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見自家王爺變了臉色,想起國師讓自己轉(zhuǎn)達(dá)的那些話,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起來。
“國師他還說了什麼?”百里景修沉下臉,看似淡定如若地接過那塊白玉環(huán)佩。這塊白玉環(huán)佩,他自然是記得的,那是他給出去的唯一一塊恩寵憑證。
“國師說,王爺見了此物就會明白,還說,有人拖他轉(zhuǎn)告王爺,從此往後與王爺兩不相欠,還說什麼……”管家偷偷瞄了一眼百里景修的臉色,戰(zhàn)兢兢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還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百里景修轉(zhuǎn)身折回屋內(nèi),他沒有說一句話,只對管家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這些話,自然是琳瑯讓賀連雲(yún)荒代傳的,百里景修有些不太明白。爲(wèi)什麼琳瑯會將這環(huán)佩歸還給自己?還要說出那樣的一番話?
是在配合自己演戲?還是她當(dāng)了真?
這個(gè)念頭閃過腦海時(shí),百里景修猛地一怔:琳瑯如此聰慧,肯定不會看不出來那日在太后壽宴上應(yīng)下婚事的人並非他!
慢慢摩挲著手上的墨玉扳指,百里景修沉思了一會兒,他邁開長腿走出房門,問小甲道:“那人現(xiàn)下何處?”
“小的已經(jīng)將人壓在王府地牢之中。”小甲知道,主子這是動怒了。
“去地牢瞧瞧,究竟是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妄爲(wèi)。”
百里景修去了王府地牢,楚王府的地牢,他這個(gè)王爺卻還是第一次進(jìn)來。
望著那被碗口粗的鐵鏈鎖著的人,那個(gè)與自己有著“相同樣貌”的人,高高在上的百里景修卻視他如螻蟻一般。
“主子爺,那人臉上的人皮面具不知是如何弄的,竟然扯不下來。”正在逼供的小乙有些氣惱。
百里景修盯著那人的臉看了一會兒,說道:“扯不下來,那就拿到整個(gè)削下來。本王不喜歡有人頂著本王的臉去招搖撞騙。”
“是!”一聽這話,小乙摩拳擦掌,拿著匕首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而那人一聽,竟是嚇得失了禁。
見他這一副慫樣,百里景修眼中的厭惡達(dá)到了頂峰。
“楚王殿下!楚王殿下!小的什麼都說!小的什麼都說!求殿下饒命!”
小乙拿著匕首,將冰涼的刀刃緊緊貼在他臉上,“有屁快放!”
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小的原本只是個(gè)戲子,與縣老爺?shù)男℃酵ǎ臼且磺У度f剮的,可是有一日,一個(gè)帶著面具的人將小的救下,小的真是鬼迷了心竅,纔敢被那人蠱惑假冒楚王殿下……”
他看了百里景修一眼,見他依然無動於衷,心裡一緊,於是又道:“殿下饒命!小的真不是有意和她……都是她主動……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小乙見自家主子臉色大變,當(dāng)即制止他道:“住口!”
百里景修卻開口冷冷道:“繼續(xù)說。”
反倒是小甲,靈機(jī)一動,問了那人一句:“你口中她是誰?”
被問的那人垂下眼來,竟是道出了一個(gè)讓小甲震驚的名字:“琳瑯。”
“你再敢胡說試試!”小乙憤怒了,當(dāng)即就想用手裡的刀將他捅成馬蜂窩。
小甲亦是往百里景修那邊望了一眼,雖然大家都很清楚琳瑯姑娘的品行,但人言可畏,心中
難免還是有些擔(dān)心自家主子會介懷。
百里景修依舊不言不語,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半點(diǎn)喜怒。
小乙將匕首滑至那人的褲襠上,威脅道:“看來這裡的東西是留不得的啊!琳瑯姑娘也是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能污衊的?”
“主子爺,要不然……”小甲對著百里景修做了一個(gè)“殺”的手勢。
百里景修道:“毀了他的臉,留他半條命。”
“是!”小甲小乙朗聲應(yīng)道。
百里景修轉(zhuǎn)身之後,不再去管身後不絕於耳的慘叫。
此刻,他很想見琳瑯,卻也明白並不是好時(shí)機(jī)。
琳瑯去花葉寺修行的這一天,恰好就是百里景修與柳梅定親的那一天。
這是琳瑯第二次來花葉寺,望著眼前那長長的階梯,心裡多少都有些感慨。
寺外的菩提樹鬱鬱蔥蔥,修身養(yǎng)性?參佛悟道?
“你頗有慧根,怎奈放不下的太多,現(xiàn)下原本不適合修行。既是皇上的旨意,那就不必受戒律了,帶髮修行吧,老衲賜你法號無念,望你終有一日能夠參悟其中的道理,修得正果。”
老禪師自然是看出了琳瑯的身份,他沒有道破。
“謝大師。”琳瑯再次行禮之後,便由小沙彌領(lǐng)著去了禪房。
鑑於琳瑯身份的特殊,她有獨(dú)自的禪房。
收拾完了,琳瑯脫去身上的華服換上青色僧袍,頭髮也用一根烏木簪子在發(fā)頂別了個(gè)髮髻。她在整理衣物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了那張花了的護(hù)身符,對著那張護(hù)身符看了許久,最後用絲絹裹著壓在衣物的最下面,這才拎著木桶去井邊打水。
一路上就聽那些小沙彌在說楚王和柳太傅的孫女定親一事,還說皇上又給花葉寺裡添了一尊鎏金大佛……
琳瑯沉下眼眸看著井裡八九分滿的水桶,久久沒有拉動井繩。
而百里景修卻是一反常態(tài),竟然應(yīng)下了柳梅遊湖賞景之邀。在衆(zhòng)人眼中,楚王有如花美眷在旁,羨慕不已。
“景……楚王殿下,你在想什麼?”
