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指揮長，陳局，雷隊，那我就跟高博和吳康，先前往任務點探查！”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落地後，隨時向指揮中心彙報！”
“明白！”
掛斷通訊。
C－9運輸機發出一陣沉悶的嗡鳴，像是一頭被驚擾的猛禽，開始轉變航向，衆人的身體也被陡然往一側拉扯。
“顧隊，指揮長安排我全力協助你們執行空降任務?！?
曹志宇那邊似乎也接到了新的安排。
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士兵，“到時候我帶兩個人一起空降，幫你們引路?！?
“曹主任，可你們還要奔赴災區核心區域執行空投任務……”
顧幾本想開口謝絕。
畢竟他們已經算是蹭了寧州空軍的“車”了，如今又要浪費人家的時間、人員和精力。
而讓空軍引路，更是在拿自己生命去冒險，他自然有些過意不去。
“哎！這是指揮長的命令，我必須遵守！”
“好吧……”
眼見曹志宇態度非常堅決，顧幾也只能暫時答應下來。
二十分鐘後。
駕駛艙的飛行員傳來消息，地面塔臺已經向他們傳來了最新的災區地圖和氣象消息。
曹志宇立馬解開安全帶，進入駕駛室將地圖信息用手機拍攝下來。
“我們的任務座標點在這裡?！?
“這個位置？按照現在的風向和風速推算，我們可以繼續沿著航向300前進，在距離目標點5公里的位置，做高跳低開，這樣可以確保落點位置更精準?！?
不得不說。
曹志宇不愧是寧州空軍的空降空投主任，空降經驗非常豐富。
顧幾剛標記出任務地點。
他便根據現有的各項數據，快速計算出了跳傘模式的最優解。
因爲儘管他們現在已經掌握了部份氣象和地面數據。
但別忘了。
天氣是每分每秒都在變化的。
尤其是風向和風速這兩項對跳傘干擾最大的因素，高跳低開，就是爲了以最快速度穿過雲層，貼近地面。
短時間內，無人機探查的範圍很有限。
烏斯軍區陸航團的偵察機，目前只能確定已探索區域內沒有山頭。
所以他們必須保證自己儘可能落在這裡。
否則一旦被風吹得偏移路線，運氣不好，穿過雲霧碰見山頭，那樣根本來不及開傘，或者開傘減速不夠，人直接砸在石頭上，當場變成肉泥！
“沒問題，就按曹主任說的辦?！?
“即將抵達空降區域，44－77800，尾艙已就緒，目前情況良好，將於10分鐘後投送?！?
“收到。”
就在二人確定方案沒多久。
飛行員的廣播就從駕駛室傳了出來。
曹志宇迴應一聲，當即豎起拳頭，“10分鐘，起立?！?
“咔擦！”
一瞬間。
全員瞬間將身上的安全帶鎖釦打開，齊齊起身，開始整理空降裝備。
像執行此類高危空降空投任務。
機艙內的軍用設備往往都有冗餘，足夠顧幾他們使用。
顧幾起身來到尾艙的一個黑箱子旁。
這是由情報處，其實就是國安、軍情參謀部爲他們所準備的任務裝備。
原計劃，是在落地什川軍用機場，由他們自己直接拖到軍用直升機上。
而今既然要空降。
自然要帶上它一起，所以便讓空軍的同志，幫忙綁上空投專用自動傘。
顧幾將傘包纏在身上。
因爲接到任務的時候，他剛在學校結束公開課，衣服都來不及換，所以一身特警作訓服，卻套上軍綠色的迷彩傘包，略微顯得有些違和感。
另一邊的高博和吳康，也都將呼吸面具和風鏡套在臉上。
現在早已不是08年。
這十幾年來，夏國一直在飛速進步。
無論是裝備供給，還是軍事科技，都變化巨大。
“嗡！嗡！”
“三分鐘！”
聽到紅光警報提醒，曹志宇再次舉起左手，伸出三根手指。
“顧隊，一會兒由我跟孫亮打頭陣，幫你們引導，注意看我們頭盔的IR閃光！”
說著，便推著身旁一位圓臉大眼睛的年輕空軍士兵過來，再加上另外一個名叫許小軍的，三人便是這次協助他們一起執行空降任務的幫手。
顧幾和高博合力將黑箱子推到尾艙門前。
