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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墜河

風雨無情地拍打著道路旁這一輛孤零零的馬車,不時有雨絲沿著窗沿飄進來,車裡只剩下胭脂和音兒兩個人。音兒聽著著外面聲響雖然感到害怕但還是不停地輕拍著胭脂的背幫她順著氣,胭脂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不再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是安靜地閉眼休息宛若沉睡的嬰兒。

看著小姐恢復正常,音兒謝天謝地,從恐慌與自責中回過神來,如落水的人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整個人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不遠處傳了幾聲人的呼喊,聲音被雨聲掩蓋,聽得不大真切,音兒疑惑地將窗戶打開一個小縫向外望去,見黑暗中隱隱簇擁著幾點火光,正往這邊靠近,心不由得提了起來,轉眼看向小姐,見她已經睜開了雙眼,正看著自己。

“小姐,好像有人朝著這邊過來了。”音兒帶著哭腔,聲音發顫地說著,眼睛再次透過細縫看向外面。

“快走,我們先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不等沈公子了嗎?”音兒問。

“先在附近躲起來,萬一落到丁惡霸手裡就糟了。”胭脂剛剛發過病,身上仍殘留著揮之不去的倦意,虛軟得沒有力氣,但她還是咬牙站了起來,逃出去總比坐在這裡等著被捉要好。

一羣人舉著火把將馬車圍住,丁惡霸走了出來,粗魯得掀開簾布,發現車內空無一人,虎眼一瞪,口中咒罵著不堪入耳的言語,粗手招來身邊的壯漢,惡狠狠地吩咐:“繼續追,看這臭娘們還能逃到哪去!”

兩個弱女子終究跑不過幾個粗壯的男人,很快隨後追來的人已經發現了逃跑的胭脂和音兒,鬧哄哄地叫嚷著讓兩人站住別跑,無奈這附近寸草不生,只有一條岔道向兩邊延伸,找不到一出可以藏身的地方,胭脂和音兒才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丁惡霸喘著粗氣,雙手叉著肥腰,跑了這麼一段路讓他差點背過氣去,他停下來催其他人快追上去,自己又跟了上去。

胭脂咬著已經滲出血的下脣拼命地往前走,只覺得手中的傘似有千金重,沉得她快要握不住,只能拼著一口氣堅持著,要不是音兒扶著自己,恐怕早已栽倒在地上。

音兒也發覺到小姐越來越無力,想到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樣的苦,不由地紅起眼眶。終於胭脂雙腳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音兒無力將她拉起,於是下了決心,自己去將那些人引開,爲小姐爭取一線希望。

胭脂看見音兒就這麼鬆開了扶住自己的手,一頭扎進了雨中,朝另一條路跑去,不曾回頭,胭脂擡手,卻抓不住她,音兒就這樣跑開,像一隻脫線的風箏,掙開了她的手,去往她不知道的方向。

遠處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果然將後面追來的人都誤導了,朝著另一條錯誤的道路追去。胭脂伸手抹了一把臉,不知道抹去的是雨水還是淚,重新掙扎著站起來,支撐著飄飄欲墜的身子繼續往前走去。

循聲而去的丁惡霸發現上了當,氣的頭冒青煙,狠狠地摑了音兒一巴掌後,原路返回去抓胭脂。

這時胭脂剛踏上了奈河橋,今日在這橋上發生了一起事故,橋欄被撞出了一個缺口,整座奈河橋像一個缺了門牙的老人,顫巍巍地瑟縮在雨中。

身後的人趕來,將整條石子路照成黑夜中一條火光璀璨的通道。

胭脂支起發軟地雙腿,跌跌撞撞地在橋上小跑起來,凹陷處的積水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詭異的亮光,似魔鬼狡黠的眼,嗜血,貪婪,殘酷,陰險,畫著惡毒的詛咒,欲將人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聲驚呼,一把油傘脫離主人的掌控,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乘風翻轉,似舞者的裙襬,掠過優雅的弧度,“砰”地一下敲在人的心頭,呼吸爲之一窒,停留在墜地的那一瞬間,萬物靜止,生命隕落,靈魂飛逝。

夜空中綻放出一朵妖豔瑰麗的彼岸之花,致命的紅,鮮血染成的妖豔,盤根於愛恨癡纏,生死離殤。

胭脂單薄的身子,脫離地面,從橋欄的缺口處墜了下去,從此紅顏消逝,一抹孤魂鎖空橋。

丁惡霸一干人等被剛纔的一幕嚇傻了眼,他們只想將胭脂活捉回去,卻沒料到害的胭脂失足落水,這下事情可鬧大了。

他心有餘悸地探出頭,往橋下望去,下了一天的暴雨,河水暴漲,水流也變得十分湍急,這一下去別說是弱不禁風的胭脂,哪怕是一個粗壯的漢子恐怕也難逃一死。

橋下的河水黑黝黝地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人恐怕也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丁惡霸心下害怕,同時也生出幾分戾氣,隨手揪起身邊一人的衣領要將他推下去讓他去救水裡的胭脂,那人看了一眼橋下,“撲通”跪下,扯著惡霸的衣角哭號著死都不肯下去,旁邊的人也都膽怯地後退,這麼急的河水,下去無非是送死,誰肯下去?

惡霸雖然十分窩火但也無法,這時被押過來的音兒見自家小姐已經墜河,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押著他的壯漢,撲了過來,哭的聲嘶力竭。

地上一物,亮光一閃,原來是小姐的髮簪,一定是剛纔摔下去的時候掉下的。音兒一見此物更是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惡霸只是想搶回胭脂,不料攤上這樣的**煩,心裡本就十分不快,再讓音兒這麼哭嚷,更是怒火沖天,一把將音兒拎了起來甩出一巴掌讓她閉嘴,才又她丟回地上。

音兒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蒙了,等她清醒過來,心一橫,便要往河裡跳,既然小姐已死,自己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然隨她去了,這樣小姐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但她還沒跳下河便被人扯著後領丟了回來。

丁惡霸狠狠地瞪了地上的音兒一眼,讓人把她押回去,又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河水,最終一咬牙帶著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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