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一切還是她從前熟悉的景物,想起那滿園的葡萄,不是貪吃著那果鮮,而是喜歡身臨在葡萄架下的感覺,成串的葡萄靜靜的躺在月光裡,泛著晶瑩的光澤,彷彿說著情話般脈脈相言。
腳步不自覺的就向果園的方向而去,走了一半纔想起來她甚至忘記給青兒留個字條了。
一笑,她回來了,必是會四處走走吧,必竟她也很久沒有回到飛軒堡了,這一些,或許青兒也能想得到,聰明如青兒最懂得她的心了。
什麼也不想,就只是讓自己靜靜的走在夜色中,也走向那飄滿果香的果園子裡。
不遠處的山色偶爾閃著幾點亮光,那是螢火蟲在飛旋。
終於到了,葡萄園、蘋果園,眼前的果實累累讓她想起了從前的一幕幕,似乎就是在那一夜他在葡萄架下吻了她,似乎就是在那一夜她以爲(wèi)他想要打掉她腹中的胎兒,於是,她誤會了他。
想起這些,歐陽永君又從腦海裡閃過,昨兒個他就去追著蕓清去了,也不知追上了沒有,她說好會給他留著下山的記號的,可是她卻沒有留,這是她刻意的,因爲(wèi)她真的不想讓歐陽永君再與輕展軒糾纏在一起難分彼此了,無邪就象一個火球,隨時都有可能引燃怒火。
她不想,所以她什麼也沒有留下。
但是假如他一心要找到她,其實一切都是簡單的。
坐下來,彷彿就是那一日,她懷著腹中的胎兒,輕展軒陪著她走在果園子裡,那一夜,似乎就在昨天一樣是那麼清晰的送到她的眼前。
閃閃眼,卻又哪裡有著他的身影。
此一刻,他必是在挽心樓,他在守著婉柔,這是他應(yīng)該做到的,婉柔爲(wèi)了他,爲(wèi)了他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其實自己比輕展軒還更清楚,因爲(wèi),婉柔身上的病痛就證明了一切。
婉柔的病她明天會去診醫(yī),真希望明天就可以發(fā)現(xiàn)那個在楓葉林裡出現(xiàn)的黑影到底是誰。
之晴,從她回來她還沒有遇見過之晴,昨天,之晴應(yīng)該是回來了吧,有時間,她也要去會一會之晴了。
皎潔的月光映著葡萄上一片清輝,靜謐的氛圍在這秋色中只給人無限的遐想,其實,只有大自然纔是最純樸無私的,它的美麗無分貴賤的送給了所有的人。
輕輕的闔上了眼眸,感覺著周遭的蟲鳴鳥叫,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入耳,這一刻她把自己完全的融入在這葡萄園中,彷彿她就是一粒葡萄一樣的自在。
露水偷偷的乘著月色打溼了她的裙角,微微的一個抖顫,這樣的秋夜,有些冷了。
沒有人找過來,青兒還沒有回來吧,她暗自竊喜,竊喜自己這一刻的寧靜。
可是冷意還是不住的襲來,斜靠在那葡萄架上,草木與葡萄的氣息充斥在鼻端,讓她貪婪的吮吸著那味道而不想離開。
一切,都是這般美好,甚至不輸於那漫山紅葉的楓葉林,倘若說那楓葉林是相思之地,那麼這葡萄架下就是情牽之處了……
驀的,她只覺身子一暖,一件長長的披風(fēng)披在了她的肩上,葡萄的香氣遁去,隨之而來的是屬於男人的氣息,怎麼也不相信,一定又是如夢了吧,不會的,他必是還是婉柔的身邊,這樣的夜他怎麼捨得拋開一身是病的婉柔呢。
披風(fēng)更緊的貼在身上,依稀是一隻大手正在她的頸下繫著那兩條絲帶,那麼真切的感覺讓她終於從夢的感覺中醒了過來。
“軒,是你嗎?”乍然睜開眼睛,明明知道是他,她卻還是不經(jīng)意的問了出來,或許眼睛看到的也不是真,感覺到的也不是真,最真的就是他的聲音,他真實的氣息纏繞著她的……
絲帶系妥在她的頸下,“這麼冷的夜,出來了,也不打個招呼,也不多穿些,青兒擔(dān)心的四處找你呢。”他柔聲說著,卻是把一個信息送給了她,那麼,是先有青兒找她,纔有他尋來此處的了,突然間就有一些失落。
“哦,那我們回去吧,別讓青兒找得急了。”
“不必了,剛遇見你的時候,暗影就去稟報她了。”
她一怔,原來不止是他,還有暗影也出動了,都是悄無聲息的,她居然沒有感覺到,“只是想四處走走,快要到了這裡的時候纔想起沒有給青兒留字條,原以爲(wèi)只是坐坐就回去的,只是這葡萄園真好,一坐下來就不想要走了。”
聽著她說話,他也自然的就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沁兒,你回來了真好,這園子裡也有了生氣了。”他不著邊際的說著,讓她恍惚中只覺有些怪。
“軒,婉柔睡了嗎?”他不該從婉柔身邊離開的,她纔回到飛軒堡,他就離開了婉柔,婉柔那麼重的病,這讓婉柔情以何堪?