拍了拍手道：“曹主任，你們空軍已經幫我們夠多的了，引導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
“不行，我比你們年長，經驗也更豐富，這個頭，必須由我來開！”
“曹主任，我……”
“別說了，顧隊，這件事沒得商量！”
顧幾還想再勸兩句，但曹志宇卻直接一口回絕，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可他還是不死心。
畢竟先前向陳局和指揮長承諾的“七成”成功率，是基於他自己引導的情況下。
曹志宇雖然經驗豐富，但畢竟沒有ORS這種外掛。
這時候打頭陣，就相當於盲跳。
完全是把自己的命拋在腦後！
顧幾當然不可能讓曹志宇去涉這個險。
一旁，高博見他還要說話，趕忙看了眼吳康，二人一起拉住顧幾的肩膀，小聲勸道：
“顧幾，要不你就別爭了，人家曹主任跳過的傘，恐怕比我們吃過的飯都多！”
“是啊……”
可顧幾卻只是輕輕一抖，甩開兩人，直接跨一大步擋在曹志宇面前。
“曹主任，知道你是老空降兵出身，經驗豐富，但請你相信我，我們所受的訓練，執行的任務，絕對不比空軍差，既然我敢在組織面前立令，我顧幾就有絕對的把握！”
曹志宇聽後，眉頭緊鎖，幾乎快擰成了麻花，額頭上的皺紋也愈發深刻。
在他心裡認爲。
自己年齡大，資歷老，理應帶頭衝第一個，爲年輕人遮風擋雨，更何況顧幾他們還是公安警察。
軍警軍警，軍人是要擋在最前面的。
可顧幾那一臉決然的氣勢，以及眼神中透著的那股不容置疑的果敢，又讓曹志宇陷入了糾結。
說實話。
對於這場空降，他心裡也是沒有底的。
黑夜、暴雨、盲跳。
換做任何一名空軍，這輩子可能都沒經歷過，更別說他強推上來的那個孫亮。
思考許久。
看著同樣年輕的孫亮和許小軍，曹志宇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樣吧，孫亮排後面，顧隊，由你跟我一起做地面引導；
你不要再勸了，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但國家和人民既然讓我穿這身衣服，坐在這個位子，我就必須站出來接受考驗，你行，我曹志宇，一樣能行！”
“好吧！”
見繼續勸不下去，顧幾也只能妥協。
“已抵達指定空域，我方任務小組即將進行投放，高度8000，風速檢測完畢，艙門開啓中……”
“收到，傘降倒計時開啓！”
“轟隆——！”
伴隨著紅色警報提醒，尾艙門緩緩下沉打開。
剎那間，狂風如脫繮的野馬，裹挾著徹骨的寒意，瘋狂地灌進機艙，與發動機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宛如無數惡鬼在齊聲怒嚎。
高博試探性低頭，強風猛烈地拉扯著他的衣角和頭髮。
目光越過艙門，投向下方。
那裡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雲，濃稠得化不開，白光如同猙獰的利爪，在黑雲中閃爍，每劃過一道，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
如同巨錘，重重地撞擊在衆人的心頭。
“顧幾，你確定真的能成功麼？”
高博這句話，就像是一記榔頭，當場敲醒了衆人。
任誰親眼看到這一幕，心裡多少都會有些慌亂，或退縮，這是人的生理本能。
“相信我，高博！”
顧幾轉身拍了拍高博的肩膀，與吳康、曹志宇、孫亮等人一一對視，透明風鏡下的眼神中，沒有絲毫退縮。
“三十秒！”
“呼……”
曹志宇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顧幾身邊，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和死志，“顧隊，下去之後，如果你比我快，我去找你，如果我比你快……”
“放心，我也會找到你?！?
