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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風雪中歸來的男人

2006年,農曆臘月正月二十四,陽曆2月21,雨夾雪。

午後,蕭冉的閣樓下,一個圓腦袋、左手少了兩根手指的小胖子領著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從樓道內走出。

“這天氣真怪啊,我們來的時候下的是雨,現在竟然變成雪了,而且還這麼大。”女人望了望飄雪的天空,撐開了一把紫色的傘,另一隻手緊緊的挽著身邊的小胖子。小胖子沒有回話,而是用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掏出了根菸,在傘下點燃。

“你怎麼了?”見小胖子神色有些失落,女人不解的問道。

“小慧,蕭冉這病還能好了嗎?”小胖子說話了,但神色卻變得更加的沮喪。

聽到小胖子這麼一說,女人的神色也暗淡下去了,邊嘆氣邊往小區門外走,說道:“唉,這都兩年了,她一直都是這樣,她對李毅的感情實在是太深了。或許當初她就不應該辭職,你沒有發現,自從她辭職以後,整個人更沒精神了,就這麼整天的關在家裡,要不是咱倆經常過來的話,她可能一個人也見不到了。”

突然,小胖子停下了腳步,蹲在了地上。

“何尚,你怎麼了?”女人會意的蹲在了小胖子的身旁,連忙用傘護住了他的身體。小胖子將頭深埋在膝蓋上,肩膀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抖動起來。

“何尚,李毅都走這麼久了,你別這樣了,要不哪天咱倆去公墓看看他?”女人憐惜的摸了摸小胖子的小平頭。

“那只是一個空幕而已……我兄弟不再那裡……”說話間,何尚重重坐在了雨水和雪水堆積的地面上,一行熱淚,順著他圓圓的臉龐流下。

雪,更大了,像鵝毛,伴著呼嘯的北風,洋洋灑灑的落在了那把在風中搖曳的紫傘上。

“何尚,你起來,地下涼……”叫小慧的女人放在了傘,於此同時,也涌出了淚水,心疼的拽著和尚的手臂。

“小慧,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說話間,和尚重重的躺在了地上,將手中的煙放在嘴裡,任憑風雪的洗禮。

雪花落在煙紙上,瞬間化成了一大片的水跡,浸溼了正在燃燒的菸頭,火焰就像和尚腦中的李毅一樣,瞬間熄滅。

“何尚……”女人也坐了下來,抽泣的說道:“你已經對得起李毅了,爲了他,你已經失去了兩根手指,現在還要失去身體嗎,這麼冷的天,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別管我!”和尚突然坐了起來,雙眼充滿怒火的看著小慧。突然,和尚可能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過分,於是穩了穩情緒後,對著小慧低聲的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真的沒事。”

“好吧,我先走,但你只許在這呆十分鐘。”

小慧理解和尚,她知道和尚和李毅之間的感情,也知道兩年的時間還不足以淡化和尚失去最好的兄弟那濃烈的悲傷。於是,小慧站起了身,嘆了口氣後,獨自一人走了,臨走前,還將那把傘豎著放在了再次躺在了雪地上的和尚的頭頂。

老天似乎今天就想和和尚開個玩笑,小慧走後不到分鐘,雪更大了,風也更大了。

“呼啦——”一聲過後,那把傘被凜冽的北風吹向了遠處,轉眼間,那把傘便撞在了二單元的樓下。

和尚依舊靜靜的躺在地上,很快,他的頭頂被雪染白。時間,靜靜的劃過,不久,和尚除了臉以外,全是均被染白……良久,和尚感到了身體開始抽搐,但他還是沒有起身離開,因爲他想到了大學的時候,也是一個下雪的天,他和李毅並肩作戰打校外的一羣混混,打架的原因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天的天氣和今天很像,先是雨,後是雪。

正在這時,一個曾熟悉無比的聲音傳來:“和尚,起來!”

和尚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沒吭聲。

“起來,你看看我是誰?”

和尚愕然間坐了起來,順著聲音的看去——風雪中,在距離和尚十米左右的地方,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青色長衫的男子,男子身材略顯瘦弱,雙眼平靜的看著坐在地上差點變成了一個雪人的和尚。

“李毅!”和尚失聲大喊,但喊完這句話後,他卻沒有動,因爲他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他還在認爲是自己的幻覺。

……五分鐘前,蕭冉的閣樓內。

蕭冉一臉倦容的看著李毅曾睡過的那張牀,一行淚水,潸然而下。兩年來,她已記不清當看到這張牀的時候,流過多少次淚水,她更記不清和尚和小慧來安慰了她多少次,她只知道,沒有了李毅的世界,暗無天日。

良久,蕭冉拖著沉重的身軀來到了客廳,看了一眼茶幾上的那塊大大的但卻一口沒有碰過的生日蛋糕。“如果送自己這塊蛋糕的人不是和尚和小慧,而是李毅,那該多好……”蕭冉心中暗念。可早在兩年之前,和尚就曾告訴過自己,李毅死了……蕭冉漫無目的的來到了窗前,看著天空飄落的雪花,一時間,心沉入到了谷底。正在這時,她突然發現,在樓下的二單元和三單元之間,竟然躺著一個人,那人的身體都快被雪覆蓋住了,但還是在那裡靜靜的躺著。蕭冉知道,那人是和尚,別看他平時總帶著小慧來安慰自己,但他的心裡,也同樣沒能走出李毅死去後的陰霾。

“李毅死的時候,是像和尚現在這樣淒涼嗎?”蕭冉暗問了一句,緊接著,單手捂住了她的嘴脣,開始哽咽。

可正在這時,她卻突然看到了二單元樓下竟然站著一個人,這麼冷的天,那人竟然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衫,但身形卻非常的熟悉。於此同時,樓下的和尚也突然間坐了起來。

那人的嘴好像動了動,突然,和尚從地上蹦了起來,整個人瘋狂的奔著那人跑去。下一幕,穿著長衫的男子與和尚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就像兩個孩子。

此時此刻,蕭冉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的揉了揉後,發現真的不是幻覺。她已來不及穿上外套,就像剛纔他看到風雪中的和尚的那一幕一樣,也瘋狂的奔著樓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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