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局長和王老闆再一次被李大寶客客氣氣的送了出去。兩個人忍不住就嘀咕起來,這個李大寶態度曖昧的很,看樣子用錢搞定這一次的事兒應該不是什麼難題。問題是對方的心理價格到底是多少?
王老闆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是這種事兒上還是要詢問更有經驗的沙局長的。作爲公安局的副局長,像這種賠償的案子應該沒少見。
沙局長也知道自己這位小舅子現在方寸已亂,所以才被剛纔那混小子耍的團團轉。遇事不冷靜,乃是人生之大敵啊!
賠款金額是很難說的。一般的人陪個十幾萬也就完了。沙局長說的倒是很爽快。
王老闆心說,你這不是屁話嗎。我也知道一般人陪個十幾萬也就完了。難纏一點的也就是幾十萬就能搞定,問題是這位交通廳的處長值多少錢?
沙局長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可能幹乾淨淨的上岸,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一次你得大出血才行啊!
王老闆一愣,沙局長已經走出很遠了。他趕緊屁顛屁顛的跟上去,渾身的肥肉亂顫。
姐夫,姐夫,你等等我……王老闆的聲音肉麻的讓路旁的行人一陣陣乾嘔。
大山鎮的農民們冬天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去山上摘點野核桃什麼的。去年冬天農民們採摘野核桃的積極性更加高漲。原因是有人願意大批量收購他們手裡的野核桃。並且還有傳言,鎮政府有意向把野核桃發展成爲大山鎮的支柱產業,並且準備承包大量的荒山給村民。用以大量種植具有本地特色的野山核桃。
但是沒有一個村民願意承包這些荒山。在農民的眼中,這種傳言極不靠譜,他們是不會拿著手中實實在在的錢去幹這種不靠譜的事兒。
或許,這就是小農經濟的侷限性吧?
不過現在又有一個傳言,讓大山鎮的消息靈通之士異常的興奮。據說已經有人開始吃螃蟹,承包了五座荒山。這五座荒山都是出產野山核桃數量最多,質量最好的荒山。
所有的人都對這個神秘人士興趣很高,不過大家的消息來源都有限的很。都是一些道聽途說的版本。
有的說是自己小舅子的大姨媽的鄰居家的狗蛋的大學同學的女朋友的閨蜜從鎮政府傳出來的消息。
有的說是看大門的老崔傳出來的消息
……
莊戶人家不管這些傳言是真是假,他們正在熱烈的討論另外一件事兒,另外一件和野山核桃相關的事兒……
那就是今天是春節之後,收購野山核桃的第一天。遠遠近近的村民都將信將疑的湊到大山鎮街上,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腦子進水,真的花錢來買這些漫山遍野都有的東西。
只有靠近大山鎮的幾個小村子的幾個村民帶著野山核桃來了,收購站的人果然買了他們所有的核桃。並且還一個勁兒的宣傳。
這下子所有的人都相信這件事兒是真的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算男勞力不屑於幹這種事兒,家裡的老孃們和小孩子們可就不管這麼多了。有錢掙當然是最好的事兒了。
當天下午,遠近十八里的村民們就見收購站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並且有更多的人上山去摘那些過去從來就沒有引起大家重視的野山核桃。
當然被人承包的五座荒山例外。
傅穎在李大寶的勸說下,終於勉強接受了王老闆一百二十萬的賠償金。並且撤消了在法院的備案,幫助王老闆勸退了好事兒的記者……
王老闆雖然拿出一百二十萬,但是自己的兒子平平安安的出來了,這點錢也就無所謂了。
傅穎拿出五十萬要送給李大寶,被李大寶搖頭拒絕了。不過李大寶私下的告訴傅穎,讓她找機會要好好感謝楊縣長。
傅穎倒也乾脆,直接拿出二十萬,算是給楊縣長的謝禮。
楊縣長當然不會收這個錢,但是耐不住李大寶軟磨硬泡,最好只好勉強先替李大寶保存著這筆鉅款。
李大寶也樂意這麼幹,就樂呵呵的笑納了楊縣長的好意。兩個人約定了暗號,自然是皆大歡喜。
傅穎一天天的變好,她的事兒也越來越被人遺忘。
我們的民族一向如此,能很快的忘記一件事兒。從來就不去思考這件事兒背後牽扯的種種。我們缺乏反思,現在的每個人都在向前看……
當傅穎能勉強坐車的時候,已經是春暖花開過去之後的一個月了。田野間的花兒有一部分已經凋謝了,但是更多的野花開始舒展自己的手臂,向這個美麗的春天展示自己的嬌媚。
春天的晚上是那麼的嫵媚,山間的夜晚天氣涼涼的,傅穎不解的看著被車燈照亮的前方漆黑的山路,不知道李大寶葫蘆裡藏得什麼藥。
大寶,你要做什麼?傅穎輕柔的問。
李大寶笑笑,反問道:王偉的事兒是不是很窩心?