“五、四、三、二……”
伴隨著空軍倒數，顧幾回了他一句，然後轉過頭，認真看著高博等一個一個，“還有你們所有人！”
“一！”
“呼啦！”
話音剛落。
顧幾猛地縱身一躍，如同一顆出膛的子彈，義無反顧地衝出機艙。
時間短暫停止。
強烈的失重感襲上頭皮，接著耳邊便是狂風尖銳且淒厲的呼嘯，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心率飛速飆升，血壓升高。
但身經百戰的顧幾，早已經過無數次空降演練，很快就穩住心態，調整好姿勢。
回頭一看。
曹志宇就在他身後不遠，而第三個跳下來的，是高博，然後是孫亮、吳康，以及被空軍士兵推下來的黑色箱子等等……
八千米的高空已經是缺氧環境。
好在他們都戴著氧氣面罩，但依舊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寒風所帶來的那股壓迫感，就像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海溝。
顧幾作爲引導，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降落至地面。
所以他採取了全身收攏向下的俯衝姿勢，速度很快就超過了300公里。
烏雲眨眼即志。
剎那間，狂風裹挾著暴雨迎面撲來，像無數尖銳的石子打在裸露的額頭上，“噼裡啪啦”地砸在身體和傘具上，生疼無比，雨水全部糊住了風鏡，周圍的氣流紊亂得如同沸騰的漩渦。
這暴雨天氣顯然比他想得還要糟糕。
他只能憑藉著經驗和頑強的意志，迅速調整身姿，雲層黑壓壓的成團成簇，一道道閃電就在他身旁不遠處劃過。
強烈的光芒和震耳欲聾的雷聲讓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每一次雷電閃爍，都彷彿是死神的鐮刀在身旁揮舞。
轉頭望去。
隊友們同樣在狂風的猛攻下艱難維持著平衡，好在有驚無險。
就在他即將穿過雲層的瞬間。
驀地，只聽“咣噹”一聲。
不知是一片什麼東西突然砸在了曹志宇身上，瞬間將他的身體平衡打破，像是一片落，在空中不停地翻滾打轉，身體完全失去控制。
遭了?。?
顧幾心中一緊。
知道曹志宇可能是被雲層中的某片冰結晶拍中，趕忙毫不猶豫地調整角度，如同一頭俯衝的獵鷹，向著隊友橫移加速衝去。
像這種天氣跳傘，最危險的就是冰結晶和雷電，一旦被這兩個任何一個刮中，輕則昏迷，重則當場燒成焦炭。
此刻，顧幾的耳邊只有狂風的怒嚎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所幸兩人本就是一前一後跳下來，距離並不遠。
就在衝出烏雲層的那一刻，顧幾調整姿勢，一把從背後抓住了曹志宇。
“曹主任！曹主任?。 ?
“呃，我沒事……”
曹志宇本來也是空降老兵，如果不是因爲剛纔的意外，他也不可能突然失控，有了顧幾的幫忙，很快就穩定下來。
“好，我們已經成功衝出雲層了，你注意一下其他人，我先下去探路！”
“明白！”
二人在風中拼命大喊。
旋即顧幾便繼續保持高速俯衝，雨滴如利箭般從他身旁呼嘯而過。
隨著狂風帶來的阻力，他的速度也從最高的300公里，逐步減至200公里每小時。
而他的身後，高博等人早已經開傘。
但顧幾還沒有拉開傘繩。
因爲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地面消息。
“5500、5000、4500……”
手腕內的高度計在飛速刷新。
因爲這裡是烏斯高原，嶺州的平均海拔都在3000米左右，也就意味著，他現在距離地面，只有不到1500米的距離。
可因爲烏雲遮蔽，地面沒有引導。
顧幾眼前一片漆黑。
根本無法判斷自己現在距離地面的真實高度，已經下面到底是山川、陸地，還是河流……
他趕忙用意念調出ORS衛星圖組，對照著視野右上角的畫面……
“4400、4300……”
已經到了高度危險線了！
拉！
“嘩啦?。 ?
只聽後背一聲響動，綠色傘面“呼”地一下撐開，固定帶瞬間繃緊，像一道道堅韌的鋼索，緊緊勒在顧幾的肩膀、腰間和大腿上。
這突如其來的拉力，彷彿要將他的身體撕裂，但他也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猛地從自由落體的狀態轉爲急速緩衝。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
除了風聲，顧幾隱隱還聽到了水流“嘩啦啦”的流動聲。
這是……要到地面了！
顧幾在狂風中努力穩住身形。
終於。
在極度昏暗的光線中，他影影綽綽看到一片高山林越來越近。
顧幾迅速拉動傘繩調整降落角度。
十米，八米、六米……
他眼看著雙腳觸碰到山林積雪，“噗”的一聲，積雪沒過腳踝，寒意瞬間穿透靴子。
可因爲速度過快，他的身體依舊保持著慣性向前衝去。
危急關頭。
顧幾雙手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麼來保持平衡，卻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樹枝，卻只聽到“咔嚓”一聲折斷。
下一秒。
大量積雪簌簌落下，猛地砸在他的腦袋和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