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手較勁，講究的無疑就是一個穩字，在發力的同時需要保持手臂上的動作，剛一發力，於向暖就感覺自己的手臂接觸到的是一堵厚實堅硬的城牆，老爺子毛孔裡噴射出來的暗勁就像一根一根的細針，紮在他的手臂上，陣陣痠麻的感覺從手臂上傳來，趕緊繃緊肌肉，暗勁勃發，手臂上的毛孔一閉一合間，一股股肉眼無法察覺的勁風直射而去，堪堪抵抗住老爺子發出的暗勁。

練武之人，練體、練血、練氣、煉骨、最後纔是練髓，練體之人往往力大無窮，練體巔峰，拳可碎石，出手之間剛猛兇悍，但卻後勁不足，到了練血境界，氣息綿長，精力旺盛，身體一些穴位開始通暢，身法變的更爲靈活，往往在對敵的時候能夠做到舉重若輕，虛實難辨。到了練氣，纔算是真正踏入了古武的門檻，練氣養神，注重呼吸吐納之法，引導氣血滋潤臟腑，氣息內斂，不動則已，動則往往有萬夫不當之勇。就算於向暖從小就開始接觸古武訓練，到如今也不過堪堪到達練氣中期，離練骨、練髓還有著巨大的差距。

幾分鐘下來，於向暖終於確定，老爺子顯然是練氣巔峰，離煉骨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這時，已經到了較勁最關鍵的時刻，兩人幾乎同時大喝一聲，右臂前推，一觸即分，分別都往後一連退了三步，額頭這時候纔有熱汗冒出，之前較勁，雙方都暫時封閉了全身毛孔，只餘手臂上的毛孔舒張，這樣一來，全身所有的氣都匯聚在手臂之上，避免氣力的消耗，也只有達到練氣境界之後，才能如此隨心所欲的控制自身毛孔的閉合。

“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是練氣中期，前途無可限量啊！哈哈，再來！”老爺子來了興致，雙腿交錯，如流星探月，輕盈如水，手掌翻飛間率先朝於向暖攻了過去。

“小遊龍步！”於向暖出聲驚歎一句，腳上的動作卻不慢，相對老爺子輕盈的步伐，於向暖卻大開大合，每一步踏下去，地面上的積水都會高高的濺起，雙手成爪，每一次揮動，空氣中都會想起一陣輕微的炸響。南拳北腿，歷史由來已久，既然老爺子用的腿上功夫，於向暖自然用上了自己最爲擅長的手上功夫。

“擒龍手，哈哈，到要看看你這雙爪子，到底能不能擒拿的住我這條過江龍！”小遊龍步對上擒龍手，勝負並不取決於功法本身，而是使用之人對於功法的理解程度，同樣的武學，不同的人使用出來就會有不同的威力，就像有些亦正亦邪的武術一樣，主要還要看是什麼人用。

小遊龍步講究靈活，打法多變，而擒龍手剛猛直接，向來直來直去，身影剛一交錯，老爺子一個轉身回踢，殘影一疊，眨眼間竟然凌空連續踢出了四腳，等身體下落之後，雙掌在地面一撐，身體倒立而起，掌心一推，雙腿朝著於向暖的胸口疾踢，這招翻江倒海往往令人防不勝防，老爺子出手就是拿手絕活，顯然一點也沒有小看於向暖的實力。

“好！”小九見了老爺子一連串行雲流水般的攻勢，兩眼精光直冒，等了那麼久好戲終於開場了，擡起雙手猛烈的鼓起了掌聲。

擒龍手講究的便是氣勢上的壓倒，老爺子出手率先發動攻勢，也是對這門功法有著很深的理解，使用擒龍手，最怕的就是被動防守，一旦弱了氣勢，擒龍不成，反倒顯得不倫不類。於向暖把心一橫，根本就不管老爺子踢過來的腿法，只是擡起左臂護住胸口，右手閃電般探出，還是直來直去的攻勢，試圖抓住老爺子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雙腿。踏步向前，扭身側到一邊，大喝一聲，左手格擋開老爺子踢過來的一腳，怒目圓瞪，猶如金剛一怒，猛的一個前探，一把抓住了老爺子的右腿，沒有絲毫的遲疑，全力往右側一甩。

老爺子也不慌張，雙手依然撐著地面，整個人原地轉了一圈，被於向暖抓住的腿趁著旋轉時的慣性，從控制當中掙脫了出來，只是褲腳處的青布瞬間變成了碎片，飄灑在半空當中。緊跟著一個後翻，整個人重新站了起來，不做絲毫停留，從側面的方向，幾步小跑，擡腿又是一個漂亮的翻身連環踢。

空中旋轉三百六十度，期間雙腿交錯踢出不下於十次，雙龍出海，講究的便是一氣呵成，要不是上了年紀，這一招肯定威力更盛。

眼見老爺子又一次朝自己攻過來，用的是凌空側踢，空氣當中陣陣脆響傳來，這一招，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只是試探，老爺子已經用上了暗勁，不可能像之前那樣用一直手臂護住要害，瞧著虛虛實實的腳影，先是沉悶的幾記崩拳過去，拳與腿撞到一起，發出“啪”的一聲悶響，緊跟著悶響的頻率快了起來，最後一拳，於向暖蹲身跳起，勢大力沉的一記崩拳直奔剛剛落地的老爺子後背而去，這一拳要是被打實了，脊樑骨非被崩碎不可！

