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玨有些無奈地說道：“只是一隻腳而已，你用力往外拔，就能拔出來的。”

“不行，我不敢用力。書上說，陷入了沼澤，越用力，只會死得越快。我現在不用力，還能想想遺言。”王懷葭哭喪著臉說道。

“在兩隻腳都踩進沼澤的情況下，確實不能掙扎。但你現在只進去了一隻腳，而且我還拉著你，你一個用力就能拔出來的。”蒙玨耐心地說道。

王懷葭轉動身體，兩隻手分別抓住了蒙玨的兩隻胳膊，傾身往蒙玨身上靠了靠，然後用力拔了拔自己的腳，隨即苦著臉說道：“不行，拔不出來，鞋子已經完全陷進去了。”

“把鞋脫了。”蒙玨簡潔地說道。心口陣陣劇痛傳來，不斷地在提醒他，大限已至。手上那根黑線前幾天就已經到了手腕，這幾天能活著，已經是奇蹟了。

“沒了鞋之後怎麼走路啊。這萬枯谷的地上那麼多毒物，萬一被咬了，我豈不是回不去了？”王懷葭撅著嘴說道。

蒙玨覺得自己眼前陣陣發黑，隨時都可能暈過去。

“還是功敗垂成麼……”蒙玨望了望不遠處的曼陀羅果，慘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王懷葭注意到蒙玨的慘笑，心中沒由來地一陣緊張，那笑容雖然依舊那麼好看，但卻帶著一絲淒涼，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曇花的盛開，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會枯萎。

“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蒙玨說完，便拼盡最後的力氣，將王懷葭拉了出來，隨即向後倒去。

王懷葭的鞋子到底還是留在了沼澤地裡，因著蒙玨的用力，她整個人失去了平衡，跟蒙玨一起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鞋子啊！”王懷葭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腳，鞋子沒了，但襪子還在，好險好險，萬一被蒙玨看見了自己的腳，以後的清譽可就沒了。不過這個沼澤，該怎麼通過呢？

想了一會，王懷葭才反應過來，身邊的蒙玨自剛纔倒下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靜，急忙扭頭，卻發現蒙玨雙眼緊閉躺在地上，胸膛上的起伏十分微弱。

“喂，你沒事吧？”王懷葭輕輕推了推蒙玨，然而並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回答。

“喂，你不要嚇我，你沒事吧？”王懷葭用力地推著蒙玨，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你不要嚇我啊，那曼陀羅果就在眼前了，你怎麼能死呢！你不要死啊，快過了沼澤去吃果子啊。”王懷葭一邊哭一邊大聲喊道。

可惜蒙玨此時已經昏了過去，任憑王懷葭怎麼叫都沒有任何反應。

王懷葭哭了一會，慢慢冷靜了下來，用手試了試蒙玨的脈搏，脈搏雖然微弱，但確實還在跳動著，心下稍微鬆了一口氣。

“話本子上經常有寫，打幾個巴掌，就醒過來了，我要不要也試試？”王懷葭一邊想著，一邊揚起了手，在蒙玨臉上扇了幾個耳光。然而，已經昏死過去的蒙玨，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

王懷葭看著蒙玨白皙的臉紅腫了起來，心疼地收回了手，焦急地想著該怎麼辦。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種時候再過沼澤，顯然非常不明智。但蒙玨已經昏迷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天亮。

正在焦慮時，王懷葭突然看到了被他們丟在一旁的木盔甲，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這木頭做的圓形盔甲，在水裡能當船用，那在沼澤裡，是不是也能當橋用？

事不宜遲，王懷葭急忙從身後的包袱裡找出火種和引紙，在蒙玨的包袱裡找出一個短小的火把，點燃之後看了看周圍的情況。

那沼澤約莫兩丈寬，水坑密佈，要找出一條可以通過的道路著實不易。王懷葭回頭看了一眼氣息越來越弱的蒙玨，跺了跺腳，要麼兩個人都死在這裡，要麼一起活著出去！

下定了決心的王懷葭將火把插在蒙玨附近，以便自己回來的時候可以找到他。隨即麻利地從包袱中找出短刀，割斷了木盔甲上纏繞的藤蔓。而後又將一分爲二的木盔甲放到沼澤上，趴在裡面，匍匐前進。

帶著夜明珠的王懷葭不斷搬運著木盔甲，漸漸朝中心靠近著。終於，一個時辰之後，她踏上了堅實的土地，來到了曼陀羅果的旁邊！

藉著夜明珠微弱的光，王懷葭拔了兩枝微微露出果實的曼陀羅草，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木盔甲上，吭哧吭哧地回去了。

待她終於回到蒙玨身邊時，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了，在這夏季的晚上，風一吹，居然冷得直打哆嗦。

來不及換衣服，王懷葭便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顆果子，打算喂蒙玨吃。

但這曼陀羅果跟一般果子不一樣，剝掉葉片後，裡面的果實十分柔軟，捧在手裡，如捧著水一般，好似稍微一用力，便會融化。那果子兩寸見方，顯然不能直接塞到蒙玨的嘴裡。

王懷葭想起了自己看的話本子，每當男主昏迷的時候，女主都是將藥含在嘴裡，然後用嘴送到男主嘴裡的。當時自己還吐槽過，用勺子難道不會更快麼？現在這荒郊野外的，要找個勺子真是比登天還難啊！

王懷葭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蒙玨，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把心一橫，張嘴咬了一口曼陀羅果，俯身吻住了蒙玨。

那曼陀羅果入口即化，是以到了蒙玨口中時，已經跟水無異，不至於堵住他的氣管。王懷葭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一整顆果子都喂到了蒙玨口中後，無力地癱倒在一旁，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蒙玨終於恢復了意識。可是，自己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卻爲何能清楚地感覺到已經是早上了。

“我昏迷的時候明明是晚上，爲何現在已經是早上了？”蒙玨心下疑惑，試探著動了動手腳，“手腳居然如此有力，好似沒有中毒一般，難道真的死了？”

蒙玨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坐起了身。眼前的景象確實是自己昏迷時的景象，身邊還睡著王懷葭，只是自己身上的毒居然盡數解了，手上的黑線也已經消失不見。

難道，這個丫頭，採了曼陀羅果，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