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不想再談及肖,鄧姐心疼地看著我,“好了,別裝了,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我會盡力保密的。”
伸手抱住了鄧姐,深深地吸口氣,“姐,謝謝你……你也要保重。”
一瞬間控制不住眼淚,鄧姐的眼淚嘩地流了出來,“幹什麼啊?又不是馬上就走,討厭……”
趕緊拍著鄧姐肩膀,堆起了所有笑容,“別啊,怎麼眼這麼淺,我這不好好的嗎?不就趁有那個什麼氛圍,就說說唄,你哭什麼……”
心裡的酸楚不時涌動,我知道再說下去,自己也會控制不住情緒,推說還有工作,就焦急地買單,拉著鄧姐回公司。
一路上我們都沒說話,只是緊緊地牽著對方的手,彼此在顫抖的心間尋找一絲溫暖作爲慰籍。
接下來的時間,我依然早出晚歸,甚至爲了躲避肖,搬去和鄧姐及她的寶貝孩子同住。
媽媽說服了爸爸,爲了讓我開心渡日,他們誰都沒有責備我的舉動。只要有機會,媽媽總會說些讚揚肖的話,就連老爸也加入了力挺肖的行列,時不時冒出幾句稱讚的話。
去德國公司進修的手續比我相像的都辦得快,也不知道這程序是怎麼走的,一個月後,我已經拿到因公護照,買好了飛巴伐利亞的州府慕尼黑的機票。
公司很寬裕地給了我一週假期,讓我和父母道別,整理所需物品,老闆很開心地告訴我,慕尼黑是德國第三大城市,也是他的家鄉,他很歡迎我去他的家鄉,讓我開心地學習遊覽,並幽默地告訴我,如果願意,可以幫我介紹非常帥氣的德國親戚做我的導遊。
笑著感謝完老闆,把所有必須整理的文件收拾打包,未到下班時間,我已經離開了公司。
我的目標很明確,因爲在我離開廣州之前,我必須完成我心目中極其重要的一個目標:買按摩椅給爸爸。
來到正佳廣場那間品牌按摩椅專門店時,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原來已經留下了那麼多美好的記憶。
已經不再是看見六萬元按摩椅就頭大生畏的那個生澀丫頭了,我買了一張功能信價比都更強大的按摩椅,專門店的導購熱情地解釋了所有功能和後續服務之後,我便離開了購物中心。
沒有急於搭車回家,我信步走在回家方向的路上,想最後感受一下鄉土的氣味。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原來已經是下班時間了,生怕有誰又爲了那些難堪的新聞認出我,逃跑似地坐上了出租車。
車裡播放的,正是我喜愛的那首歌,天后溫婉的聲線讓我的心也跟著百轉千回。
到家時,爸媽都愣住,“這麼早?”
我點點頭,“爸,媽,我有件事要說……”
一聽我有事說,老爸老媽立刻緊張地盯著我,“怎麼。”
“我準備去國外進修,手續辦好了。”言簡意賅地說完了所有話,我等待父母反對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必須愛誰,守護誰,但被稱爲“父母”的人卻例外。
爸媽同時點頭,“好,換個環境也好,肖和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緩緩搖了搖頭,“我一個人。”
是的,最終我和你是不能相交的平行線,我,必須學會自己一個人走……
每個人都有他的宿命。相遇,偶爾乍喜,交流,再擦肩,又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媽媽驚訝地瞪著我,“怎麼可以?一個人去進修?去哪裡?你一個人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爸爸深深地看著我,輕聲問,“決定了?什麼時候走?”
看著全心全意支持疼愛我的父母,心裡陣陣酸澀,張嘴時,我還是說了謊,“第一站是美國吧,朋友公司給出的機會。”頓了頓怕他們擔心,“公司方面所有費用全包,連住的地方都已經安排好,生活上你們不用擔心。”
怕媽媽告訴肖我的情況,那樣,如果肖稍微執著一點點,我就無法真的狠心離開,所以,我捏造了莫須有的地方和公司。
不捨地看著爸媽,蹭到老媽身邊,拉她坐在沙發上,習慣性地拱進媽媽的懷裡,“媽,事情來的比較急,我下週一的飛機。”
儘管全心全意理解和愛護,爸媽還是同時驚呆,“這麼快?”
“是……”真的很心疼父母的牽掛,看著他們眼裡滿滿的不捨,我眼眶漸漸泛紅。
拍拍我的臉頰,媽媽和爸爸對視一眼,深深吸了口氣,“好吧,只要你快樂。”
“要好好把握機會學習。”爸爸最喜歡求上進,話題已經轉到學習上了。
“知道啦,我會認真學好的。”作勢不滿地嬌嗔爸爸,“嘮叨老爸回來啦!”
“這丫頭……”爸爸笑瞇瞇地搖頭,自從老爸病倒後,爸爸的脾氣變得溫和了很多。
“晚丫頭,晚上叫小平來吃個飯吧……”媽媽說著小心地觀察著我的反應,或許真是母女連心,媽媽立刻補充道,“你不用告訴他什麼,就當感謝他對你的照顧啊。”
“是啊,是啊,要叫我說,其實告訴人家又能怎樣呢?我看那孩子不錯。”爸爸幫腔。
“晚丫頭,對的人不容易碰上,你要想好了。媽媽不反對你出國深造,但媽媽不想看見你折磨自己,明明很有感情,何必呢?”