“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我批閱奏章的時候,所以婉柔也從不留我的。”其實從回到飛軒堡,他甚至從未在挽心樓裡過夜,婉柔的身子不允許,而他也不想在自己的心未曾清楚之前做著讓他事與願違的事情,於是,他與婉柔便這般自然的過了幾十個日日夜夜,相敬如賓中也彷彿疏遠了許多,卻不是他的刻意,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心底裡的那個答案到底是什麼。
可是今日裡當(dāng)他再見到如沁的那一刻,他的心是雀躍的,開心的。
陪著婉柔回去了,他的心裡卻還是一直在惦著如沁,也惦著兩個孩子。
所以從挽心樓裡出來他就直奔了冷月軒,卻沒有想到如沁卻在他所經(jīng)過的果園子裡了,走得急,她也這般的靜,也就錯過了。
直在遇到從冷月軒裡急急走出來的青兒他才知道,如沁失蹤了。
想也不想的第一個尋找的目標(biāo)就是這果園,於是,當(dāng)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的心裡真是開心,這彷彿是他與她之間的一種心有靈犀。
手中,是青兒遞給他的披風(fēng),是爲(wèi)著如沁準(zhǔn)備的。
爲(wèi)她穿上,看著她暖和了,他才安下心來,“沁兒,謝謝你的不記前嫌。”不記他從前爲(wèi)了婉柔而擄她前來的狠然,也不記婉柔間接的帶給她的傷害。
如沁淡淡一笑,“軒,雖然我還沒有診過婉柔的脈象,可是我看過她的臉色我就知道她的病治得晚了,倘若早些,或許還有治癒的可能,而現(xiàn)在……”悠長的一聲嘆息,治不好,她真的說也說不清楚了。
“沁兒,我相信你,只要盡力了,好與不好就是她的造化了。”隨手拈了一根草葉送進他的口中,讓如沁看著就彷彿有苦澀的味道浸在他的世界裡一樣,可是他卻依然不住的嚼著那草葉。
“明兒一早,我就去爲(wèi)婉柔診病,早起時看得最好也最準(zhǔn)了,到時候你把奏章也放一放,一起去吧。”拉著他去,有他在,她才安心些。
“沁兒,去爲(wèi)我研了墨再離開,好不好?我一個人批著那些奏摺好是無聊呀。”他無賴的就如一個小孩子一樣,什麼威嚴(yán)都不要了,與她說起了話,他的腿就不想要動了,兩個人一起的感覺真好,那是他久違了的一種溫馨,似乎不同於與婉柔一起的,讓他忍不住的想要讓她多留在他身邊一刻。
“不了。”明兒要早起,要早些睡纔好,她婉拒了,再一次見,雖然兩個人一起好象是沒有了糾隔,可是她卻知道自己與他之間一直橫亙著一座山,那山,就是婉柔。
想要逾越,其實是非常非常的難。
他忽的拉了她起身,“坐久了太涼,女人的身子最怕涼著了,不如一起走走吧,送我到書房,你再回去冷月軒。”極自然的說著,卻是滿懷期待的等著她的答案,雖然看不出她對他刻意的疏遠,但是直覺她已在牴觸自己與她之間過於親密的接觸了。
然而她愈是不想,他卻偏要與她一起,有種征服的渴望,其實她一直都是他口中的羔羊。
收斂了他眉間邪邪的笑意,心裡在算計著今夜的她,或許對婉柔有些不公平,可是爲(wèi)了婉柔,他也放棄瞭如沁這般的久了。
再相見,其實他只是想要讓如沁感受到他的心意而已,而這一些必是需要兩個人的獨處。
從果園到書房,徜徉中,冷意漸漸退去,她悄然解下了手中的披風(fēng),搭在手臂上隨著他慢慢而行,這是多久沒有過的自在了,這樣的感覺真好。
隨他進了他的書房,她慶幸他的書房沒有設(shè)在從前與白錦臣相見的那一座院子裡,否則再入了那裡帶給她的也是一種淡淡的抹不去的難堪。
書桌上,是凌亂無章的奏摺,想要告辭,卻對著那一堆的凌亂皺起了眉頭。
搖搖頭,她走過去,慢慢的將那些奏章一一的歸納整理的疊在一邊,輕展軒已坐了下來,正翻看著一份奏摺,瞧他看得仔細,又因爲(wèi)有那麼多的奏摺等著他去批閱,她終於不忍心了,明明說好不幫他的,卻還是從硯臺上拿起了墨塊,嫺熟的研著墨,墨香飄滿書房,甚至讓她有些手癢了,想一想,自己竟是許久沒有寫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