夫子聞言,不禁一愣。
王夫子這番話,在他認爲有失偏頗,不像是他該說的,不過看到他那醉醺醺的樣子,李夫子不由的釋然了。
這王夫子乃是酒後失言,此時他神志不清,倒也說得過去。
見李夫子沒有立刻回答自己,王夫子又道,“元仲,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這販子太過吝嗇,斤斤計較,若人人都是如此,天下還有何人願意好心做善事?”
李夫子沉思片刻,才緩緩道:“子桓兄此言差矣,賣梨者自力更生,勤勞養家,雖然性子吝嗇,有劣根之處;但做好心當求自願,那有手有腳,卻當街行乞,一味強求人家施捨,卻是落了下乘。”
王夫子一拍酒桌,大聲道:”此言差矣,那老道只不過很想一嘗梨子的味道而已......既然如此,元仲兄,你且稍等片刻,我去會一會這兩人。他們在學院門口這麼鬧下去,會打擾學生們讀書的!”
說完,起身匆匆下樓而去,不久後,王夫子便跑到了人羣中間。
“你這梨怎麼賣?”見兩人還在學院門口爭執,王夫子終覺不妥,於是上前問道。
“一銅幣一個,三銅幣一斤。”小販如實回答。
“那好,給這個老道長一個吧,錢我來付。”說著王夫子掏出一個銅幣,遞給了小販。
小販先是一愣,隨後二話不說,挑出一個賣相不錯的梨遞給老道士。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竊竊私語,老道士也是轉過頭,對李夫子道了聲謝,然後接過梨,直接不顧形象的拿起梨吃了起來。
“不愧是書院的先生,讀書人就是有涵養,仗義。”
“不就是一顆梨嗎?這小販也太小氣了。”
有人誇獎王夫子,也有人指責賣梨的小販小氣。
王夫子笑著向周圍拱了拱手,沒有說話,不過看起來對於周圍的誇獎很受用;賣梨的農夫,則是被說的面紅耳赤,卻也不吭聲。
說他小氣也好,說他貪財也罷,他都認了,因爲他一家子的生計,可都寄託在這梨上了。
待老道吃的只剩一個梨核,他才心滿意足的咂了咂嘴,向王夫子道謝道:“多謝這位先生了,我好久都沒吃到像這樣好吃的梨子了!”
王夫子只是微微一笑道:“道長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只是這裡是書院重地,未免打擾衆學子讀書,還是不要在此喧譁的好!”
老道呵呵一笑,“既然夫子請我吃了梨,老道也不可吝嗇,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我也請大家一起吃梨!”
“你就剩一個梨核了,如何請大家吃梨?”這是旁邊圍觀的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道。
老道士微笑道:“老道自有妙法。”
他將手中的梨核扔在地上,衆人還沒有弄清楚他搞什麼,就見老道士手捏幾個法訣,嘴裡唸唸有詞。
隨後,在衆人的驚呼中,只見地上的梨核突然有了變化,先是出現一點新綠,最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了一株梨樹幼苗......
最後,一株兩米高左右的梨樹,出現在衆人面前,上面結滿了大個大個的梨......
周圍的人已經看的有些呆了,一顆梨核,短短不到幾分鐘時間變成梨樹,開花結果,這等手段,在這些普通人眼裡不亞於仙家手段,深深震撼了衆人。
“各位居士,請吃梨。”道士對著衆人一稽,開始邀請大家吃梨。
圍觀衆人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紛紛伸手去摘梨來吃,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呢。
薛雷鋒一直在一旁看戲,直到此時才覺得有點意思。這老道士的障眼法,倒是使得不錯。
不過他的想法,和那個李夫子的一致,認爲小販雖然小氣了一些,卻無關痛癢,反而是道士這麼做,卻是有些過份了。
當下,他跨前一步,大喝道,“諸位請慢!”
薛雷鋒這一舉動,一則是順應自己的心意,阻止老道士戲耍小販,第二也是爲了引起書院這位先生的注意。
圍觀衆人被薛雷鋒這麼一喝,也顧不得去摘梨,紛紛回頭,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見成功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薛雷鋒同樣捏了幾個法訣,朝著那顆梨樹飛去,不多時,老道使得障眼法就被破了,那顆兩米多高的梨樹,也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一個個梨子,重新回到了小販面前的框中。
“我的梨......”這時候小販才反應過來,原來剛剛那樹上結的梨子,都是他框裡的。
“兀那道人,你爲了一時的痛快,幾乎斷了這小販一家的活路,這樣胡亂使用道法,你可知錯?”薛雷鋒此時一臉的正氣凜然。
道士對於薛雷鋒的說法,卻是不以爲意:“我修士學道,爲的就是逍遙長生。所謂“逍遙”,即爲我行我素,不假顏色,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以及感受。如若事事都要順著禮法,不能稱心如意,那麼我還修什麼道,求什麼長生?!”
說完老道士也不管在場的衆人,施展了一個遁術,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多謝這位公子!大牛給你磕頭了!”這時,賣梨的販子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的兩筐梨得以保全,多虧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於是連忙走到了薛雷鋒的面前,“邦邦邦”的磕了三個響頭。
薛雷鋒連忙扶起了小販,“你不必謝我,這老道士說的對,修道之人,爲的就是逍遙和長生,他覺得你過於小氣,所以他想要把你的梨分給衆人。而我覺得你沒錯,所以阻止了他。所以我並不是幫你,我也只是爲了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