媽媽終於還是把這些天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小平那孩子根本沒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放在眼裡,一心一意對你好,我和你爸都看在眼裡。”
“包容別人的錯誤不容易,包容自己的過往然後振作起來更不容易,孩子,和自己較真,苦的是你自己的心。”
“作爲父母,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所以看著你和小平這樣,我們都心疼。”
沉默了片刻的爸爸忽然插話道,“孩子,你是真怕影響小平呢?還是你自己的所謂面子自尊沒放下?出的這些事,錯不在你,這個我們都知道,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在爸爸媽媽這裡,你離開了隨時能回來,可是小平那裡呢?你這樣一走了之,他的痛苦你能體諒和理解嗎?”
“是不是非要分開,和心愛的人分開到底有多辛苦。要不要說清楚,怎麼說清楚,你應該想好,也應該尊重自己的感情,給自己和對方一份交待。”
“怕影響他的聲譽前途,放不下自己的面子自尊,對未來沒有信心和安全感,人言可畏,或許你都參雜了一些,可是孩子啊,生活就是磨鍊,你能憑自己的堅強意志,一步步脫穎而出,那才能獲得真幸福,否則,上天不會眷顧膽小的逃兵。”
靜靜地聽著爸媽的勸慰和分析,我的心又再現過往種種經歷,想到了肖,我嘴角依舊能掛上甜蜜溫暖的笑意,可是爲什麼我就這麼害怕再和他接近呢?
還有……黃,那個男人,那個本不可能走入我生活的男人,他已經實實在在地走進了我的生活,我又該怎麼向肖解釋呢?告訴他我因爲一時的痛苦,放縱自己沉淪時闖下了禍,犯了不該犯的錯?
其實我很在乎戀人之間是否忠誠,我愛肖,想奉獻給他一切我所能給的美好,可是,我小心呵護的一切,卻被現實無情擊破,所以,我無法再向肖靠攏,因爲我非常害怕讓我最愛最在乎的人看見我的污穢。
是的,是那四個字“自慚形穢”,我在肖的面前,和他日漸真摯的情感相比,我能夠給他什麼呢?
按照父母的提議,我給肖打了電話,電話那端,對於我連日的逃避,肖完全不在意,反而是我讓他來家裡吃飯的邀約,讓他開心不已。
晚餐前,肖準時按響了家裡的門鈴,媽媽歡喜地把肖迎進家門,就忙著去廚房繼續“戰鬥”。
爸爸原本在書房看書,和肖打過招呼就返回房間按老先生的囑咐鍛鍊去了,李伯忙進忙出也沒時間和肖說話,而我,依然怕看見他的樣子,窩在房間不肯出來。
肖不以爲意地敲開的我的房門,四目相對時,我們都驚訝的發現,對方瘦多了,“怎麼……”“晚丫……”我們同時開口,發現對方有話要說時,又同時沉默了下來。
“你先說。”再度開口,又默契地同說一句話。
肖爽朗地笑了起來,對比我的笑容,肖滿是陽光的氣息。
“女士優先。”肖笑著逗我開心。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你瘦了。”我低頭喏喏。
“小丫頭……我也想問你,怎麼瘦了那麼多?”肖說話間擡手輕撫我的面頰。
下意識地想要躲開,我渾身僵硬地想挪開,但是肖故意伸手一帶,把我拉入他的懷裡。
“對不起,說好要護你周全,可是,卻讓你一次次受傷流淚……”
“別再躲著我好嗎?你知道看著你一個人在人羣裡走,心裡真的好痛。”
“晚歌,我真的愛你,相信我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珍惜你,可以嗎?”
肖此刻的聲音溫柔低沉,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愛聽,可是,我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我也愛你,可是,我已經無法靠近你。沒有勇氣,沒有自信,沒有最初的單純美好,我一無所有……
每個人都是人海中的一個島嶼,浪花擊打的時候,會因那一瞬的燦爛忘記過去。浪花開了又落,落了再開,宛如一場盛大的演出,而那一個島嶼,任憑浪花變幻,也惟有孤獨。
肖喜歡來家裡吃飯,因爲喜歡老媽的手藝,和家裡溫馨的氣氛,這個在外人眼裡作風硬朗的男人,在他的記憶當中,從小到大除了和肖陽相處的短暫時光,幾乎都是孤單的。
這個表面冷靜沉穩的男人,想必內心深處,也渴望有一個溫暖的避風港,所以只要一來到我們家裡端碗盛湯這樣的小事,他都能做的不亦樂乎。
“小平,這種事讓晚丫頭做。”老媽不滿地剜了我一眼,示意該由我動手。
“沒關係,我喜歡做這些事,晚歌今天就放假吧。”肖不以爲意地邊笑邊幹活。
如果在平時,我肯定會奸笑著神氣地對老媽說,“你看吧,人家願意做事,你不能剝奪別人的生活樂趣啊。”
然而今天,我沒有任何表情和言語,只是默默地走進廚房,捧了一摞碗筷出來,放在餐桌上。
“穆穆……”“晚丫頭……”“小穆……”準備吃飯的人個個驚訝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