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吹過林間的樹梢,將枝頭上,那幾片枯黃的殘葉,輕輕吹下,散落在這一片月色之下。
柳辰劍從那絲奇妙的情愫中,驚醒過來,尷尬地看了一眼黃吟雪,撓著頭,衝黃吟雪道:“那個,吟雪妹妹,蔣姐姐這一去,我們不能任由她的屍身就這麼暴屍荒野啊。趁著天色未亮,我們還是趕緊尋找一處乾淨地方,將她掩埋了罷,省的等天亮了,鎮民們尋找過來,再騷擾於她。”
黃吟雪聽了他話,覺得有理,這烏月鎮的鎮民,和蔣氏仇怨太大,他們都覺得這蔣氏乃是一個不祥之人,倘若被他們發現了蔣氏的屍身,恐怕還要生出不小的事端,平白騷擾了蔣氏的長眠。
想到此處,黃吟雪連連點頭,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衝著蔣氏的屍身盈盈拜倒,口中抽泣道:“姐姐,你與我相識雖短,但卻是這世上,除了我爹和辰哥哥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我不能看著你的屍身被鎮民騷擾,所以,這便尋一處地方,將你安葬。你若泉下有知,請不要見怪。”
說完,她拉著柳辰劍,一齊衝著那蔣氏的屍身跪了下去,一連磕了三個頭。
待行過禮後,兩人站起,藉著月光的清輝,尋了一處離井邊最近的地方,挖了一個大坑,將那蔣氏的屍身,葬在了裡面。
看著腳邊的落霞琴,黃吟雪眼中又泛起了一絲淚光,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將那琴,一起放入了墓穴之中。
柳辰劍見她如此動作,不由奇道:“吟雪妹妹,蔣姐姐之前說過,以後這落霞琴就贈予你了,怎麼如今你卻要將這琴埋在此處呢?”
黃吟雪嘆了口氣,悲傷的望著他道:“辰哥哥,姐姐她一世悽苦,生前父母親朋被仇家殺害,只她一人逃出,後又被那王大哥的小妾逼迫,和王大哥脫離了夫婦地關係,此生可說是無依無靠,孤苦逝去。如若我再將這落霞琴帶走,那姐姐在九泉之下,豈不是寂寞無比?不若就讓這琴留在這裡,永遠地陪在姐姐身邊,那樣,她在寂寞之時,至少還有琴可撫……”
柳辰劍看她這悲切的模樣,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勸解,只得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好吧!希望蔣姐姐能理解你的苦心”
兩人忙活了這許久,才終於算是將那蔣氏安葬了下來,黃吟雪本想給她立一個墓碑,但想了想,終究還是作罷,她實在是怕那些鎮民們看到墓碑,而再騷擾蔣氏。
這二人忙活了大半天,此時已經到了寅時,只見月影傾斜,那東邊的天際之處,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想是太陽就要升起。
兩人收拾了一下心情,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微微凸起的新墳,邁開了步子,向著西邊,那烏月鎮的方向行去……
又行了約莫一個時辰,那烏月鎮的輪廓,在朝陽之下顯現了出來,初生的日光,柔和地照在城池的頂端,金燦燦地陽光灑下,藉著微風遙遙看去,那烏月鎮像是沐浴在一片聖潔之中,看上去是那麼的祥和。
但此時再回這烏月鎮,年輕的二人心中,卻俱是感到一陣莫名的心酸。也許,越是表面祥和的地方,便越是存在著令人無法觸及到的傷痛罷!
兩人走近了城門,只見昨日被蔣氏施法弄暈的那兩個士兵,此時早已醒轉了過來。
他們威風凜凜地站在城門之外,像是兩尊門神一般。
他們誰又知道,就在昨晚,三人當著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城池呢?有些事,人們總能很快將它忘記的,甚至他們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是每個人的天性。
看著日光之下,逐漸走近的二人身影,那兩個城門官一陣激動。
那年長一些的周姓軍官,更是直接走出城門,向著二人迎接過來。
他此時滿臉堆笑,遠遠地衝著柳辰劍二人,甕聲甕氣地讚道:“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兩位仙長能從那離魂井回來,想必是已經將那冤魂給誅滅了吧?”
聽了這話,黃吟雪面色上閃過一絲悲痛之色,柳辰劍眼尖,看到她面色不善,恐她對凡人出手,忙拉了她的袖子一下,自己走上前兩步,將黃吟雪擋在了身後,沒讓那軍官看出她不善的面色。
柳辰劍衝那軍官淡淡地道:“這位大哥,昨日一場惡戰,我二人已經將那冤魂誅滅,以後那冤魂不會再來騷擾城內的百姓了,你就放心吧!”
