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沒想到吧?”楊玄囂和煦地笑著,側(cè)臉朝朕大乾投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朕大乾似撥浪鼓一般點著他那肥碩的腦袋,拇指高高豎起,低聲道:“那小子站對了邊,當然只有好事等著他。”
“推我妹妹下火坑,老子和你拼了!”餘世榮見狀頓時暴怒,手中頓時凝聚出一股凌厲罡氣。
楊玄囂輕輕嘆了一口氣,根本沒有和他動手的打算。
因爲就在下一瞬間,天空中的藍色劍芒已經(jīng)驟然而至,身材高壯的南宮姝塗反手一耳光便已將餘世榮抽蒙在了原地。
“幹……幹奶奶……”這名東城區(qū)域的頭號大紈絝眼巴巴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孩子是姝塗從小看著長大的,還望您不要與他計較。”南宮姝塗依舊是客客氣氣地拱手一拜。
楊玄囂對此自然是習以爲常,但南宮姝塗這一拱手、一躬身竟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羣的一陣轟動。人們對於楊玄囂身份的各種臆測,就此開始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很顯然,能在悲天城得到這樣待遇的人,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是屈指可數(shù)的一小撮而已。
在南宮姝塗的眼神示意和周圍的喧囂聲中,餘世榮很快明白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急忙拱手,一拜到底,謙恭道:“小人有眼無珠……冒犯前輩……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小小插曲而已,誰也不必再提。”楊玄囂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又轉(zhuǎn)向朕大乾,將一個儲物指環(huán)丟了過去,吩咐道:“我得返回租屋那邊,剩下的事情你就全權(quán)處理吧。裡頭有點靈石,把該辦的辦好,剩下的拿去幫沈杭東好好撐撐場面!”
“絕落不了您的面子。”朕大乾點了點頭,一口保證道。
……
漫無目的地閒逛在租屋片區(qū)的巷道內(nèi),楊玄囂對著傳訊玉符低聲說道:“從前都是自己佈局、自己籌謀。這次難得做一回棋子,卻也別有樂趣呢。”
“這件事不能有絲毫差池。”很快,南宮樓汜已經(jīng)傳來了迴音。
“有你這樣一位料事如神的軍事籌謀,我倒是不擔心會有差池。從我來到島上開始,每一步都按照你的部署在走,每件事都和你事先的推演一模一樣!按照計劃,恩威並施算是吃定了沈杭東。今天也是一樣,不但餘家立下了足夠的威嚴,更成全了一對有情人。將來在東城片區(qū)辦事,必當順風順水。該告訴我後續(xù)的部署了吧?”楊玄囂語氣沉緩,絕沒有半點嘲諷的意味,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肯定了對方的能力。
“接下來,你必須先說清楚租屋區(qū)那一男一女究竟是怎麼回事!”南宮樓汜聲音淡然不帶情感,就連措辭也不加修飾,竟像是指揮官一般。
“哦,因爲開店也得僱人,我覺得那小子還不錯,就想親自考察考察。”楊玄囂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相處下來,我總感覺他們身上有秘密。如果方便的話,你抽空查查纔好。可以跳過關(guān)於他們的卷宗,直接查‘荊扉’與‘林易’。”
南宮樓汜顯然經(jīng)過了一番推敲,許久才傳回訊息:“林荊扉……荊扉意指柴門,與修真界任何事物都難有關(guān)聯(lián)。楊杳……你拆合重組爲林易……可修真界也不曾有過這號人物。這一點點線索,根本無從查起,而且就算真有什麼秘密,似乎也和我們沒有關(guān)係。我們的事情絕不能節(jié)外生枝!我的建議是,你先遠離他們,我會讓人做事。”
“不能殺!這兩個人我要自己跟進。”楊玄囂非常慎重地解釋道:“他們身上的秘密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或許暫時是與我們沒有關(guān)係!可它一旦爆炸,所產(chǎn)生的連鎖反應(yīng)很有可能在關(guān)鍵時候成爲足可影響我們整件事結(jié)果的未知因素。我必須將它摸清,並牢牢掌控,這樣纔是真的排除了隱患。”
南宮樓汜沉默了許久,纔回音道:“好,我會去查。”
楊玄囂聞言,竟沒來由地想到了她朝著傳訊玉符輕盈而明顯的點頭的模樣。在始皇帝陵時,她總是這樣乖巧又半點不失儀態(tài)地答應(yīng)著楊玄囂的所有要求。
“調(diào)查顯然比直接抹殺要麻煩得多,就要辛苦你了。”楊玄囂輕聲說道。
“好。”很快的,南宮樓汜的迴應(yīng)輕輕傳來。
她大概又輕盈而明顯地點了點頭,楊玄囂如是一想,便自會心一笑。稍稍清了清嗓子,將早就準備好的一番恭維發(fā)送了過去:“說真的,有你這樣的幕後軍師坐鎮(zhèn),我在前線衝鋒,隨時隨地都覺得倍兒有底氣!”
