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yún)錦十二年七月十一日,皇宮每年到了今日都會顯得異常的平靜。這些年皇宮裡的人都會在這天想起那一夜不滅的大火燃燒冷宮的場景。齊景念也是一樣的會想起,那個記憶裡孃親已經(jīng)逐漸的在腦海裡淡薄,她如今十一歲的年紀(jì),並不是什麼都不懂。
“景念,又在發(fā)呆呢。姨姨幫你穿好衣服,今日是你孃親的祭日。”單竹聲音親和,在齊景念這十年的生涯裡,是單竹姨姨每日照顧自己,就如同自己的孃親一般。
在齊景唸的記憶裡,一直記得孃親是在行宮裡養(yǎng)病,可是直到兩年前,父皇才告訴她,孃親十年前在冷宮去世了,所以齊景念總是回想那場大火,揚起腦袋,露出甜甜的笑容,“單竹姨姨,要給乳乳穿白色的裙子。乳乳要去給孃親多燒一點紙錢。”小小年紀(jì)的齊景念要比同樣歲數(shù)的孩子承受的更多,因此也更加懂事。
“景念……景念。”外殿皇上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明黃色身影越來越近,“來讓父皇抱抱,景念吃了早膳了沒有?”
“父皇,你還有沒有換衣服。”齊景念指著皇上身上的龍袍。
“好,父皇馬上就換。”皇上才把齊景念又放下來,自己走到屏風(fēng)後很快就換了一身錦白衫出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掩下,多了幾分對過去的懷念,“走,和父皇一起。”
當(dāng)年冷宮一夜燒光之後,皇上便下令封鎖了冷宮,致使十年後的冷宮和十年前一樣。不過當(dāng)初皇上下令是把顧春葬在了皇宮外,皇上和齊景念坐上馬車,沿著宮道出了西門,不多時就到了一處不大高的小山坡,這裡一片青綠,風(fēng)景很好。
而山坡上有兩個墓,一個是蕭碧天的,一個是顧春的。只是讓他們不要那麼孤獨而已。齊景念是這是第三年來到這裡,已是很熟悉了。她提著籃子牽著皇上一步步走到山坡上,因爲(wèi)時常有人過來,所以這附近打理的很好。周圍專門移栽了很多顧春最愛白梅,只是這個季節(jié)梅花尚未開放。走到慕地前,齊景念跪到顧春的墓前,臉上很平靜。
“孃親,景念來看你了,景念很清楚記得小時候孃親喜歡給景念扎辮子,其實孃親的手藝並不好,但是景念很喜歡。如今景念今年已經(jīng)十一歲了,可以自己扎辮子了。孃親就可以放心景念可以照顧好自己了。景念也終於可讓孃親放心了……”齊景念捂住嘴,儘量使自己不要哭出來,稍稍停頓一會,她扯扯嘴角笑了笑,就不再說話。
皇上只是沉默不言,緊盯著墓碑上的幾個字,覺得這十年太過漫長了。
不高的山坡上,兩人跪了很久纔回宮去。回到宮裡,齊景念沒有留在乾清宮,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也是曾經(jīng)塵封了八年的無名宮。如今這裡已經(jīng)改名爲(wèi)念春宮。念春宮裡擺設(shè)如舊,沒有什麼變化。齊景念喜歡坐在偏殿裡看書。
從乾清宮回來,齊景念還未坐下,就聽到外面漸近的腳步聲,她緩緩坐下來擡頭看去,見一個圓潤的身影盈盈走進(jìn)來,齊景念並沒有起身行禮,“是皇嫂啊,怎麼有空過來?”
