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起牀了,春桃爲(wèi)我梳妝時老是壞笑,我的砰砰跳,就像以前每回去考試時的狀態(tài)。
去飯館的路中,我完全沒聽到皇甫子星說的話,只感覺心情格外好。進(jìn)了屋,見張大伯和林辰星已等在那裡,我忍不住的笑了,跟張大伯打完招呼,也跟林辰星打了聲招呼。他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我感覺自己都要笑出聲了,咬緊嘴脣。遲疑了一下,厚著臉皮坐到了他身邊。
皇甫子星大喊店小二上菜,接著轉(zhuǎn)過臉瞇著眼望著我,張大伯和春桃也笑著看我。我感覺害羞,便說:“皇甫子星,你再擺出這表情小心以後老鼠來跟你認(rèn)親!”春桃笑了?;矢ψ有驱b牙咧嘴的說:“知己,好久都沒見你這麼高興了?!?
我明白不可以接話?;矢ψ有遣涣T休,繼續(xù)說:“貌似從我認(rèn)識你,都不曾看見你這樣高興?!蔽乙琅f不理他,皇甫子星轉(zhuǎn)頭問張大伯:“張大伯,你們家大小姐從前對我歉讓過麼?”
張大伯咳了兩聲,不說話。
店小二走過來,將餐具放在桌上。我先在林辰星面前擺了一份,接著自己也拿了一份。大家忽然石化,皇甫子星嘆口氣道:“夫人,給我擺上吧?!?
春桃罵道:“懶貨!”可還是給皇甫子星擺好了。
店小二上了一大碗粥和一些小菜。我主動給林辰星盛了碗粥,夾了菜,做了張大伯平常爲(wèi)他乾的事。剩下的人都目瞪口呆。林辰星微低著頭。
我剛坐下,春桃馬上起身,手腳利索地給我夾菜,我笑著對春桃道:“放著我來,我並非大小姐了。”
春桃道:“是大小姐,依然是!”
皇甫子星笑著問:“知己,你以前的家裡沒丫鬟?”
我擺擺頭,“沒啊,但是我父母比丫鬟還丫鬟?!贝蠹叶夹α?,我拿著筷子嘆了句:“我一直遊手好閒!我娘什麼都不讓我?guī)郑会嵛揖捅粦T壞啦?!?
皇甫子星望著春桃嘿嘿笑:“夫人,你以後給我擺好碗筷就行,至於這洗衣做飯,縫縫補(bǔ)補(bǔ),打掃院子,收拾屋子,還有什麼彈琴唱曲兒……”
春桃罵道:“你想得美!”
皇甫子星:“不不,我要表達(dá)是,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好不?”
春桃把碗筷都給皇甫子星放好,“快吃你的飯!”皇甫子星馬上說:“夫人真好!”立刻端起碗咕嚕咕嚕喝完了。
春桃一臉無奈的望著皇甫子星。
我轉(zhuǎn)過臉看林辰星,他依舊低著腦袋,沒拿碗筷,怕是我剛剛讓他不好意思,就小聲道:“我也就只會擺擺餐具,裝裝樣子罷了,你的期望不要太高呀!”他稍稍擡起頭,猶豫半晌。接著拿起碗筷,但還是沒動飯菜。我又小聲道:“我本來是想等你的,我們這樣老互相等著,一會皇甫子星就會東西一掃而光,誰都沒的吃。你快吃吧。”他仍然沒反應(yīng),我道:“一塊兒吃吧!”他還是沒反應(yīng),我沒轍了,吃了口菜,他才動。
因爲(wèi)太激動,吃不下什麼東西,但我還是慢慢吃著。到林辰星停下筷子,張大伯和春桃也都放下碗筷,我才停下。最後,仍然是大夥兒望著皇甫子星在處理剩的飯菜。
皇甫子星彷彿在扮演世上最能吃的吃貨。所有飯菜吃完後,他滿足的摸摸肚子,又用衣袖抹嘴上的油漬,最後將手在身上擦了一遍。春桃嘆了口氣,臉都紅了。
皇甫子星笑,“夫人,你不認(rèn)爲(wèi)這麼做特灑脫?下次你試一下就瞭解了。”
春桃:“我纔不試!太……”她又紅了臉。
皇甫子星得意的笑,“我夫人跟我真是一條心啊……”
我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對呀,春桃,你們倆已經(jīng)是一家人啦?!贝禾椅嬷槪疵鼣[頭。
我長嘆一聲說:“春桃,別往心裡去。你就當(dāng)他是個兩三歲的可憐孩子吧!他打小沒娘疼,自然沒人管教他。”
春桃有些害羞?;矢ψ有翘癫恢獝u,“夫人,你如何罵我我都是不介意的。以後,你要好好管教我們兒子,我是教不好啦?!贝蠹夜笮Α?
張大伯嘆一口氣,“我家大小姐真……”他擺擺頭。
皇甫子星皺著眉:“張大伯,您還不到82歲就這麼健忘啦?”張大伯又嘆口氣?;矢ψ有钦f:“您老想急死人?是不是要說知己能說會道?她怎麼說的過我呀!”