這一次,沒有迴音。
……
隨後幾天,事態(tài)的走向完全都沿著南宮樓汜事先料定的軌跡發(fā)展,完全沒有任何偏頗。
作爲東城商會會長的女兒,餘梓月生來就註定了要爲了家族的事業(yè)而走上聯(lián)姻的道路。原本永遠也不可能與沈杭東終成眷屬,卻因楊玄囂這頭連南宮姝塗都要敬畏三分的過江猛龍介入,而迎來轉(zhuǎn)機。加上南宮姝塗事後專門找到凌天真人,說了一番只要搭上楊玄囂這艘大船,就等於是和南宮世家聯(lián)姻一樣的話語。這門婚事便就此一錘定音!之後,沈杭東那位準老丈人越想越覺得此事靠譜,心中唯恐有變,當天就差人去催沈杭東上門提親。
沈家掌管東城外圍十三巷,家底也算殷實,但比起餘家,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倉促之間只湊出了八千萬不到的靈石,按規(guī)矩卻是大大折了親家的身價。好在有楊玄囂的指令在先,鄭大錢當時就掏出了那枚儲物指環(huán),把聘禮湊夠了八億八千八百八十八萬!一次就給足了餘、沈兩家面子。沈杭東自是感激涕零,餘家老真人也因此喜出望外,聘禮一到立刻就允了婚事,並將婚禮直接定在了三日之後。
隨後,餘家還了一份只重不輕的嫁妝,凌天樓的一紙租約便在其中。沈杭東非常誠懇的將租約交給了鄭大錢,對此事餘、沈兩家都是欣然接受,毫無反對之聲。
婚禮當日,現(xiàn)場高朋滿座,場面熱烈。更有南宮姝塗親臨婚禮現(xiàn)場,送出了一份絕無僅有的賀禮,那便是直接免去了整個東城區(qū)域一個月的稅費和所有東城租屋一個月的租金!這一筆靈石對於南宮世家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這份賀禮的隱性價值卻已超出了靈石所能衡量的範疇。得了實惠的東城人氏,尤其那些辛苦打拼的東漂年輕人全都將自己得到的這一份實惠轉(zhuǎn)化做了對餘、沈兩家好感以及對兩位新人的祝福。正可謂是兩家喜,半城歡!
而楊玄囂在這兩個家族中的神秘形象,也隨之再度被推到了幾近神壇的高度。
…………
凌天樓地處東城中圍的最佳地段,高達三十層,佔地半頃,自從建成以來便是東城片區(qū)的地標性建築。在凌天真人整合東城派系,建立東城商會後,這座城堡式的建築更是被賦予了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經(jīng)過近千年的經(jīng)營,隨著凌天樓從一場場堪稱風暴的商戰(zhàn)中取勝並且不斷壯大,修真界中凡是與靈石有關(guān)的行當幾乎全都被其涉足,並且全都產(chǎn)生了令人咋舌的利益。經(jīng)過近千年的發(fā)展,隨著一名名富甲一方的商業(yè)鉅子從凌天樓的商業(yè)體系中涌現(xiàn)並踏上更大舞臺,一張穩(wěn)固的商業(yè)大網(wǎng)就此鋪展開來,並且不斷還在不斷地拓寬、延伸!使其在整個南海乃至於天下商界都有了不容忽視的話語權(quán)!
