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環(huán)境顯然是陌生的,只是一個簡陋的屋子,放了兩個炭盆用以取暖,倒是不怎麼冷。
她身下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牀鋪,葉傾城摸了摸自己的胸,舒了口氣,胸還在,她沒穿越到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上面去。
不對……秦韶!
葉傾城的目光再度彙集,見那坐在牀邊的男子正拿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葉傾城頓時有點(diǎn)回過神來。她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摸著自己的胸部,而秦韶的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葉傾城就是一陣囧囧有神。她訕笑了一下,將手挪開,這纔想起來自己應(yīng)該是喝醉了……
該死的,明明是千杯不倒的酒量,明明是想放倒秦韶的……上兩次在王府裡面喝醉是她自己灌自己,怨不得別人,中秋那日,她想起自己很有可能回不去了,所以才一時悲風(fēng)傷秋了一番,拉著葉妙城猛喝,葉妙城酒量不行,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葉傾城自己在和自己較勁,終於成功的把自己灌趴下,抱著葉妙城要親親……
她知道自己是有這種不好的毛??!所以昨夜……
“我沒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葉傾城驚悚的看著秦韶,小心翼翼的問道。
呦,還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後毛病不好啊。秦韶的心頭稍稍的一鬆,這個女人醒來的時候那副茫然與詭異的動作叫他覺得有點(diǎn)好笑,竟然自己摸住自己的胸口,還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她那腦子裡面想的究竟是什麼?
“公主覺得呢?”秦韶不動聲色,表情淡漠的說道。
葉傾城的嘴角尷尬的抽了兩抽,她的腦子還是處在一片漿糊的情況之中,有點(diǎn)想不起來事情,微微的一動,還有點(diǎn)痛……喝酒害人啊,早知道秦韶的酒量有那麼好,她說啥也不做這種蠢事了。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她是自己把自己給繞進(jìn)去了。
“我……我是不是親了你?”葉傾城頓時就捧著自己沉重如斗的頭哼唧了起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就有這麼一個毛病……”
“哼?!鼻厣氐暮吡艘宦暎髅魉H的是素和,不是自己,不過不知道爲(wèi)什麼秦韶沒有點(diǎn)破。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葉傾城誠惶誠恐的道歉,頭還點(diǎn)了幾下。
“無妨?!笨粗~傾城的態(tài)度誠懇,秦韶的心底也有點(diǎn)不是滋味,他淡然的出言說道。
“哦。你不生氣就好。”葉傾城終於舒了一口氣。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偷跑出來的,於是“哎呀不好了?!彼辛艘簧ぷ印5故菍⑶厣亟o嚇了一跳。
“完蛋了完蛋了?,F(xiàn)在是什麼時辰?”葉傾城慌慌張張的起身下地,她的頭還在暈著,動作有點(diǎn)猛了,腳下輕飄飄的也沒什麼數(shù),一踩在地上,人就頭重腳輕的朝前一個趔趄。
秦韶想都沒多想,直接伸出手來攔住她前傾的身體,手臂卻好死不死的正好攔在了她的胸前,手掌正好完美的扣住了她右半邊的胸,葉傾城的皮襖是脫給了秦韶了,自己穿著的是裡面的長袍,長袍的布料是上好的絲綢,那手底絲滑的觸感讓秦韶的心驟然也跳快了幾拍。他摸到了什麼……
兩個人顯然都愣在了當(dāng)場……
葉傾城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她木然的低頭看著秦韶橫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她這是被胸襲了嗎?
秦韶也頓時呆住,他只是看她要摔倒了,好心扯她一把……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秦韶忙撤回手臂,俊美的面容上微微的一紅。他裝作什麼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看向了別處,“公主小心。”他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
老子的清白啊!葉傾城欲哭無淚!媽的!被人當(dāng)奴隸賣的時候也沒被人摸過胸??!葉傾城抓狂了。好想踹死這個間歇性蛇精病患者怎麼辦!
“我要走了!”葉傾城一低頭,胡亂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隨後她馬上逃一樣的竄出了房間。
“公主?!彼睾途偷仍谛【起^的大堂裡面,見葉傾城狼狽的鑽出來,忙起身。
公主的臉怎麼紅紅的……難道是未來駙馬對公主做了什麼?素和的眼睛一亮,隨後又有點(diǎn)擔(dān)憂,公主不會吃大虧了吧。
“趕緊回去。”葉傾城拉著素和說道。
“哦?!彼睾捅蝗~傾城拽著朝外跑,也來不及多想什麼,等一出酒館的門,葉傾城就被外面的寒氣給凍的渾身一哆嗦。
“公主的皮襖?!彼睾瓦@才發(fā)現(xiàn)葉傾城沒有穿上禦寒的衣服,忙要轉(zhuǎn)身回去拿。
“拿個屁啊!”葉傾城煩躁的說道,“天都要亮了,再不回去,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咱們兩個以後就別想出來了。”她是不想面對秦韶好嗎!葉傾城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著點(diǎn)當(dāng)鴕鳥的潛質(zhì),主要實(shí)在是太尷尬了,她一定是趁著醉酒的時候親了人家,這已經(jīng)叫她無地自容了,然後剛剛又不小心他的手罩在了她的胸上……艾瑪,葉傾城捂臉,已經(jīng)不想在想下去了。
如果今夜的經(jīng)歷是用粉筆寫在黑板上的,葉傾城真想手裡拿著一個黑板擦,將今夜的所有痕跡都擦去纔是。
葉傾城奪門而逃。秦韶卻留在了客房裡微微的出神,良久,他才稍稍的動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的手,剛纔這手就貼在了葉傾城的胸部……今夜到底是撞了什麼邪了?前半夜紅鳶主動投懷送抱,將胸?cái)D在他的胸前他都半點(diǎn)感覺都沒有,而就在剛纔,只是無意的觸碰了一下葉傾城,他就好像被雷給擊中了一樣……心底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是怦然心動,還是被受到了驚嚇,秦韶就連自己也有點(diǎn)分辨不明。
亦或者還是他對之前的葉傾城還是念念不忘,所以即便是重活了一回,遇到了她,還是會有感覺?