我笑了笑:“皇甫子星,我會叫你輸?shù)男姆诜?!?
皇甫子星嘿嘿笑著,“你達(dá)到現(xiàn)在的水平還要多謝我教導(dǎo)呢!青出於藍(lán)還想勝於藍(lán)?”
“皇甫子星,病樹前頭萬木春,別太自信?!?
皇甫子星笑了笑:“春桃,知己昨晚是不是一夜沒睡?”
春桃驚訝:“這你都猜得到?”
我大叫:“春桃!以後我的任何事都不許跟他說!”
皇甫子星壞笑:“別人也沒睡著,你幹嘛掩飾?”
聽到這話心裡甜的不行,可還是假裝生氣,“與你何干?你盯了別人一宿?”
皇甫子星大嘆一聲:“還護(hù)著別人呢!夫人啊!我可唸了你一晚,我們心有靈犀嘛。”他又是說林辰星!張大伯笑,我尷尬,春桃唾道:“不知羞!”
皇甫子星笑著看春桃,“我就敢說,夫人該高興纔對?!彼衷诖碳ち殖叫?!我轉(zhuǎn)過身對林辰星說:“不要別理睬他?!?
皇甫子星笑得更陰,“別人原本就沒理我嘛!”
我咬著牙,“皇甫子星,你這畜牲!我把春桃許給了你!現(xiàn)在就這樣回報我?我遲早會……”
皇甫子星哈哈大笑:“知己,單憑我昨天送你的一席話,你就欠我個大人情呢!”
我瞪著眼:“我欠你?笑話,不記得你是怎樣得到春桃啦?”
皇甫子星哼一聲:“自然是我將夫人娶到的,又不是你送來的,我若不幫助你,你恐怕連別人的衣袖也不敢碰吧!”
我抓起一個茶杯扔去!原本該打皇甫子星,但偏了一兩尺。
皇甫子星嘆息道:“知己,你別指望我飛到去那邊去挨這茶杯呀?;蛟S你昨天碰了別人衣袖,別人會願意的……”
我大喊:“春桃,幫我……”我想不出詞,但春桃已轉(zhuǎn)過去給了皇甫子星一掌,皇甫子星猛的咳嗽起來。春桃嚇得六神無主。我不管這麼多,“張大伯,拿劍來,我要?dú)⒘怂 被矢ψ有擎移ばδ樀耐禾艺f:“就知道還是夫人疼我。知己只疼別人?!贝禾矣纸o他一長,皇甫子星還是壞笑著。
我無奈的垂下頭,不再看他們一眼。只聽他們笑了一陣,接著說要先走。
他們都走了,我這才擡起頭。只剩林辰星。我嘀咕著:“爲(wèi)什麼就說不過他呢?”轉(zhuǎn)過臉望著林辰星的側(cè)影:“你完全是他的盾牌。”林辰星沒反應(yīng)?!鞍Γ氵@樣會嚇得我提心吊膽的,不知道你是否還願聽我說話?!绷殖叫屈c(diǎn)點(diǎn)頭。
我感覺到面紗後的那雙眸子似乎正望著我,我小聲問:“你有沒有稍微開心點(diǎn)?”他稍稍點(diǎn)下頭。我繼續(xù)說:“那不錯,到了張大伯老家,大家就痛快的玩一下……”感覺說得夠了,“我們,得走了吧?”他遲疑半晌才點(diǎn)了下頭。我笑了,“你剛剛是醒著的?”他再次點(diǎn)點(diǎn)頭。
我在前,他在後,向客棧走去。我忽然感到好像有人仇視著我,回頭四顧,林辰星也環(huán)視了下四周。我只看到三個百姓穿著的人有點(diǎn)古怪,但他們都沒看我,我便沒再觀察。我轉(zhuǎn)過身走了一段路,纔看見林辰星還在環(huán)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zhuǎn)過身,跟上我。我對他笑著道:“要不你在前邊,我在後?”他沒反應(yīng)。我繼續(xù)走向客棧。林辰星看我進(jìn)了屋,才走。
到了客棧,我欣喜若狂,幾乎想高歌一曲。有春桃在,我還是收斂了些,但還是坐立難安,春桃已將行李整理的差不多了,望著我呵呵笑。
那是一種我不曾經(jīng)歷過的感情。如今,我彷彿成了感情白癡,拿我心裡亂竄的那份甜蜜沒轍。得知他沒睡著,看到他等我先吃飯,被他護(hù)送我回客棧,我竟會這樣激動?
是由於他以前一直很遙遠(yuǎn),如今突然允許我靠近他,我受寵若驚?是因爲(wèi)我對他實(shí)際早就有些仰慕,只是害怕他會恨我,所以我從未正視過這感情?如今他理會我了,所以我被壓抑的情感終於爆發(fā),令我激動不已?
我望著鏡中的自己,不能說醜,他,也許討厭我這樣子!但他爲(wèi)何又肯讓我靠近?