爲(wèi)首的華衣女子就是太子奇景晏的太子妃蘇瑤,蘇瑤年僅十六歲,是蘇府的嫡女,還未進(jìn)宮就被定爲(wèi)太子妃,所以爲(wèi)人有些高傲。見到齊景念沒有給自己行禮,就有些不悅之色,“本太子妃每次進(jìn)來,景念公主都是這般目無尊長。看來皇嫂應(yīng)該爲(wèi)景念公主找個教規(guī)矩的嬤嬤來好好教教。別讓景念公主將來嫁出去,讓外人笑話我們皇家的教養(yǎng)。”
齊景念嘴角扯出三分冷笑,“本公主自幼便被父皇寵在手心裡,連父皇都不忍責(zé)怪。皇嫂也有些太大驚小怪了吧。誰不知道在這宮裡,本公主不必像任何人行禮。”端過單竹送過來的茶水輕抿了一口,不顧太子妃的臉色,“皇嫂如果有事就坐下,沒事的話可以離開了。”
“你!齊景念,你也太過目中無人了,好歹我也是你的皇嫂,你竟然對我這麼不客氣。就算你是皇上百般寵愛的公主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被嫁出宮去,你也就只能在宮裡囂張這幾年了。”太子妃畢竟以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大小姐,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如今我是太子妃,以後我就是皇后,也是這後宮之主。一個受寵的公主有什麼能耐與我相比。”
“單竹姨姨,你可是聽見了。皇嫂竟然在咒父皇和母妃死呢。”齊景念看都不看太子妃。
“請?zhí)渝餮裕绻尰噬虾突屎舐犚娏耍渝筒恢皇潜粡U的懲罰了。”單竹也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蘇家小姐,曾近在都城裡高傲也就罷了,來個宮中還這麼囂張跋扈。
“皇妹,皇妹,皇兄給你帶了好玩的。”太子奇景晏帶著一臉開心走了進(jìn)來,一眼瞧見太子妃也在這裡,便收了笑意,“你怎麼也在這裡?”
“給太子請安。”太子妃瞬間變得溫順可人,“我就是來找皇妹說說話。”
齊景念把太子妃的嬌羞的表情看在眼裡,自己起身甜甜笑著走到太子跟前,主動挽上奇景晏的胳膊,“皇兄帶了什麼好東西,昨日的風(fēng)箏我不小心弄壞了。皇兄能再給我做一個麼?”拿過太子手上的盒子打開,齊景念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簪子!”
“風(fēng)箏壞了,等皇兄有空了給你重新做一個。”奇景晏又拉著齊景念坐到一邊,拿出盒子裡的簪子解釋道,“這是匈奴進(jìn)貢的珠寶,皇兄特意在父皇那裡選了幾樣好看的,親自給皇妹送了過來,皇妹喜歡就好。”寵溺的摸摸齊景唸的腦袋。
被無視在一邊的太子妃簡直要把銀牙咬碎,她前幾日很鬱悶每天晚上太子都會在外殿親手做風(fēng)箏,原來就是個齊景念做的。現(xiàn)在太子竟然還把匈奴進(jìn)貢的珠寶挑給齊景念,真是可恨,要不知道還以爲(wèi)齊景念纔是他的太子妃呢,她也不能任由齊景念得逞。
“太子,妾身一來念春宮就身子不舒服,太子帶妾身回去吧。”
奇景晏擡眸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殿中央的太子妃,皺了皺眉頭,“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讓宮女扶你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與景念說,一會再回去。”
趁著太子與太子妃說話之際,齊景念朝著太子妃做了個鬼臉,太子妃瞧見更是氣的牙癢癢,自己屢次敗下陣來,只好回宮在想辦法。於是拉過宮女手,太子妃一行人出了念春宮。
“景念,你是不是也覺得皇兄的太妃子很不討人喜歡?”奇景晏幫齊景念帶上一支簪子
齊景念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兄明知道,好故作不知道的樣子。皇兄以後還是莫要拿景念來氣太子妃了,否則哪一天太子妃氣急了過來與景念報仇,景念可是攔不住的。”
“放心,皇兄把她的行蹤都掌握在手裡,只要她來,皇兄就會隨後跟來。”隨機奇景晏收起嬉笑神色,“你今日去拜祭春姨姨怎麼沒有叫皇兄,小時候春姨姨對我最好。如今我不去拜祭,春姨姨定會不開心的。”
齊景念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景念都和孃親解釋了。皇兄不是要幫父皇處理政務(wù)麼,況且皇兄也不是非要到今天才可以去拜祭,如果閒了也可以去。”
“嗯,對。下次就景念陪皇兄去,可好?”
“好。”齊景念愉悅應(yīng)下。
雲(yún)錦十七年冬,景念公主十里紅妝嫁給何府的嫡公子,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