秦韶的臉色又有點(diǎn)不太好了起來。
他努力的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站起來準(zhǔn)備出門回家,卻在不經(jīng)意的時候看到了被他隨手放在牀鋪上的皮襖,那件皮襖是男子的樣式,按照葉傾城的身量做的,對於他來說小了很多。不過適才在他最最落魄黑暗的時候,這皮襖卻在寒冷的冬夜之中給他帶來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蔚籍,就好象在一個瀕臨渴死的人面前放了一杯水一樣。
秦韶將那件皮襖拿了起來。用手拂過了皮襖上釘著的貂毛領(lǐng)子,貂毛滑順柔軟,撫摸在掌心下讓他的心也漸漸的柔和了起來。
秦韶回到秦府的時候,母親則在他的房間裡等候著他,應(yīng)該是一夜沒睡。
秦韶的眉頭微微的一皺。
“母親?!彼麑⑵ひ\放下,抱拳說道。
“韶兒,你回來了?!泵肥系谋砬槁燥@的尷尬,自從兒子將紅鳶赤條條的扔出門口之外,鬧了那麼大的一個動靜,她就趕來了,一直在這裡等到了幾乎天亮的時間。
“是?!鼻厣攸c(diǎn)了點(diǎn)頭。
“紅鳶的事情……”梅氏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是才起了一個開頭,就被秦韶給打斷了,“母親,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兒子不想說。以後也不要朝兒子的房裡塞什麼人,不需要?!?
“可是……”梅氏這才真的有點(diǎn)著急了,“韶兒,你和母親說說,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紅鳶都那樣了,況且她給秦韶喝的湯是補(bǔ)男人的,而紅鳶帶給秦韶的茶水裡面又有助興的藥。在這種情況下,秦韶居然什麼都沒做,還將人給扔了出去,這叫梅氏真心是不明白秦韶是怎麼了?難不成她的兒子真的是個斷袖,梅氏在這裡坐了幾乎一個晚上,就是在思索這件事情,她等秦韶回來,怎麼也要好好的問上一問才安心。
“難言之隱?”秦韶被母親擔(dān)憂的表情弄的微微的一愣,“母親指的是……”
“是你不能……還是不想與女人做那種事情?”要不是秦韶的爹已經(jīng)不在了,這種話怎麼也不需要她這個婦道人家來問吧,梅氏也覺得自己問的自己都有點(diǎn)尷尬。
“母親……”秦韶頓時無語,他自己是怎麼樣的,他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母親不要亂想了。兒子一切正常。身體上沒有問題?!?
“那你爲(wèi)何……”梅氏更是一臉的憂愁,既然身體沒問題,那就是思想上有問題了……“兒子,你莫不是與外面的一些人相處久了,也沾染上斷袖的毛病了吧?!?
“母親!”秦韶的臉都僵了……“沒有那種事情?!彼R上矢口否認(rèn)。
“那我是真的不懂了……”梅氏也微微的愣住,既然不是喜歡男人,身體上又沒有問題,紅鳶都已經(jīng)那種模樣站在她兒子的面前,她兒子居然連碰都不碰一下,這……
“母親就不要爲(wèi)這種事情操心了。”秦韶壓制住了心底的不耐,說道,“兒子只是沒有遇到了一個值得的人而已?!边@句話說完,他的掌心就有點(diǎn)微微的發(fā)熱,不自覺的想起了那個小小的胸口……他將手揹負(fù)到了身後,隨後捏成了拳。
“哦?!泵肥系纳裆@才稍稍的緩和了下來,“只是你馬上就要與公主完婚了。若是你也不喜歡公主的話,那豈不是……”
“母親不必爲(wèi)這些事情擔(dān)心?!鼻厣匕参棵肥系?,“兒子知道怎麼和公主相處。”
“???”梅氏有點(diǎn)吃驚的看著秦韶,“韶兒這是準(zhǔn)備安心的迎娶公主嗎?”
“不然母親有辦法退婚?”秦韶反問道。
“這……自然是沒辦法的?!泵肥香读算?,隨後長嘆了一聲,起身站起來,走到秦韶的面前,握住了兒子的手臂,朝著秦韶慈祥的一笑,“既然你安心的想和公主在一起,而你們又不得不在一起,那以後日子就好好的過。公主的名聲是不太好,不過只要她以後嫁來秦家能安分守己,母親也不是容不下她。誰不期盼個家宅安寧呢?!?
“母親放心。”秦韶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略有點(diǎn)遲疑,不過還是說道,“公主或許與傳聞之中的不一樣?!?