紅梅看到這一幕，心口莫名一緊，老爺子雖然身手了得，可是畢竟上了年紀，萬一於向暖失手傷了老爺子，恐怕他和自己今天就無法活著走出這個門口了，正準備上前阻止，一隻手臂從後面搭在她的肩膀上。“紅梅姑娘，不急！”等側過頭去，瞎貓一臉輕鬆的朝她搖了搖頭“方爺還沒老到這地步！”

拳頭依然還是砸到了老爺子的後背上，卻並沒有像衆人想的那般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反而猶如石沉大海，連一點浪花都沒有激起。

在拳頭臨近的時候，老爺子就像是身後張了一雙眼睛似的，一個側身，拳頭只是貼著他的後背滑落下去，重重的捶在了碎石地面上，反而老爺子接下來的一個勾腿，後腳跟砸在於向暖的肩膀下，震的他整個人往前傾倒下去，差點摔倒在地，幸好於向暖反應也不慢，順勢往前一個翻滾，趕忙起身再一次扎穩腳步，這一次不等老爺子先手，大喝一聲，一記直拳朝著老爺子的面門直撲而去。

箭步、直拳，一往無前的氣勢，如猛虎過澗，聚全身氣力到一點，擒龍手的精髓全在於此。

拳到面前，老爺子突然身體後仰，堪堪躲過這一拳的轟擊，右腿突然閃電般擡起，膝蓋朝於向暖的下巴撞去，後發制人，要做到這般沉穩仔細並不簡單，老爺子正用自己一生凝練出來的經驗，用一種特殊的方式，試圖能夠讓於向暖的武功修爲在精進一步，這個膝撞猶如神來之筆，游龍戲鳳，腿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能夠成爲攻擊敵人的利器，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南拳北腿實際上早該融會貫通，只是個別人的門戶之見依然根深蒂固，沒有人願意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供大家研究探討。

然而今天，南拳北腿看似是在較量，實際上是在互相瞭解，實戰當中，拳**錯之下，方能體會對方武學的精髓。

於向暖顯然也沒有想到，老爺子不僅非常極限的躲開了自己的直拳，竟然還在差秒之間發動了攻勢，匆忙之間勉強擡起左掌拍在老爺子的膝蓋之上，企圖減緩攻勢，然而臨時發力的原因，手掌卻因爲力量不足，被膝蓋頂了回去，彈在自己的下巴之上，等於向暖抽身退出去之後，嘴角還是流淌出一絲血沫。

然而他的臉上，卻多了一絲明悟，側頭吐出嘴裡的血沫，反而咧嘴笑的十分開心。

“小兄弟，拿出你的真本事吧，想要勝我這個老頭子，這點本事還不夠看！”剛纔一系列的較量，只算相互間的開場熱身而已，無論是於向暖還是老爺子，都沒有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方老爺子出聲提醒。

“還請老爺子指教！”說完之後，運氣丹田，雙臂肌肉緊繃，緩緩前伸了出去，變爪爲掌，腳步交錯，在地面虛空畫了一個標準的八卦圖，兩隻腳正好踩在雙魚的位置。

“八卦掌，有意思了！”老爺子眼角一瞇，微笑的點點頭，太極起手式一擺，整個人不動如鬆。

兩人圍著場地轉了半圈，最後還是於向暖率先發動了攻勢，兩人面對面站著，四隻手掌在空中急速的對攻起來，只見掌影重重，根本就分不清楚，密如雨點的脆響，一開始還是不急不緩的節奏，漸漸猶如狂風聚起，大雨傾盆，一聲高過一聲，到最後，每一秒當中就能響起五六次脆響，混在一起，一般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這樣大概持續了兩分鐘左右，雙方的動作幅度變的大了起來，一開始只是手腕以上部位，漸漸的手肘，最後整個手臂動了起來，你一掌，我一掌的對攻著。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僅僅十幾秒，雙方似乎都進入了狀態，從一開始的對掌，到手腳齊動，身影翻飛間，根本無法判斷兩人到底來回過了多少招，只知道這般精彩的武打場面，以前都只是在電影裡看過，現在換成現實生活當中，而且就發生在自己眼前，就連一旁的紅梅都已經看的入迷，她正試圖從中看出一招半式，回頭看看能不能運用到自己的格鬥技巧當中，這樣難得一遇的場面，自己要是不能學點東西過去，當真會成爲這輩子的一種遺憾。

整整半個小時過後，雙方開始放慢動作，最後只是緩慢的相互推手，調整呼吸，最後停下手上的動作，各自往後退了一步，相互拱手行了一個禮節。

“等我換身衣服，進屋聊點正事吧！”老爺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腳，露出了小腿上的大片肌膚，剛纔兩人之間的過招，更多的是處於武術交流的目的，每每都是點到即止，期間，老爺子勝了七招，於向暖勝了六招，老爺子心底其實非常欣慰，原本以爲華夏古武術已經徹底的沒落了，沒想到自己還能在隋州，遇到像於向暖這樣的年輕高手，假以時日，他在功夫上的造詣肯定會遠遠超過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自己也才堪堪進入練血境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