那軍官聽聞此話,高興的一拍大腿,道:“好!既如此,我這就去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鎮長大人,待會兒讓鎮長大人,帶著全鎮的父老,一起拜謝二位仙長。暫時請二位仙長在城外稍等片刻。”
說著,他就作勢要跑進城內。
柳辰劍趕忙搶上前兩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甲,口中淡淡地道:“不必這麼麻煩了,此間事了,我和妹妹便不再進城了,降妖除魔乃是我輩修道之人的本分,酬謝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只是請大哥你,幫我帶一句話給鎮長大人,可以嗎?”
那周姓的軍官,聽了他的話,不由大奇道:“小仙長有話請講,周某一定帶到。”
柳辰劍凝視著這周姓軍官的臉,一字一句地衝他道:“請大哥告訴鎮長,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冤魂,有的,只是人自己做錯事以後,恐懼的內心。”
聽了這話,那周姓軍官本來挺得筆直的身軀,突然微微一震。
他呆呆地看著,柳辰劍那一臉嚴肅的面容,心內翻騰不已,愣了許久,他才躬身衝著柳辰劍二人行了一揖,擡起頭,語氣艱澀地道:“周某,一定將此話,帶到!”
柳辰劍凝視了他片刻,才終於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
說完,柳辰劍便拉著黃吟雪,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眼看柳辰劍就要離開,那軍官連忙一把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問道:“小仙長不回鎮子了?”
柳辰劍轉過身,看著他,點了點頭。
那軍官忙又問道:“那敢問仙長等下要去哪裡?”
柳辰劍奇道:“怎麼?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軍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我姑父住在烏月鎮東邊五十里之處的岳陽城,我許久未見過他了,不知道他近況如何,因此託人寫了一封家書,想要寄給他,但最近這驛站也不知怎地了,許久都沒有郵差從那岳陽城來過烏月鎮了。因此我想,若是仙長去岳陽城的話,能不能幫我把這封家書,交給我的姑父?”
說著,那周姓軍官從懷中掏出了一封用牛皮包好的書信,塞到了柳辰劍的手中。邊塞他口中邊道:“我姑父姓李,諱承恩。乃是岳陽城城主的賬房主簿,就住在岳陽城城南,到了那裡,你一打聽就知道了。”
柳辰劍思索了一下,覺得此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再加上自己二人,本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裡遊玩,藉此機會,便正好往那岳陽城走一趟也好。
於是,他衝那軍官點了下頭,將那封信,塞在了自己的懷中,貼身放好,口中道:“放心吧,大哥,我一定將信帶到。這烏月鎮……我們兄妹倆就不進去了,咱們,後會有期吧。”
說完,他衝那軍官拱了拱手,拉上黃吟雪,折轉方向,向著東邊,岳陽城的方向行去。
東邊天際,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將天際染的一片彤紅……
此時正值秋高氣爽,二人行在鄉間古道,聞著一路鳥語花香,倒是漸漸地將那心中的傷感,給沖淡了不少。
二人說說笑笑,不覺間便行走了大半日光景,柳辰劍感覺肚中飢餓,伸手去懷中取桂花餅,卻發現那點心早已在路上吃完。
無奈之下,他嘆口氣,叫住了黃吟雪,問道:“吟雪妹妹,你那裡還有點心嗎?”
黃吟雪站住身形,回過身,笑盈盈地望著他道:“辰哥哥!你今天都吃了三個餅了,我才吃了一個,這會兒,我的餅也吃完了呢!”
聽得此話,柳辰劍臉上一紅,道:“我也不知怎麼了,最近飯量是比以往要大上許多。這會兒我腹中餓的厲害,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個兔子山雞什麼的,咱們吃了,再去那岳陽城不遲”
黃吟雪拍手笑道:“好呀,辰哥哥,老是見你揹著個弓,卻從未見你用過,今天就看你打獵的水平高不高了,我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哦。”
說完,她俏皮的衝著柳辰劍眨了下眼睛,自己找了顆大樹靠著,坐了下來,輕輕地捶起了腿。
柳辰劍回頭哈哈一笑,道:“好嘞!你就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我這就去打兩隻兔子回來”
說完,他便提著弓,閃身向著路邊的山林中跑去,不消一刻,便不見了蹤影。
黃吟雪一個人坐在樹下,覺得有些無聊,便將那小花從衣袖中放出,輕輕地撫摸著小花的腦袋,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
她剛閉上眼睛,突然便感覺到眼前光影猛然一暗,似乎有什麼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心中驚奇,口中道:“辰哥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說著,她便睜開了雙眼,待看清來人是誰後,她驚訝地一聲低呼道:“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