春桃見我站在鏡前發(fā)呆,笑著走過來,好像明白我的心思:“張大伯說過的,這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春桃還是笑道:“小接總是愁,但林公子並不……”她的話戛然而止。
我笑了,“把皇甫子星的話都放心裡啦?”
春桃嘟著嘴,“別理他!”可她又表情嚴(yán)肅,“是真的。林公子當(dāng)時被打成那樣都沒吭聲。皇甫子星說的沒錯,那樣的苦他吃了,如今大小姐待他這樣好,怎會傷他?”
我的心猛跳一下,“並非我傷他而是……”
春桃又道:“我?guī)缀跬四莻€大小姐啦。林公子肯定也不會老想以前?!蔽裔θ恍盐?,若我能讓自己代替他腦海中那個大小姐的形象,有朝一日,他回憶過去便會想到我的好?因此我要倍加爲(wèi)他付出,極力塑造我的形象。
想到這裡,我就笑了,細(xì)細(xì)看看自己,我的身材比較好。我想擺出一些嫵媚的動作,但都顯得很滑稽,兩手不知放哪裡好,春桃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終於瞭解到身材跟風(fēng)韻還真不一樣。
皇甫子星又在門外嚎叫,開了門,他接過我們的褡褳。來到客棧外,張大伯和林辰星已經(jīng)等在那裡。望著林辰星一身黑衣,感覺很變扭,鐵定了心一定得讓他換身衣裳。
但越有份量的請求常常越是難以啓齒。我剛剛覺得我希望讓他換身衣裳,又立刻膽怯了。他絕對不會答應(yīng),我要怎麼做?
我戴好斗笠,接著問皇甫子星:“皇甫子星,你說,這是衣裳要換人,抑或是人要換衣裳呢?”
皇甫子星扭過頭,“知己,你糊塗啦?沒聽過衣裳要換人的……”他突然大笑,“知己,你真膽?。⊥?,我?guī)湍?!?
皇甫子星領(lǐng)路,來到一家賣衣裳的店,大夥兒都跟進(jìn)去了,林辰星在最後面。
老闆趕緊迎來:“幾位客官,你們要買什麼樣的?”
皇甫子星:“當(dāng)然是最上等的!”
老闆喜逐顏開,“好好,馬上來!”
我聽到後邊有動靜,回頭看見林辰星已轉(zhuǎn)身出了店鋪。我趕緊跟上去,他守在門外,我摘下斗笠,也站到他旁邊。我能感覺他的不快,忙解釋:“我只是不想你大熱天還穿一身黑,很熱的。令你不高興,抱歉?!彼麤]反應(yīng)。
反正皇甫子星已經(jīng)行動,我只需讓他接受就好,“我一看到你一身黑,就感覺不舒服。吃不好,睡不好,越加消瘦,全身乏力,頭昏眼花,這樣下去命不久矣。”林晨星轉(zhuǎn)過身對著我。我索性再來兩句:“我理解你巴不得我趕緊死。我其實(shí)想幫你的,給你個辦法:你就繼續(xù)一身黑讓我多難受幾日,你的願望就能實(shí)現(xiàn)?!彼従忁D(zhuǎn)過去,不理我,我小聲說:“那你換麼?”他點(diǎn)點(diǎn)頭,我差點(diǎn)笑出聲。
林辰星再次進(jìn)了店鋪,皇甫子星正跟老闆對一套做工驚喜的的深藍(lán)色衣裳說價說的熱火朝天,林辰星擡起手,指向最下面的粗布白布衫,皇甫子星望著我,我無奈的點(diǎn)頭?;矢ψ有菄@息道:“還是要那件吧!”老闆急了,“這可是粗布,客官不是說要買最上等的?”皇甫子星轉(zhuǎn)臉看著林辰星奸笑,“林公子順便也給我們知己挑一件唄!”大家都安靜下來,我很緊張。
林辰星看了下女裝,指像一件淡紫色絲綢女裙,做工極精細(xì),老闆說:“這是我店裡上好的女裝,賣五十兩銀子……”皇甫子星大叫:“真貴真貴……”
我笑著出了鋪?zhàn)?,林辰星也隨著出來了,其餘的人還在裡面聽皇甫子星還價。我回過頭望著林辰星笑著道:“你眼光不錯嘛,那衣裳還真挺好看?!彼麤]反應(yīng)。我豁出去了,“但我這樣庸俗的人穿著會好看麼?”他望著我,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我感覺如沐春風(fēng),小聲道:“謝謝你的肯定!”他又點(diǎn)點(diǎn)頭。
春桃出來後將我那件絲綢女裙收到包袱裡,皇甫子星在店裡大叫:“林公子快來換衣裳!”林辰星真的進(jìn)去換了。以前他老是一身黑,我都不怎麼敢看他?,F(xiàn)在他換了一身,我望著也舒服,也敢久久望著他。他本身就很挺拔,這件白色的長衫更是令他看上去英姿颯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