“如果真的不像是傳聞之中的那樣,倒是好事一件?!泵肥闲χc(diǎn)了點(diǎn)頭,“你祖母不喜歡公主。又在平江王那邊受了點(diǎn)氣,所以就想著趁著公主還沒過門,讓你房裡填點(diǎn)人。我也覺得你身邊多點(diǎn)稱心如意的人伺候著也是好的。所以纔會安排紅鳶過來,你不要生母親的氣好不好?!泵肥现雷约旱膬鹤颖砻嫔喜粫f什麼,但是從昨天的表現(xiàn)來看,他是一定心裡面疙疙瘩瘩的,這個兒子自從她丈夫死後就變的十分的懂事,自己也有主見,就是之前人變得陰沉了一點(diǎn),與人不是那麼容易接近,有的時候甚至?xí)屗@個當(dāng)母親的在面對的他的時候也覺得會有幾分畏懼的感覺。紅鳶的事情他若不願意,大可將人留在屋子裡,自己走出來,等她們?nèi)ド漆峋秃?,而他卻使用了極其極端的手段,將一個完全赤條條的紅鳶從屋子裡面扔了出來。梅氏自然知道秦韶的意思,他就沒有給她們留什麼餘地再去商討這件事情,紅鳶也不可能再待在家宅之中了。
“兒子不敢?!鼻厣氐皖^。
“那就好?!泵肥系男捏犃讼聛恚Φ溃澳悄阈掳?。母親走了。紅鳶的事情就當(dāng)什麼都沒發(fā)生過。我們會好好的安置紅鳶的。”梅氏叮囑了一句。
“是。”秦韶一抱拳,將自己的母親送出門外,這纔回到了房間裡緩緩的坐下。
翌日,凍著回家的葉傾城病了……宿醉加上風(fēng)雪,讓早上起來的葉傾城?涕橫流,整個人和鴉片鬼一樣的萎靡不振。葉傾城堅(jiān)持著去了女學(xué),只是有點(diǎn)東倒西歪的……在課堂上明目張膽的睡了一個上午。因爲(wèi)她現(xiàn)在是公主的身份,上次在馬場上又得了陛下的嘉獎,所以女博士現(xiàn)在對她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再也不說什麼只要她不妨礙別人,想怎麼睡都可以。
下學(xué)的時候,博古爾依然按時來帶國子監(jiān)的門口,他生的漂亮,又穿著一身純黑色的錦袍,額前帶著一枚藍(lán)色的寶石墜子,整個人就好象從畫裡走下來的一樣,從他身側(cè)經(jīng)過的大梁閨女無不放慢了腳步,只希望能多看他一眼,亦或者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只可惜,博古爾卻來都目不斜視。
葉傾城和葉妙城一出來,博古爾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面容上馬上就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來,他這一笑,明眸皓?,叫人怦然心動。這一年的時間他長高了不少,骨架子也有點(diǎn)稍稍的拉開,柔然人普遍比較魁梧,比身材本來就比較高挑的大梁人身量還要大一些,所以他站在人羣裡面非常的醒目。
“傾城?!彼兄~傾城的名字,翻身下馬,將繮繩丟給自己的隨從,自己則快步的走了過來。
“他又來了。”黎箬和葉妙城一人一邊拽了一下葉傾城的衣袖,“真是風(fēng)雪無阻啊。”黎箬笑道,“若不是你已經(jīng)有了夫家了,我看你倒不如從了他算了?!?
“不要亂講話?!比~傾城真的怕了博古爾了,聽黎箬拿她開涮,只能暗中掐了黎箬一把。
“知道知道。”黎箬笑著躲開,忙連聲說道。
“博古爾。我不是說了,以後不要來這裡了嗎?”葉傾城見那黑衣錦袍少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站定,看著自己露出明亮的笑容,不由哀嘆了一聲說道。
“我可沒答應(yīng)過你?!辈┕艩栃粗~傾城,“我替你拿書袋?!?
“我謝謝你了。”葉傾城將書袋護(hù)在了自己的身後,“你少來找我已經(jīng)是很幫我了。”她看了看四周,不由在心底低嘆了一聲,她真的是服了,這人非要在都是人的地方如此高調(diào)的出現(xiàn)嗎?
博古爾的神色略暗了一下,隨後他不氣餒的說道?!拔抑滥阋呀?jīng)有訂親的對象了。但是在我們草原是可以搶婚的?!?
“你什麼意思?”葉傾城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可別亂來啊。就算你亂來,我也不會跟你走的?!?
“我跟著你也可以?!辈┕艩栒f道。
他說完,黎箬和葉妙城兩個人都受不了的哆嗦了一下,自動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將葉傾城給“拋”了出去。
“公主殿下,我們兩個先走一步了。”黎箬拉著葉妙城對葉傾城說道。“一會我們?nèi)バ觯惴判?,我會將妙城安全的送回平江王府的。?
“喂。你們兩個……”葉傾城回手一抓,黎箬已經(jīng)拉著葉妙城跑了開來,她一下子就抓了一個空,她無奈的看著兩個人嘻嘻哈哈的相攜離去,長嘆了一聲,“太沒義氣了吧?!?
“你若是想騎馬,我們從草原帶來了很多好馬。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辈┕艩栕分~傾城說道。
“謝謝不用了?!比~傾城無力的搖了搖手,“我要回家?!?
“我送你?!辈┕艩栒f道,“我今日還帶了一個草原的廚子出來,葉妙城不是說你喜歡吃烤肉嗎?那廚子烤的非常好。不如我請你吃?吃完再送你回去。”
“天色不早了啊?!比~傾城再度搖頭拒絕道。
她被博古爾粘的實(shí)在是有點(diǎn)吃不消。
“傾城?!辈┕艩柪×巳~傾城的衣袖,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她,“大哥很快就要完婚了。難得你一點(diǎn)機(jī)會都不給我嗎?你忘記我們以前……”
我去!葉傾城忙捂住了他的嘴,看了一下四周,見一羣人好奇的豎著耳朵聽,她就瞬間有種想要撓牆的衝動,“我們以前什麼都沒發(fā)生過。我服了你了!你說要去哪裡?”
每次都用這一招來制她,她也是醉的不省人事了。明明知道她不想人前如此的高調(diào),卻每天都這麼高調(diào)的來接,還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之前曾經(jīng)住在一起過一樣。
只是此同居非彼同居啊。
葉傾城無奈的瞪著博古爾,他看葉傾城同意了,臉上瞬間就帶了一絲略帶勝利的笑容。
那個以前雖然會鬧點(diǎn)小別扭,但是卻是呆萌呆萌的臭小子哪裡去了?葉傾城無語。人真的會變。葉傾城雖然心裡明白博古爾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diǎn),但是她已經(jīng)明說了不會和他去草原,也不需要他爲(wèi)了自己留在燕京,爲(wèi)什麼他就是聽不進(jìn)去呢。葉傾城真的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好好的談?wù)劻恕?
他對自己的感情真的是男女之愛嗎?還是她不過就是在他快要溺水的時候朝他拋了一個繩索出去,拉了他一把,於是他就產(chǎn)生了雛鳥的心理?
葉傾城和王府的車伕說了兩句話,讓車伕跟著博古爾,隨後自己在素清的陪伴下登上了馬車。
“很遠(yuǎn)嗎?”葉傾城上車前問道。
“不是很遠(yuǎn)?!辈┕艩柍诡佇Φ?,“很快就到的。”
“哦?!比~傾城登上馬車,在博古爾的帶領(lǐng)下,馬車緩緩的朝前駛?cè)ァ?
