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醫院急救室外的長廊上，艾琛陪在李舒身邊。她此時只覺得頭暈目眩，精神沒辦法集中。

急救室外走廊裡的溫度很低。她背靠著牆，貼著瓷磚的牆面如冰牆一般冷，將她僅有的體溫也消磨殆盡。

擡頭看了看急救室外的顯示燈，她小心呼吸著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她窒息，掀動了她長久以來不願意記得的回憶。七歲的時候，她母親躺在急救室裡。她也是這麼站在醫院的長廊裡，看著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

而她那時就這麼貼著牆壁站著，嘴脣咬的緊緊的。連呼吸都不敢，害怕自己會失聲痛哭。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回憶。她從兜裡掏出手機。走到急救科外面去接聽。

電話是大姐艾明萌打來的，她按了接聽鍵。就聽大姐如銀鈴般的聲音問道：“琛琛你回家了嗎？”

艾琛斟酌了一番。回答道：“還沒呢，我和李舒在外面。”

艾明萌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艾琛說：“爺爺突然暈倒，現在在醫院呢。你別回家了趕過來吧。”

艾琛一緊張差點將手機丟在地上，忙問道：“在哪家醫院？我馬上趕過去。”

“在惠安醫院呢。現在在特殊住院部。A棟三層VIP病房。”

“那我馬上過去，我在……我馬上就過去。”

掛掉電話，艾琛回到急診科和李舒說家裡出了點事，要馬上走。過段時間再來看望明莉莉。

特殊住院部的A棟是專門給貴賓準備的住院區域。艾雲帆住在三層的一間病房裡。艾琛來到A棟之後在前臺問了一下就有人領著她上去。

來到病房，家裡能到的人都到了。艾琛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孤立無援。艾明萌走過去，拉住了她的手。仔細看了看艾琛，見她額前的頭髮都是溼的。伸手幫她將額前的亂髮捋開“怎麼啦，跑來的呀？”

艾琛看著大姐關心的模樣，嘴角揚了揚，柔聲說：“沒有跑，就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出汗了。”

艾明萌知道艾琛一項不喜歡來醫院，她進醫院就緊張的毛病家裡人都知道。所以一般她生病了，也是叫醫生到家裡給她掛藥水。

艾琛朝屋子裡看了看，見爺爺躺在病牀上還沒醒。大伯和大伯母在牀邊守著，大伯母在給爺爺蓋被子，大伯則在一旁的沙發裡看報紙。

艾琛小聲問：“等會兒媽媽他們會來嗎？”

艾明萌點了點頭，小聲回答：“你先去和大伯和大伯母打聲招呼，我到樓下去買點水果過來。”看艾琛有點小不安，忙用手壓了壓艾琛的手點頭道：“你別緊張，爸爸這會兒還沒下班不會趕來的。你先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艾琛點點頭。在門邊送了大姐出去，她才轉身走進病房。大伯艾崇文這時纔將手裡的報紙疊了疊，擡頭看著艾琛道：“小琛回來了啊。七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啊！”

大伯母也忙轉過身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哎喲，小琛啊。快過來給大伯母瞧瞧。”

艾琛禮貌的迴應著，叫了大伯和大伯母。然後就被大伯母拉著到一邊的沙發裡坐下。

她知道自己失禮了，早該到大伯家去拜訪。只是她回來後就一直都沒有見過那個人，她不想給人留下話柄，索性都不去了就留在爺爺家住下。

大伯母問她：“我聽說你今天和李舒相親去了，怎麼樣？”

艾琛看大伯母特別好奇，她在長輩面前不好將李舒和明莉莉的事說明。只點頭道：“人還不錯。我還沒想好結婚的事情呢。這事還不急，先相處看看再說吧。”

她大伯又接話道：“小孩子自己的事情你瞎摻和什麼？”

聽大伯的口氣，似乎不贊同她嫁到李家去。不等艾琛再回話，她大伯母又說：“喲，我就問問都不行啊，小琛在國外待了七年。難得回來找門好親事，我關心一下有錯啊？”

大伯瞥了一眼大伯母，不悅道：“就你多事，你也不看看場合。爸現在躺在這，你還有心思想這些。”

大伯母一時語塞，沒有再說話。艾琛走到爺爺病牀邊，看著他發白的頭髮和佈滿皺紋的面容。她拉過爺爺沒有打點滴的左手，輕輕地揉了揉。澄淨的眼眸閃動著，似乎有淚光。

可她沒哭，只是心裡酸酸的。忽然一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大哥艾明宇。

明宇俯身看了看爺爺身邊的監視器，皺眉道：“爺爺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你到外面去吧。旁邊安排了休息室。”

艾琛搖頭，她不想走。“讓我守著爺爺吧。等會兒媽媽他們過來我再走。”

艾明宇皺了皺眉，卻沒多說話。他走到窗邊伸了個懶腰，小聲道：“你呀就是太倔。”

傍晚的時候艾琛的父母才趕來，艾琛在他們趕來之前就離開了病房。她走到A棟旁邊的一個花園。在一條搭著花架的走道里來回踱步，直到有些累了才坐在一條長椅上。

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了。這包煙是李舒放在漢風別墅三樓陽臺上忘記拿的。

這會兒她吸了一口煙，煙霧進入口腔，暈染著緩緩消失。短暫的快感讓她內心平靜了一些。

擡眼看著院子裡的植物，初冬好多花兒都謝了。就是還有幾株耐寒的植物，葉片還是綠油油地。

特殊住院區A棟三層021號是他爺爺住的那一間。影影綽綽的人影在那窗邊晃動。她視力其實不好，可她就是知道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是她父親艾崇武。

她接連狠狠地吸了幾口煙。忽然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她怕吵醒爺爺，所以在進病房之前就給調成了震動。

拿出來是個陌生的號碼，她將煙架在手裡。接起了電話。

“莉莉醒來了……今天很抱歉。”是李舒打來的電話，他的聲音透過話筒還蠻好聽的。

艾琛倒是嚇了一跳，不過轉念一想。姑姑給了她李舒的名片，想來李舒也是知道她的聯繫方式。“哦，沒什麼。她醒了就好，我改天再去看她。和她說清楚就好了。”

李舒停了片刻，艾琛以爲他要掛電話了。他又說：“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