柳梅伸手在百里景修眼前晃了兩下,指上的寶石在湖水和陽光的雙重映襯下光彩奪目。
百里景修回過神來,不悅皺眉道:“本王只是在想,就這般泛舟湖上可是太單調(diào)了一些。”
“要不今日我們不泛舟了,去花葉寺祈福怎樣?”
柳梅笑靨如花,擡起玉臂想要挽住百里景修的手臂,可百里景修側(cè)開身子,她竟是連一片衣襟都不曾沾上。
提及花葉寺,那抹魂?duì)繅艨M的美麗身影猛地閃過百里景修心底。
倏地,他只覺心裡一緊,蹙起的眉頭很快舒展開,只見他神色如常地對柳梅說道:“好,我們?nèi)セㄈ~寺。”
正好可以去看看她……
停船靠岸,百里景修與柳梅先後上了岸,隨意帶了兩個(gè)侍衛(wèi),他們便前往花葉寺。
一路走來,柳梅對周圍的東西都很感興趣,百里景修看也懶得看她一眼。
他此刻滿腦子都是琳瑯的模樣,古靈精怪的,蠻橫無理的,睿智恬靜的……最讓他歡喜的,自然是她在自己懷中嬌羞動人的模樣……
無意間瞥見柳梅身上的那一身衣衫,百里景修卻想,要是讓琳瑯穿
這樣的衣服,只怕她又會一臉不高興的與自己談起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楚王殿下……”
並不知百里景修心中所想的柳梅發(fā)現(xiàn)百里景修盯著自己出了神,一張俏臉頓時(shí)羞得緋紅。
百里景修冷冷的別開眼,沒有打理她。
柳梅垂下眸子,咬著脣,心中甚是委屈。
不過想起前不久與他的一夜春宵,她暗想,既然他願意要自己,而且在發(fā)現(xiàn)沒有落紅之後並沒有多加追問,她深吸一口氣,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受點(diǎn)委屈又如何呢。
兩人一路無語,到了寺裡,柳梅在大殿祈福許願,百里景修便獨(dú)自一人往內(nèi)院走去。
“小師傅。”百里景修喊住正在清掃院子的小沙彌,向他打聽琳瑯的近況。
“施主問的可是無念師傅?”
無念?百里景修起手道:“正是,不知她現(xiàn)在在何處?”
“無念師傅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禪房。”
小沙彌給百里景修指了方向,百里景修謝過小沙彌之後便快步去了琳瑯的禪房。
在禪房門口他徘徊了很久,擡起的手反反覆覆了很多次還是沒能有勇氣敲下去,正打算放棄離開的時(shí)候,門開了。
琳瑯仰頭瞧見百里景修略微擡起的右手,似乎是準(zhǔn)備敲門,屋裡屋外的人就這麼僵了好一會兒。
“求神拜佛在大殿。”
琳瑯瞥了百里景修一眼,便垂下眼眸,語氣生冷得就像是對待陌生的路人一般。
都這麼久了纔來看本姑娘!不多晾你一會兒,我都對不起自己!
百里景修依在門邊,看著琳瑯從院子裡的水缸中舀水洗衣衫。見她對自己這般冷淡,心中甚是不悅,只聽他故意使壞說:“本王從不求神拜佛,這次只是陪柳梅來祈福而已。”
聞言,琳瑯搓衣衫的手微微一頓,但她並沒給百里景修任何響應(yīng),依舊旁若無人地搓著自己的衣衫。
臥槽!你這個(gè)渣男!居然領(lǐng)著小三殺到我面前來了!
然而百里景修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憋悶,他盯著琳瑯猛瞧,從頭到腳每一處都瞧得很仔細(xì)。看著她比先前尖了一圈的下巴,百里景修就知道琳瑯在這過得並不好。
“你就真的這麼不願意見到我嗎?”
百里景修步履沉重地走到琳瑯面前,擡起的手慢慢朝她伸過去……
低頭搓衣衫的琳瑯閉上了雙眼,遇上百里景修,她也裝不下去了,她很懷念眼前這個(gè)男人帶給自己的一切。
“楚王殿下,你怎到這來了?”
柳梅的突然到來讓百里景修很不痛快,他沒有收回將要撫上琳瑯頭髮的手,輕輕撫著琳瑯的長髮,他對柳梅說道:“本王倒是不知道,本王來看自己的王妃,還需要不相干的人過問?”
“王妃?是這位大師?”柳梅努力不讓自己發(fā)怒,努力維持著那副端莊賢淑的模樣。
她將自己嘲笑了一番,明明不能再去奢望、再靠近,而自己卻總是會身不由己。可是爲(wèi)什麼百里景修還要拿一個(gè)和尚來羞辱自己呢?
琳瑯站起身,在清水裡淨(jìng)了淨(jìng)雙手,這纔對著柳梅雙手合十行禮道:“無念見過柳姑娘。”
柳梅這纔看清那位“大師”居然是琳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