馬車行進(jìn)了一段時間之後在路上緩緩的停住了。
“到了?”葉傾城問素清道。
素清撩開了車簾朝外看了看,“不像啊。公主?!彼厍逭f道?!暗呛孟袂懊媛繁欢伦×恕!?
她從窗戶這邊看出去,前面的路上聚集了很多人,圍成了一個半圓,將道路給堵死,這邊的馬車過不去,那邊的人也過不來,嘈雜一片。她又看了看,隨後吃驚的回眸對葉傾城說道,“公主,好像是秦國公府門口出事了?!?
“我們走到這條街上了?”葉傾城一皺眉,也從馬車裡探頭朝外看了一眼。
“傾城,前面好像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博古爾騎在馬上,“我去看看。你等我一會?!彼f完就翻身下馬,還沒等葉傾城開口叫住他,他就已經(jīng)分開人羣朝裡面擠了過去。
他有隨從開道,人又穿的華貴,被分開的百姓本也是比較惱怒的,但是回頭一看是異族的壯漢護(hù)著一名衣著華貴的美貌少年,也都不敢再有是很麼怨言,大家都知道柔然的使團(tuán)正在大梁,柔然的王子馬上就要與公主成親了,看這些壯漢護(hù)著的人應(yīng)該就是柔然的貴族了,現(xiàn)在大梁與柔然關(guān)係不錯,自然誰不願意得罪柔然人。
所以博古爾很快就在隨從的護(hù)衛(wèi)下分開了一條路。
“我也下去看看吧?!比~傾城見有路可走,對素清說道。
素清陪著葉傾城下了車,就著柔然侍衛(wèi)們分開的人羣中的通道走到了秦府前面的廣場邊緣。
現(xiàn)在天色不算太晚,雖然接近日暮黃昏,但是餘輝猶在,昨夜風(fēng)雪交加,今天卻是一個晴天,冬日的太陽即便十分的無力,但是光線還是給的足足的。
秦府是百年的世家,大門自是帶著一種凝固了歷史的厚重感在其中,雖然並不算是京城裡面頂級奢華的,但是沐風(fēng)結(jié)雨這麼多年下來,自是沉澱了一份屬於國公府世家的沉穩(wěn)在其中。
門前兩邊各樹立著八根石柱,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寓意吉祥安寧,這是栓馬柱,在大梁世家門前的栓馬柱多少也代表著這戶人家的地位,十六根爲(wèi)最頂級的了,即便是平江王府的門前也只有十六根栓馬柱而已。只有皇宮正門之前纔有十八根栓馬柱樹立著。按照道理來說,國公府門前應(yīng)該各有六根纔是,但是因爲(wèi)功勳卓著,纔會被賜封。如此也彰顯著靖國公曆代爲(wèi)大梁做出的卓越貢獻(xiàn)。
門前懸掛著巨大的匾額,上面是藍(lán)底金字的“敕造靖國公府”幾個大字,看起來也是有年代的東西了,藍(lán)色十分的深沉,與硃砂紅相配,顯得華麗又高貴。
在大門之前還有八階漢白玉雕琢而成踏步,現(xiàn)在踏步之前跪著一名老婦人,身穿白衣,膝蓋下墊著一張草蓆,在她的身側(cè)是一個用草蓆捲起來的卷,看起來裡面好像裹這的是屍體,在草蓆卷的一段有一捧長髮從草蓆裡面傾瀉而出,黑色的長髮與漢白玉鋪就的地面相互映襯著,被這落日斜陽的映照,有是在這異常寒冷的冬季,給人一種十分強(qiáng)烈的視覺衝擊,前面是巍峨高聳的豪門世家,而那老婦人則布衣加身,白巾包頭,哭的肝腸寸斷。
博古爾見葉傾城跟著自己過來,擡手拉了一下葉傾城,“好像是有什麼冤情呢。咱們別看了。換一條路走吧?!?
“稍微等等。”若是這大門是別的府邸的,葉傾城自是不會多管閒事,但是這是靖國公府,昨天秦韶又是那麼一副鬼樣子的在她面前出現(xiàn)過,所以葉傾城就起了幾分好奇之意了。
那草蓆裡面裹的是什麼人?一陣風(fēng)過。微微的掀開了草蓆的一角,露出了裡面人的一隻手,那手看起來十分的年輕,雖然已經(jīng)慘白慘白的比較慎人,但是還是能看出十指纖細(xì)修長,就連指甲都修剪的很好,手腕上帶著一個銀絲的鐲子,趁的手腕瘦而均質(zhì),圓潤又不顯得也別有肉。這是一隻十分漂亮的手,擁有這樣的手的人必定也是一個對自己容貌十分注重的女孩子,而且年紀(jì)不大。不過葉傾城眼尖,還看到了那隻手的手腕上帶著一圈青紫,雖然人已經(jīng)沒了,但是淤痕留下了,磨滅不掉。
“這位老伯,請問您知道這是發(fā)生什麼事情了?”葉傾城見一邊又一名老者在嘆息搖頭,於是問道。
老者回眸看是一名身穿定慧衫的漂亮少女,她的身邊還站著不少的柔然侍衛(wèi),就知道這名少女必定是大有來頭。
“哎呀,這位姑娘,老朽也不知道啊?!崩险呙ψ饕镜?。
“老伯知道多少就說多少?!比~傾城追問道,若是一點(diǎn)都不知情,爲(wèi)何要嘆息搖頭呢?他剛纔目中帶著悲,若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必定如她一樣也會四處張望和帶著探究的目光審視一切的。
老者在葉傾城的一再追問下只能將他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其實(shí)老朽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他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聽說這靖國公府上的秦三公子對人家姑娘用了強(qiáng),還將人家姑娘赤條條的從屋子裡面拋出去,秦家很多人都看到了。後來秦府的人爲(wèi)了堵口,將這姑娘和她母親的賣身契給了她們又將人一大早就朝鄉(xiāng)下送,還說給人家一筆錢什麼的,可是人家在路上就遇到了劫匪劫殺,幸好有好心人經(jīng)過救了她們一命。那些劫殺她們的人無意之中丟棄的東西里面有靖國公府的印記,那姑娘氣不過,中午就自己抹脖子上吊死了。這不,人家的母親就帶著女兒的屍體前來秦府門口喊冤了?!?