但這一日,這座極富傳奇色彩的建築卻成了一塊爲他人成就更大聲名的墊腳石。
當“凌天樓”的金漆招牌被“大乾閣”取代。當那名不久前還被商界封殺的肥胖黑市掌櫃披紅剪裁。當東城商會幾大家族對其馬首是瞻。當南宮姝塗送來十億賀禮。整個悲天城,乃至整個天下商界都隨之嗅到了變天的氣味,幾乎所有人都已經(jīng)篤定,一位站在人界權(quán)利巔峰的大人物很快就要在悲天城翻雲(yún)覆雨,即便不叫現(xiàn)有勢力傷筋動骨,也必定要在這塊大蛋糕上分走一塊。
至於這尊大人物的身份一時間則是蜚短流長,各種傳言五花八門。有人說那是曼羅神宮新任掌教李青鸞,有人說是一元宗掌教林夢草,有人認爲是那位傳說級別的天煞王,更有人認爲那會是一頭蟄伏了萬年的上古大妖。卻很少有人聯(lián)想到那位四物門的年輕副掌教,他雖然有著極高的名聲與極好的口碑,卻並沒有叫人稱道的實力。他雖然有一個剛剛飛昇的師弟,可惜既然已經(jīng)飛昇也就等於沒有了支持。所以即便有人聯(lián)想,卻也會很快打消那個荒唐的念頭。
也正因如此,當楊玄囂在大乾閣內(nèi)以灰衣布帽的姿態(tài)示人時,纔可以避免這一次大肆造勢所帶來的那些無謂的應(yīng)酬,纔可以在不受制約的前提下進行南宮樓汜的後續(xù)計劃。
經(jīng)過大半個月的磨合與適應(yīng),大乾閣在東城商會的大力支持下,藉助其獨有的關(guān)係和渠道,勉強算是運轉(zhuǎn)了起來。不過掌櫃朕大乾似乎對這裡的諸多生意都心不在焉,直接店內(nèi)的大小適宜都交給了楊玄囂和林荊扉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來打理。不明就裡之人當然是霧裡看花,跌破眼鏡。但只要是聽說過那份黑市商人排行榜的人就都可以斷定,朕大乾已經(jīng)開始在暗地裡著手重操舊業(yè)!
黑市商品歷來被悲天城嚴禁,這一道後門單爲大乾閣開啓,其中所包含的意味,但凡是嗅覺靈敏的商人都已是瞭然於胸。此後一段時間,黑市上有一定門路的人物都紛紛找來,就連一些以往朕大乾都很難搭上線的大鱷也先後浮出,主動前來交涉。楊玄囂早先戲言要讓朕大乾在那排行榜上提升幾位,顯然已經(jīng)成了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
當然,這一切還得歸功於楊二少。時隔一個月,他再入悲天城,又讓南宮闕車的獸毒明顯好轉(zhuǎn)。南宮悲天大喜過望,連下了七道指令,對大乾閣大開方便之門!
“事情進展的怎麼樣?”大乾閣頂層,站在那幾乎可以俯覽全城的高度,楊玄囂興致缺缺地翻看著那本幾乎只有法符收入的賬簿。
“很順利,已經(jīng)搭上了三條線,都是中間擔保。”朕大乾坐在屋內(nèi)主座之上,無多拘禮。
“三條?聽你的口氣好像十分樂觀,有多少利潤,詳細說說。”楊玄囂皺了皺眉,並不清楚其中的玄機。
“咱們現(xiàn)在做的,是利用買賣雙方互相之間的不信任,從中擔保搭線,以賺取差價!這第一條線是五千柄劣質(zhì)飛劍,每一柄咱們能吃到一千靈石的差價!第二條線,是一萬枚劣質(zhì)清元丹,每一枚有五百靈石的差價。第三條線是兩億枚假靈石,賣家要賣六千萬,我抽一成傭金,也就是六百萬。都是空手套白狼的無本買賣,三筆加在一起,輕輕鬆鬆淨賺一千六百萬!”朕大乾仔細地解釋著來龍去脈,語氣淡然,但其所揭開的層層黑幕卻足夠令人震驚。
楊玄囂緊緊皺起了眉頭,驚疑道:“三筆生意一千六百萬?可別告訴我你以前也是這麼做的?”