傅穎點點頭,這樣的事兒想起來就生氣,要不是沙局長運用自己的關係網,現在王偉應該吃著國家糧了。
並且沙局長還運用自己的能量,逼迫李大寶和傅穎無奈接受了他們開出的條件。雖然是交通廳的傅處長,傅穎還是沒辦法和他抗衡。
一百萬,並不能抹平傅穎心頭的傷痕,只能給她留下更多的憋屈和無奈。這種憋屈和無奈經過時間的發酵,慢慢地就會越積累越厲害,最後就有可能轉變爲破壞力巨大的力量。
既然窩心的話,今晚就放煙花給你看!李大寶笑著說,只不過他的心笑容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猙獰的笑。
傅穎被李大寶整的雲裡霧裡,乾脆閉上嘴巴不再過問這件事兒。車子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一處山頂。山坡的遠處是幾盞昏暗的燈光。
李大寶指著幾處燈光說道:那裡就是王老闆起家的鞭炮廠,今晚放煙花給你看好不好?
傅穎這下子總算是明白李大寶想要做什麼了。她一把抓住李大寶的胳膊,緊張的叫道:大寶,你不能做傻事兒。姓沙的可是公安局副局長!
李大寶苦笑,隨即轉變成冷笑。就算他是公安局的局長又能如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幹了這麼多壞事,我替老天出口氣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兒!
傅穎還是一個勁兒的搖頭,李大寶乾脆摟住她的肩膀,堅決的說道:傷害我的女人,我當然不能讓他好過!
遠處的開始傳來一聲聲的尖叫,火焰沖天而起,慢慢地席捲整片工廠。傅穎能看到幾個人影在火光中奔忙,似乎是在救火……
不會傷人吧?
當然不會。我辦事兒你放心!李大寶靠在靠背上,眼神深邃額看著遠處的火光。
漸漸地,開始有煙花沖天而起,煙花是那麼的漂亮,那麼的嫵媚。在春天的夜空,綻放他們生命的輝煌。
然後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傅穎看到一個火團沖天而起,無數的煙花鞭炮從火團中迸濺,形成五彩十色的煙火團。
傅穎看了一會兒,山路上有幾輛車劃破黑暗,似乎朝著這邊開過來了。傅穎馬上又緊張起來,她抓住李大寶的胳膊,緊張的說道:大寶,咱們快走吧。他們來人了!
李大寶看著美貌的傅穎,壞笑道:他們不是壞人!
我的神啊,夜黑風高,去人家家裡放火還不是壞人,難道在李大寶的字典裡面好人和壞人的定義是倒過來的?
傅穎倒也明白這種官場上的事兒,更何況她一來城北縣,就曾經聽人說過。大山鎮的李大寶鎮長,祖上曾經出過幾個有名的老大……
今天看來,這件事兒恐怕還真是真的呢。
你在想什麼?李大寶看傅穎出神,忍不住問道。
我在想,王老闆和沙局長的鼻子會不會氣歪?傅穎可愛的笑道。
李大寶哈哈大笑,看著遠處還在噼裡啪啦爆鳴的火焰,痛快的說道:恐怕王老闆和沙局長現在的頭髮快被揪光了!