“喊冤不應(yīng)該去官府嗎?”葉傾城皺眉問道。秦三公子是哪一個?不會是秦韶吧……
“姑娘,難道你不知道靖國公府的三公子是什麼人嗎?”老者看了看葉傾城的衣衫,這姑娘穿著定慧衫,定是女學(xué)之中的人,女學(xué)衆(zhòng)人非富即貴,哪裡會不知道秦府的名號,不過老者轉(zhuǎn)念想想,人家也就是一個小姑娘,不知道秦府三公子是做什麼的也是正常。於是老者對葉傾城說道,“那秦府三公子是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副指揮使,誰敢去官府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告啊,秦府若是真的起了殺人滅口之心,那不等於送羊入虎口嗎?還不被秦三公子全滅了。所以那婦人就帶著女兒的屍體跑來秦府門口鬧。巴望著這事情鬧大了,好討回一個公道?!?
聽完老者的話,葉傾城就有點(diǎn)蒙圈了……
還真是秦韶……
呃!別說,還真看不出秦韶會是那樣的一個人……
“這事情是什麼時候發(fā)生的?”葉傾城問道。
“據(jù)說是昨天夜裡?!崩险哒f道。
昨天夜裡,那秦韶不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嗎?葉傾城炯炯有神的想到,隨後轉(zhuǎn)念一想,不對,他們相遇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她從平江王府裡面跑出來的時候王府的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睡著了。即便古人晚上睡的早,那時候也是深夜。
“秦府就沒人出來?”葉傾城又問道。
“出來了。出來了一位夫人,勸了兩句,被那老婦人給噴了回去?!崩险哒f道?!鞍?,看起來這位婦人是豁出去了,聽說秦府的那位三公子是馬上要迎娶公主,當(dāng)駙馬的人,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情,秦府意欲掩蓋也是正常的。”
呃!葉傾城聽完,瞬間有種躺槍的感覺……難道昨夜秦韶說的自己被人揹叛,那背叛他的女人就是席子裡面卷著的那個,葉傾城想起了昨夜秦韶的模樣,好像活鬼一樣。這個間歇性蛇精病那天在煙波院裡面差點(diǎn)掐死她,那麼弄死那個女人也應(yīng)該不是什麼太難得事情吧。咦,葉傾城覺得背脊骨寒了一下,自己昨天好像還傻了吧唧的勸慰他來著,難不成他一大早就跑出去殺人了?
葉傾城摸了摸自己雞皮疙瘩直冒的胳膊,隨後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如果是秦韶做的,或者是秦韶派人做的,又怎麼會那麼輕易的留下活口?秦韶是吃什麼飯的?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副指揮使啊,殺人會眨眼嗎?會留下那麼一個大爛攤子給自己嗎?
葉傾城想到這裡,就覺得這事情有點(diǎn)蹊蹺了。
“想不到秦韶秦大人平時看起來風(fēng)光霽月,暗地裡卻是這麼一個卑鄙齷齪的人。”站在葉傾城身後的博古爾忽然開口恨聲說道?!皟A城,你還要嫁給這樣的男人嗎?一會我就去求見你們大梁的皇帝,求他解除你們的婚約!這樣的人不能嫁!”
老者聽博古爾這麼一說,頓時就覺得頭髮根直立了起來,秦家的三公子秦韶要迎娶的是洛城公主,而那異族少年說眼前的少女就要嫁給秦韶了,那也就是說,這位剛纔對他問話的彬彬有禮的少女就是傳聞之中惡名昭著的洛城公主了。
老者嚇出了一身汗來,好在他剛纔沒多嘴說洛城公主什麼壞話。不然的話他這老命豈不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老者被嚇到了,腿一軟,普通一下跪在了葉傾城的面前,“草民叩見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這一跪不要緊,連帶著周圍所有的人都朝葉傾城看了過來。
公主?這是位公主?
大家頓時議論紛紛,博古爾看到這樣的場景,立馬揚(yáng)聲對周圍說道,“你們見到你們的公主還不下跪行禮?”
“博古爾!”葉傾城想要出言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博古爾身邊帶著不少柔然的侍衛(wèi),一個個兇神惡煞的,博古爾又氣勢十足,在場的人一看葉傾城身上穿著的是定慧衫,在大梁的京城燕京誰不知道定慧衫代表著什麼?那這少女必定是公主沒錯了。
於是大家紛紛跪下行禮,一時之間,那被堵的慢慢的大街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
大家鬧出來的動靜驚動了跪在秦府門前哭泣的婦人,她回眸看了看,見大家朝著一名豆蔻少女跪下,口稱參見公主殿下,她就馬上起身,跑了過來,噗通一下跪在了葉傾城的面前,以頭戕地,“求公主殿下替民婦做主?。 彼贿吙抟贿吅暗?。
“我……”葉傾城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她彎下腰去扶那個婦人,那婦人卻是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
“讓開讓開?!比肆t另外一側(cè)騷動了起來,跪在地上的人被跑過來的一羣衙役給驅(qū)趕散開,葉傾城朝那邊看了過去,是京兆尹府的差役來了。
“你就是在靖國公府前鬧事的人?”一個官差頭子模樣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對跪在葉傾城面前的婦人打量了一下,問道。
“公主救命啊?!蹦菋D人朝前一撲,死死的拽住了葉傾城衣襬,哭道,“若是公主讓衙門的人將小婦人帶走,小婦人就死定了!”