“若是以前就能做到這種規(guī)模,我的財富只怕早可以媲美南宮悲天!”朕大乾苦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之所以能做成這三樁生意,其實全都是靠著二少爺一手營造的浩大聲勢!立威東城,入主凌天樓,南宮世家來賀……這都是我狐假虎威的資本,當然也是我用以擔保的籌碼。”
“別說這些客套話,少了你這一環(huán),整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楊玄囂擺了擺手,岔開話題,推測道:“不過,這麼大一塊利潤,不可能沒人佔著!咱們這麼做,恐怕已經(jīng)是在虎口奪食了把?”
“的確。”朕大乾點了點頭,肅然道:“在黑市上,這種大宗擔保,向來只有一家能做!我這一次專門挑了三條利潤較少的線,其實也就是意在試探!對方如果忌憚二少爺你的神秘身份,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對方非要追究,這些傭金就還得往那邊上繳八成。”
“暗影?”楊玄囂聞言,腦中第一時間就浮現(xiàn)出了這兩個字。早在合歡島時,趙千謙就是通過這個黑市來購買女子煉器士的活體以及屍體。早在那個時候,楊玄囂就不想觸碰這個黑市,直到現(xiàn)在,他的潛意識也依然在不斷地發(fā)出危險信號。
“您竟然知道?”朕大乾嘴巴一歪,有些吃驚地呆滯了片刻,這才淡淡說道:“這個名字若不在業(yè)界做到一定規(guī)模,都根本連聽都別想聽到!‘暗影’就如同昔日的‘雲(yún)端’一樣,無比的神秘。除了名字之外,幾乎不留痕跡。但僅僅也只需要名字,就已經(jīng)可以對整個修真界產(chǎn)生非凡的影響力!”
“和‘雲(yún)端’一樣?”楊玄囂似是想到了什麼,擡眼朝窗外的天空深深凝望了片刻,才道:“你手頭的擔保生意要繼續(xù)做,這樣才能讓道上的人知道大乾閣已經(jīng)重出江湖。至於傭金方面,上繳多少都沒關(guān)係,千萬不要與‘暗影’發(fā)生衝突。”
“不和他們衝突絕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朕大乾點了點頭,又說道:“只要生意不斷,我的名氣自然可以再度打響,到時候重新做回我以往熟悉的那些路子,一樣可以帶來不小的收益!”
楊玄囂輕輕搖頭,沉聲道:“我要做飛劍這一行!”
朕大乾聞言,仔細想了想,才道:“自產(chǎn)自銷的確可以保證利潤最大化。但其中許多環(huán)節(jié)牽一髮動全身,又是最爲麻煩。”
楊玄囂微微蹙眉,疑惑道:“可是聽你剛纔所說,黑市飛劍無外乎就是偷工減料、弄虛作假而已,似乎並不是很難搞定。”
朕大乾搖頭,認真分析道:“首先我們得有一塊絕對安全的地盤!其次是一批絕對忠誠的工人。再次是穩(wěn)定並且可靠的原料供貨商。直到最後是尋找出貨的門路。每一個步驟都牽扯著巨大的利益鏈,當然也暗藏著相應(yīng)的風險。”
楊玄囂細細盤算了片刻,胸有成竹道:“地盤、工人、原料都由我來搞定!總之黑市飛劍這一行我是非做不可!”
“有二少爺這句話,那出貨的門路就包在我身上了!”朕大乾聞言,既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好似理所當然一般,無條件地相信了楊玄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