四輛車子從李大寶的車旁駛過,傅穎隔著汽車貼膜,根本就沒看到什麼東西。兩個人又看了一會兒,纔開車慢慢地回去。
這算是我送給你的晉升禮物吧!李大寶認真地開車說。
傅穎不說話。
她康復之後,交通廳就下發了通知,提拔她爲交通廳預算處的處長。傅穎知道,這恐怕也算是交通廳對她的補償,更多的是對她努力和奉獻的回報。
這年頭,你拿著五塊錢,就只能去菜市場買菜;拿著五十塊錢才能去超市買菜。在官場,道理基本上和這個是差不多的。
但是傅穎表示,自己在大山鎮的項目馬上就能結束。這是她的第一個工程,她想看著它最後的竣工。
這種事兒,領導怎麼會不同意呢。只不過領導也說了,大山鎮的事情一了,傅處長就得馬上上任!
第二天,整個城北縣都知道了王老闆的鞭炮廠失火,鞭炮煙花什麼的滿天飛。並且城北縣公安局已經接到報案……
誰讓你報的案?王老闆氣的嗷嗷叫,他衝著自己的弟弟大叫道。
明明是別人點的火,憑什麼我們就不能報警?他的弟弟和他長相差不多,只不過沒有他的將軍肚罷了。當然,頭髮也比他這個大老闆要多一點。
你豬腦子!王老闆簡直都被他氣炸了,這個廠子是見光死,你難道還想讓我去坐牢?
王老闆的弟弟也突然想起這個事兒,這個廠子從來都是關門生產,每次有部門過來檢查,都是他老哥提前打電話過來,安排大家做好防禦工作的。這一次事發突然,他被震壞了腦子,竟然忘了這個事兒了。
那怎麼辦?多年的習慣,已經讓他沒有了主見,一切都以他哥的主意爲自己的主意了。
你就告訴那些警察,鞭炮是咱們買了準備開業的時候放的。是工人不小心自己點的。我們不報警了!王老闆想起自己口袋裡的一部分錢馬上就不歸自己了,心中那是一個疼啊!
他們會聽咱們的?
你……他們當然不會聽咱們的,他們只聽他們領導的!王老闆撂下這句話,虎著臉上車離開了這片狼藉不堪的地方。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現場,帶隊的領導正是李大寶的老熟人王兆峰。
警官,您好。我們是自己失火的。就不勞你們調查了。王老闆的弟弟搓著手,底氣不足的說。
王兆峰微笑道:叫我王隊長就行了。是你報的警嗎?
是我,是我!王老闆的弟弟點頭說。
王隊長走到他面前,還算和藹的笑道:我們警察不是你讓來就來,讓走就走的。這些鞭炮是怎麼回事兒?
我們儲備開業慶典的時候放的!
用這麼多?
買賣大,經常有店鋪啥的開業!
王兆峰突然毫無徵兆的笑了,昨晚李大寶說的話再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這小子,竟然能知道王家人會怎麼說?
是不是你哥教的你?王兆峰開門見山的問。
當然不是,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些機器是用來幹什麼的?王兆峰聲色俱厲的指著幾臺黑漆漆的機器問。
鞭炮廠的工人很快就被召集過來,跟著王兆峰過來的警察已經開始單個詢問。王老闆弟弟的額頭上慢慢地開始有汗冒出來。
你說是工人不小心走火,我看是你企圖燒燬證物……王兆峰毫不留情的說。
你誣陷好人,你怎麼能這麼說?能當王老闆的弟弟,當然也不是熊包,畢竟他們的血管裡流淌著相同的鮮血。
我誣陷好人?剛纔那句話是不是你說的?王兆峰冷笑著問。
王老闆的弟弟這才注意到王兆峰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書記員,看來自己說的話已經全都被他記錄下來了。
我當然沒說。你以爲我傻了?王隊長,單憑這玩意,你就想誣陷我,你還嫩得很!
你錯了。我只是盡到一個警察的本分!王兆峰義正詞嚴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