葉傾城扶額,叫她好奇,叫她沒事找事,現(xiàn)在好了,事情上身了。
“公主?您是……”那衙役頭子不認(rèn)得葉傾城,但是認(rèn)得她身上的定慧衫,又看到有柔然使團(tuán)的人站在葉傾城的身側(cè),一時之間雖然不能判斷葉傾城是誰,但是也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禮道。
“我是洛城公主?!比~傾城現(xiàn)在沒辦法了,也只能自曝家門。
衙役頭子一驚,忙帶著自己的屬下行禮,“小的們參加洛城公主殿下。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不必多禮?!比~傾城自從當(dāng)了郡主和公主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也有點(diǎn)手足無措的。她忙說道。
“這位就是洛城公主?”
“是了是了,傳聞洛城公主與柔然的一個小王子牽扯不清,同進(jìn)同出的,看她身邊的那個漂亮少年,必定就是柔然的小王子了。”
“這下好玩了,洛城公主與柔然王子牽扯不清,但是又訂婚了,現(xiàn)在秦府鬧出這種事情,洛城公主要藉機(jī)退婚了吧?!?
一時之間,百姓之中悄聲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不過不管怎麼議論,他們所有人的目光焦點(diǎn)都是落在葉傾城與博古爾的身上的。
葉傾城顯然也聽到了不少這樣的類似議論,她的臉色並不算是很好看。
衙役們見那婦人死死的拽著洛城公主的衣襬,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強(qiáng)行上來將那婦人驅(qū)趕開來的話,又怕她會傷了公主。這年頭當(dāng)公差也不容易啊。
“公主殿下,不如讓小的們將這位婦人先帶走?這麼堵在這裡,也不是個事情啊。”衙役頭子試著對葉傾城說道。
“殿下。若是您與秦家穿一條褲子,就讓他們將小婦人帶走吧。小婦人已經(jīng)是沒了女兒啊,如今在這個世上孤寡一個。也沒什麼活路可言了,今日小婦人過來秦府門前就是想要討一個公道。但是現(xiàn)在看來,小婦人人微言輕,鬥不過高門大戶。小婦人願意撞死在這裡已死明志?!蹦菋D人呼天搶地的哭到,手卻是拽著葉傾城的衣襬死死的不放。
“讓一讓。秦大人回來了?!辈恢廊肆t裡面誰喊了一聲,葉傾城對面站著的人自動的分開,秦韶身穿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副指揮使的服飾,騎著駿馬小跑而來。他在場地中央停住,隨後甩蹬下馬,“見過洛城公主。博古爾王子殿下?!彼鏌o表情的走過來,凝聲說道。
“你來的正好。”葉傾城見到秦韶來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正主來了,這婦人可是不用再糾纏她了吧。
說起來,葉傾城不是沒有正義感,但是這種事情單聽一面之詞是不行的。依照她與秦韶接觸的情況看下來,秦韶應(yīng)該不會是那麼猥瑣的一個人吧……以秦韶的樣貌和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至於對一個女子用強(qiáng)嗎?
好吧,就算他真的用強(qiáng)了,就拿他的地位和手段來說,會讓事情鬧成這樣嗎?只有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婦人才有可能鬧到這麼大的地步。
秦韶是匆忙趕回來的,府裡去人找他。將這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按照梅氏的想法是想讓秦韶稍稍的避讓開來,暫時不要在這種風(fēng)口浪尖上面貿(mào)然的露面,免得引起更多的麻煩。
但是秦韶卻不這麼想。既然事情不是他做的,他爲(wèi)何要避讓?
那婦人既然敢將髒水倒在他的頭上,就應(yīng)該想到自己要承擔(dān)的後果是什麼!
說起來也是梅氏與國公夫人有點(diǎn)心虛,畢竟紅鳶是他們安排給秦韶的人,只是事先沒有和秦韶說就擅自做了主張,她們兩個人也沒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
她們原本是想將那母女兩個的賣身契都給了她們,放她們自由,再給她們一筆錢去置辦點(diǎn)產(chǎn)業(yè),日後就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自己的日子,這樣也好過在他們家爲(wèi)奴爲(wèi)婢的。
原本早上都說了好好的,趁著天都沒亮,就敞開大門將這對母女給送了出去。
哪裡知道隔了大半天的時間,就演變成這副樣子了。
她們可沒派人出去劫殺那對母女,有必要劫殺嗎?又沒真的對她們做什麼。
她們是真沒想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梅氏之前出來過,想要將張嬤嬤叫進(jìn)去,有什麼事情好好的商量,哪裡知道那張嬤嬤開口閉口都是殺人犯。兇手,上來就撕打她,幸虧她身側(cè)的丫鬟們擋著,不然的話就要鬧出笑話來了。
饒是這樣,替她擋著的丫鬟們也被張嬤嬤撓了好幾下。
梅氏也是生氣,這張嬤嬤原本就是在秦府做事的,在秦府這麼多年,嫁的也是秦府的小廝,只是她的丈夫死的比較早,還是國公夫人憐惜她的女兒,見她女兒生的漂亮又乖巧,所以才選在了自己的身邊帶著,雖然是丫鬟,可是這麼多年下來,哪一樣是短了他們家的了,就連賞賜他們家都比秦府其他下人要多。
紅鳶是個乖巧的,平日裡又會哄著國公夫人開心,嘴巴甜,人漂亮,國公夫人都快將紅鳶當(dāng)成自己孫女養(yǎng)了,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就是外面普通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雖然不能說是嬌生慣養(yǎng)的,但是地位高,不幹重活,這秦府上上下下誰見了紅鳶不禮讓三分?
