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卦象，和大兇卦象都應在一個方向。
至於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坎卦和乾卦雖然分別代表著兇與吉。
一般人看來，或許這是逢兇化吉之兆。
可不管是兇中藏吉，還是吉中藏兇，都不可能出現這兩個卦。
坎卦，有兇無吉。
乾卦，有吉無兇。
兩者同現，悖逆常理。
能出現這樣的卦象，只能說明，出現了悖逆常理的人。
就是乾卦中所現的“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至高無上的“大人”。
崔鴻自知自己卜筮之道，並不算得上多精通。
算不出太精確的結果。
但也能隱隱有些感應。
這個“大人”，就應在這次歷練的人當中。
但是，究竟是誰？
按常理，最有可能應了這個卦象的是陳錦心。
但崔鴻不知道爲什麼，腦海中第一個閃出的人影，竟然是這個謝靈心。
若是別人，也只當是錯覺。
但他精研卜筮之道，知道有時莫名其妙的心血來潮、靈光一閃，都是一種靈應。
雖未必準，他卻不會視若罔聞。
可要說這卦象當真應在此人身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謝靈心有什麼倚仗，能應得了“乾卦”這種至高無上的卦象……
難不成……他真的是哪個世家子？
崔鴻不由想起謝靈心在書鋪中的那番談吐、學識。
“呼……”
幾人行進走間，忽然一陣陰風平地起。
令人背脊生寒，涼意從全身骨頭縫裡嗖嗖地透出。
“來了！”
崔鴻一驚，停止了心中的胡思亂想。
他向謝靈心瞥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在意而產生的錯覺，他感覺謝靈心似乎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像是比他還早發(fā)現有東西出現了，而且還準確地察覺了位置。
“什麼來了？”
柳三鮮先是莫名其妙，旋即就反應過來了。
這時，忽然有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
幽幽泣泣，悽悽涼涼……
“一更哭靈月東昇，二更哭靈星斗明……”
“三更哭靈霜露重，四更哭靈天將明……”
“五更金雞聲聲叫，我送親人上路行……”
“嗚嗚嗚……”
間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
柳三鮮縮了縮脖子：“怎麼這聲這麼滲人……”
林木深處，忽然出現幾點幽幽亮光。
初見還是隱隱約約約，不過是一眨眼，變成了豆大的光點。
再一瞬，豆大的光點已經變成了白燈籠，搖搖晃晃。
幽幽白光，照出幾個人影。
一共六個人，明明是不斷在向他們靠近，但卻都是背對著他們。
周圍的環(huán)境不知什麼時候變了。
陰暗的榕樹林不見了，濃濃的霧氣不知何時籠罩了周圍的一切。
有隻紙人提著的白燈籠放出濛濛白光，照出一條隱隱約約的路。
無比深邃，不知通往何處。
“五更金雞聲聲叫，我送親人上路行……”
“一送金童打幡引，二送玉女捧蓮開……”
“三送送到奈何橋，四送送到鬼門關……”
“三斤六兩黃錢紙，買通陰陽兩道關……”
六個人，左邊的忽然打起白幡，右邊的提起紙花。
一張張黃紙錢不知從哪裡飄來，飄飄蕩蕩，灑落前路。
“不對……不是它們在靠近我們，是我們在靠近它們！”
崔鴻突然驚呼。
其他人這時才突然發(fā)現，自己幾人已經到了紙人身後。
六人分成左右兩列，走在他們身前不遠。
就好像……在給他們開路！
聽到崔鴻驚叫，其中一個忽然回過頭來。
白慘慘的臉。
這也就算了，這張臉哪是血肉之軀？分明是一張紙！
五官都是畫的，兩頰紅撲撲，兩眼漆黑，無比滲人。
令人全身骨頭縫裡都嗖嗖透著涼風。
包括謝靈人在內，五個人都忽然發(fā)覺自己說不出話來，也動不了。
不，不是動不了，是不能隨自己的心意動，自己的身子卻明明在動，在跟著紙人一步步前行。
謝靈心心頭大驚。
聽著紙人幽幽泣泣的歌聲，亡魂大冒。
這分明是真要把他們送上黃泉路啊！
這些紙人詭異得緊，看似看得緩慢，卻是一眨眼就閃出了老遠，還連帶著他們。
就只是這一小會兒功夫，也不知在這條迷霧重重的“黃泉路”上走了多遠。
這麼下去，即便不會把他們真的送進鬼門關去，恐怕後果也好不到哪兒去。
謝靈心忽然眼角餘光看到崔鴻袖子裡滑落一張紙，飄飄蕩蕩，摻在漫天黃紙錢中。
很快飄到了那些紙人後。
“喵——！”
那張紙竟突然間化爲一隻黑貓，厲嘯一聲。
那些紙被驚動，齊齊轉過頭來，露出慘白透紅的紙臉。
黑貓已經揮起利爪，寒光交錯。
一個紙人頓時被劃成幾片。
其餘紙人畫出的五官忽然扭曲，兩條紅線畫成的紅脣，赫然咧開，成了詭異的笑臉。
黑貓的突襲，像是打破了某種禁錮。
“甘霖娘！”
下一刻，一聲暴喝。
一條人影解脫紙人的控制，飛身竄出，雙拳齊出，竟帶著呼呼風雷之聲呼嘯而過。
謝靈心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腳下竟感到陣陣顫抖，彷彿要山崩地裂一樣。
兩個紙人瞬間被雙拳打成滿天碎屑，飄飄揚揚。
“頭懸金刀三尺長，刀過無痕血光涼，斬盡魑魅和魍魎！”
又聽一陣暴喝。
這次謝靈心看清楚了。
是霍山。
他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長刀，三尺餘長，三指寬。
口中唸唸有詞，連續(xù)斬出，金線閃過。
便有兩個紙人從中而斷。
“嗖——！”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線寒光掠過。
最後一個紙人脖頸處齊根而斷。
燈籠落地，迷霧盡去。
周圍再現怪木林立。
謝靈心發(fā)現自己能動了。
他們回到了落魂坡。
“呼！……呼呼！”
一陣粗氣聲。
剛纔繼黑貓之後，第一個飛出的人影，竟是祝文傑。
柳三鮮手裡夾著一把精鐵飛刀，俏臉帶著餘悸。
殺死最後一個紙人的，就是她手裡的飛刀。
“崔鴻，要不是你藏了一手，咱們這次可就全完了。”
黑影一閃，一隻黑貓躍入崔鴻懷中，變成了一張巴掌大的紙，剪成了貓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