見張嬤嬤現(xiàn)在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就胡鬧,她一氣之下就想要讓家丁們將那張嬤嬤擒住,強(qiáng)行帶回府裡,哪裡知道張嬤嬤也是能鬧的,將她們給她的賣身契拿了出來,向周遭圍觀的人羣說她是自由的人,由不得秦府隨意的強(qiáng)拉,隨意的搶人。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倒叫強(qiáng)硬起來的梅氏再也硬不下去了,說的好像是秦府理虧所以想要強(qiáng)行的拽人入府,一旦這人進(jìn)了秦府就有去無回了。
迫於局面,梅氏只能偃旗息?的回到府中,找了老國公夫人商議。
老國公夫人養(yǎng)尊處優(yōu)了這麼多年,很少遇到這麼糟心的事情,一聽那張氏是軟硬不吃,國公夫人也有點(diǎn)慌神了,畢竟紅鳶是她做主給出去的,現(xiàn)在人又死了,真的是叫跳到黃河裡面也洗不清。
她氣那張氏不念舊恩,如此的胡來,也是氣梅氏有點(diǎn)軟弱無能,這種事情都處理不好。
三房的邢氏她也指望不上,人家天天看著兒子都來不及,現(xiàn)在唯一能給她出點(diǎn)主意的就是二房的李氏了。
李氏就找人去了京兆尹,動用官府的人總是能將人帶走了吧。先帶走再慢慢說嘛。
老國公夫人又拉不下面子出門去和張氏理論,一時之間糊里糊塗的就讓李氏這麼去辦了。
李氏還叫人去通知秦韶,叫他不要衝動。
可是事情演變到現(xiàn)在,竟然有點(diǎn)收不住的趨勢。
“張氏。你在秦家也那麼多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嗎?”秦韶對死拽著葉傾城衣襬不妨的女人冷聲說道。
“三少爺表面是個好人可是誰知道你會做出那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張氏爬到了葉傾城的身側(cè),半躲避在葉傾城的身後,恨聲對秦韶說道,“我家女兒被你赤身裸體的給扔到院子裡??蓱z的她,大雪天就那樣被一衆(zhòng)秦府的家丁看光了身子。你這個衣冠禽獸!”
葉傾城好尷尬……爲(wèi)啥她要攪和進(jìn)來啊……
“你說我是對你女兒用強(qiáng)了?”秦韶冷笑道,“那你敢不敢找仵作來驗(yàn)身?”
“你們官場上的人官官相護(hù),你又是錦衣衛(wèi)的北鎮(zhèn)撫司副指揮使,哪一個仵作敢違揹你的意願?”張氏說的頭頭是道。
“那照你這麼說,這世上便是沒有了公道與正義了嗎?”秦韶寒聲道。
“難道還有嗎?您們派人劫殺我們母女,不就是爲(wèi)了要?dú)⑷藴缈诎 D阆氘?dāng)駙馬,今日我就擋著洛城公主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張氏罵完後對公主說道?!斑@種喪德喪行的人,公主難道也要嫁?”
葉傾城瞬間感覺自己又躺槍了。
“有什麼話起來說吧。在這裡總不是說話的地方?!比~傾城一點(diǎn)都沒興趣被人當(dāng)猴看,她只能嘆息的對那張氏說道。“我以洛城公主的名義擔(dān)保你的生命安全,這樣總可以了吧。咱們進(jìn)了秦府再說好不好,或者你想要告秦府的話,就直接上京兆尹衙門去告就是了。你這樣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鬧到最後又能怎麼樣?沒有調(diào)查就不會有結(jié)果,沒有結(jié)果,你的女兒不是還是一樣不能復(fù)生?人都去了,先讓她休得片刻的安寧可好。至於仵作什麼的,若是由其他人找來,應(yīng)該不會出錯吧。這世上也不都是黑暗,也有光明啊?!?
葉傾城的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態(tài)度是十分的中肯,既沒有偏幫秦府,也沒有說秦府半句不好,完全是站在一箇中立的立場上說出來的。
所以她話音才落,在場的百姓就紛紛點(diǎn)頭。
“是啊,有公主替你擔(dān)保,總是要好一些的。”
“不如小王也替你擔(dān)保?”博古爾忽然開口說道。
“這是大梁的事情,你湊什麼熱鬧?”葉傾城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這是主持公道的事情,爲(wèi)何我不能參與?”博古爾對周圍的人一抱拳,“各位,小王不是大梁人,而是柔然人,若是由我來出面,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了公道了?”
在場的百姓紛紛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羣裡面叫了一聲好,這生“好”好像會傳染一樣,紛紛有人隨聲附和起來。
“對,您是柔然的王子,自然不會偏向秦家了。”又有一個人叫了一聲。
這話說出來,附和之聲就更足。
“你看,你們大梁的百姓都願意我插手了。”博古爾朝葉傾城微微的一挑眉,笑道。
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吧。葉傾城皺眉,但是民意如此,她現(xiàn)在若是堅(jiān)持反對的話,不知道又要鬧成什麼樣子出來。
“這位婦人可以跟隨小王先回柔然的驛館?!辈┕艩枌Χ阍谌~傾城身後的張氏說道。
“多謝王子殿下!”張氏大喜,忙不迭的趴在了博古爾的腳下,咚咚咚的磕頭道。
葉傾城見事情鬧成這樣,無奈的看了看秦韶,秦韶則是一臉的寒霜。
現(xiàn)在她也沒了什麼吃晚飯的心情了。
“既然你要插手,就先把人帶走吧?!比~傾城說道。堵在這裡,只有越鬧越大?!拔乙膊幌氤允颤N晚飯了。你先回驛館,我和秦韶說幾句話?!?
“好?!辈┕艩柹钌畹目戳饲厣匾谎?。隨後讓自己的侍衛(wèi)們將卷在席子裡面的屍體帶上,自己帶著張氏浩浩蕩蕩的開路回了驛館。
看熱鬧的人現(xiàn)在見人都被帶走了,也就各自散了開去。
“公主也請回吧?!鼻厣貙θ~傾城一抱拳。
“我人都在你們家門口了,難道不請我進(jìn)去坐坐?”葉傾城說道。
“不太好吧。”秦韶寒聲說道。
“你是怕我進(jìn)你家丟你的人,還是怕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丟我的人?”葉傾城挑釁的看著秦韶。
秦韶的眸光一暗,“不敢。”他側(cè)身一讓,“公主請。”
“多謝?!比~傾城一抱拳,擡步朝秦府走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秦府的大門,原本她還想大概進(jìn)他們家的們是要在自己成親的那一天了。哪裡知道是會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之下。
等人都進(jìn)了秦府的大門,國公夫人和梅氏夫人聽說是公主殿下來了,也不得不迎接出來。
葉傾城站在門廳裡面,看了看被人簇?fù)矶鴣淼膰蛉撕兔肥希皇堑谝淮我娝齻儯贿^好像每一次見她們都會出點(diǎn)事情,上一次是在山裡國公夫人被蛇咬,這一次是被人“咬”了……
見過禮後,雙方落座,國公夫人叫人送上了熱茶,隨後暗中看著葉傾城。
這個女娃子長的倒是漂亮,今日穿上定慧衫,倒也一副端莊沉穩(wěn)的樣子。是與傳聞之中的模樣有著天淵之別。
“多謝公主解圍。”國公夫人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出言謝道。要不是公主叫柔然的王子將人帶走,這國公府門前還不知道要堵到什麼時候。
“老夫人不要謝我?!比~傾城欠了欠身,“其實(shí)那人被博古爾帶走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這……”梅氏看了葉傾城說道,“公主的意思是……” щшш●тTk дn●c○
“本來不過就是一件家務(wù)事,現(xiàn)在卻變成了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了。相信不出明日,陛下就是知道此事了?!比~傾城說道,“我已經(jīng)想要阻止博古爾插手了,但是卻沒想到他成功的發(fā)動了羣衆(zhòng)攻勢。”這種事情葉傾城是十分有發(fā)言權(quán)的,她在現(xiàn)代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是萬萬不會牽連到國家,也就是說她那時候就是一個影子,成功了,不會有人記得你的功勞,但是失敗了,也會被悄悄的湮滅在歷史所記載不到的黑暗角落裡面。
她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是沒有名字的,萬萬不會引起兩國的爭端。
葉傾城的話才落,梅氏夫人的臉色就是一白。她有點(diǎn)慌張的看向了秦韶。
秦韶嘆息,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事實(shí)上的確如同葉傾城所說的那樣,本來不過就是後宅裡面的事情,調(diào)查清楚,還一個公道就好了,可是現(xiàn)在人被博古爾帶走。牽扯上了柔然人,可能就真的要鬧到陛下的面前了。
“那可如何是好?”梅氏慌了。
“母親,你們可曾派人去劫殺她們母女?”秦韶抱拳問道。
“怎麼會啊!”梅氏急道,“我與你祖母想的都是給他們一筆錢,叫她們離開去好好的過日子就是了。哪裡會劫殺她們?若是那樣的話,悄悄的在家裡處置了不是更好,還又怎麼會將賣身契也一併給了她們?爲(wèi)的就是想放她們自由啊?!?
張氏可是死契,也就是說她這一輩子的生殺大權(quán)都是在秦家的手裡的。
這個葉傾城略懂,因爲(wèi)她穿越過來就變成奴隸,所以到了大梁之後還專門看了看關(guān)於家裡奴僕的律法。
大梁已經(jīng)沒有了奴隸了,但是當(dāng)時孝仁皇后在實(shí)行變法的時候爲(wèi)了怕反抗的貴族過多,於是允許死契的存在,說白了死契雖然不是奴隸,但是一輩子也要在主人家過活,她們的生死雖然不像是奴隸那樣一點(diǎn)保障都沒有,但是若是觸犯了家中的家法,主人家也是可以利用家法處罰,即便是死了,只要和官府報備一下因由也就是了。
幾代下來,死契的奴僕世家裡面雖然還有,但是已經(jīng)不是特別的多了,現(xiàn)在世家和勳貴以及富商家中最多的還是活契的奴僕。至於賣身時間的長短都是由雙方商議決定。
這些活契的奴僕生死方面更有保障,但是也受家法的約束,所謂賣身便是如此的,還有僱傭的家僕,那種就更加的靈活,不受家法約束,只受律法約束。
所以葉傾城知道梅氏並沒有和她撒謊,要是真的起了什麼歹毒的心思想要?dú)⑷藴缈冢伪亟o人錢財(cái),給人賣身契這麼麻煩,直接在家裡隨便給他們按一個名號,暗中弄死,再和官府報備一下便是了。
“那便是有人和你們家有仇了?!比~傾城說道,隨後看向了秦韶。
“公主這樣看著臣是什麼意思?”秦韶微微的一皺眉,問道。那眼神好像是他在惹禍一樣……
如果不是秦韶在外面和人結(jié)仇了,又有什麼人要如此的坑靖國公府呢?
也不怪葉傾城會如此看著秦韶。
“算了,也沒什麼意思?!比~傾城起身,對國公夫人和梅氏說道,“這便是靖國公府自己的事情了。既然你們沒有做過什麼,那也就不怕會惹出什麼意外來。我先走了。博古爾那邊我會盡量勸說讓他不要跟著瞎參合的?!?
“那就多謝公主了。”梅氏起身送葉傾城,被葉傾城制止了。梅氏推了自己的兒子一把,“韶兒。你去送送公主殿下吧?!?
“是?!鼻厣攸c(diǎn)了點(diǎn)頭,陪著葉傾城走了出去。
等葉傾城出了客廳的大門,國公夫人遣散了四周的奴僕,這才用柺杖一頓地。
“母親息怒,事情不是咱們做的,自然是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韶兒他又是在錦衣衛(wèi)?!泵肥习矒釃蛉说?。
國公夫人怒道,“老身自然是知道事情不是咱們做的,總是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但是你卻沒看到剛纔洛城公主的樣子,好像咱們靖國公府得了她多大的恩惠一樣。”
國公夫人的話讓梅氏微微的錯愕了一下,“母親,她畢竟是公主,這一次也是幫了咱們?!?
“幫咱們,我看是害咱們纔對,多大的事情啊,這可好了,她帶著那什麼柔然王子來,一來就將人給帶去了柔然的驛館,現(xiàn)在鬧的馬上都要到御前去了!”國公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這……”梅氏也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麼好,尷尬的站在那邊。這事情是她處置的時候大意了,也不知道怎麼就驚動了洛城公主和柔然的王子。
“你看看她!哪裡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都已經(jīng)許了夫家了,還真的如同傳聞那樣整日和柔然人混在一起。也難怪平江王急著要將她給嫁出去!這要是真的鬧出點(diǎn)什麼事情來,那可就好看了!”國公夫人怒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