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太優秀，做師父的自然也該開心，然而這次倒的確是把易寒打擊到了。
學陣法寥寥幾月，便能研究曲線符文，並參悟一二，說文月是天才都低調了，當是萬古奇才。
唉...多木大師，怕是教不了她了。
易寒想了很久，又折回木屋，給文月遞上了一塊黑石。
文月詫異之間，黑石卻突然散發出一道道光輝，無盡的符文涌出，在虛空之中激盪，繼而又融進黑石。
光華斂去，易寒深深吸了口氣，道：“文月，此石所記載之銘文，爲《陣道古解》之法，上刻陣法無數，可謂涵蓋陣法一道，深邃晦澀，卻又奧妙無窮。”
“若你當真能全部參悟，運轉精通，直可一舉超越欺天神靈，達到陣道之至高境界，並肩天道。”
天下八道，武道神靈爲先天，先天之後，乃無上。
陣道神靈爲欺天，而欺天之後，則爲天道。
如今的羅天大陸，明面上僅有一位天道師，便是那三道之首，苦獄之帝。
此人之所以可以令死亡魔國以小小的體量攪動天下，正是因爲那無上的修爲，連神國帝朝都不願招惹。
武道超越先天，問鼎無上。
陣道超越欺天，並肩天道。
死道超越死神，九幽地藏。
三道皆至如此境界，故古今無敵，羅天共懼。
文月懵懵懂懂，正要拿起黑石，卻見黑石自動發光，飛到她的掌心。
她擡起頭來，疑惑道：“師父，它好神奇，通靈呢。”
神奇個屁，就是個普通的黑曜石，只是記載了《陣道古解》罷了。
可這《陣道古解》卻偏偏青睞於你啊傻徒弟。
易寒不願文月好高騖遠，變得浮躁起來，便沒有說出此種神妙。
他只是緩緩道：“天下八道，唯武而尊，此話其實多有偏頗，陣道亦是本源之道。”
“此書須得好好參悟，切忌不可囫圇習之，亦不可輕易窺探高深陣法，否則將受反噬。”
見他說得鄭重，文月連忙道：“師尊放心，文月曉得了，一定會打好基礎的。”
易寒這才滿意離開。
卻沒想，官兆曦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他笑道：“怎麼不進來？”
官兆曦道：“你教徒弟，我進來做什麼，只是驚歎於文月的天賦，有些驚訝。”
易寒苦笑，拉著她的手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是有點擔心她進步太快，道心跟不上。”
官兆曦看了一眼被握著的手，沒有掙扎，臉色平淡，眼角卻有了淡淡的笑意。
她擡頭看向天空明月，輕輕道：“不必擔心文月道心，我看得出來，她道心極爲堅固，更甚於你。”
這句話反而讓易寒懵了，疑惑道：“更甚於我？”
易寒有些不信，自己的道心何等堅固，雖說也有迷茫之時，但大方向幾乎不變，別說是同輩，就算是法則宗師，也未必比得上自己。
文月年紀輕輕，不過十四歲，何來如此堅固之道心。
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官兆曦低笑道：“這孩子，有她自己的造化，或許有一天，她做的比我們更好。”
易寒笑了起來，道：“若真是如此，我這個師傅也沒白做了。”
官兆曦道：“你單拿此秘籍給她，容易讓她走彎路，不妨請個陣道名師？”
易寒搖頭道：“名師雖好，卻容易給她先入爲主的教條標準，陣道變幻無窮，還是讓她自行領悟，方有更高之上限。”
“走走彎路，對於她來說，不是壞事。”
官兆曦點了點頭，看著這林間風景，心中卻始終靜不下心來。
猶豫幾許，她才嘆道：“易寒，我心靜不下來，恐有大事發生。”
易寒悚然一驚。
官兆曦道心通玄，所悟光明，往往能對禍福有冥冥中的感知。
如今這般言語，怕是厄難將至。
易寒還沒來得及迴應，一陣清風便徐徐吹來，憑空出現了無痕的身影。
“原不該打擾，但有古怪之事發生，東隋六百萬大軍消失之處查到了。”
無痕語速極快，罕見有些緊張，繼續道：“同時，東隋皇宮那邊傳來消息，陣道懸空城欺天神靈親至出手占卜，亦未算出因果，反而口吐鮮血，受了道傷。”
易寒的官兆曦對視一眼，臉上都滿是凝重。
......
小荒村，三間茅屋亮著燈火。
小院扎著籬笆，有一張石桌，四根凳子放置。
王桀魔吃著親手種出的青菜，舒坦地出了口氣，道：“又不是一路人，你來找我做什麼？”
獄帝瞥了一眼他的吃食，沉聲道：“一萬年前，我來找過你，問你我該怎麼做，你不回答。”
“如今成了這般模樣，你總該給我指條路。”
王桀魔道：“你我無親無故，我爲何要給你指路？況且你自己莫非不瞭解自己？別人的話，你哪裡聽得進去。”
獄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的話，我未必聽不進去。”
王桀魔擺了擺筷子，道：“我的話，你未必能聽進去，你甚至認爲我不是你的對手呢。”
獄帝皺眉道：“說這些沒有意義，這片世界快待不住了，厄難將至，你打算怎麼辦？”
王桀魔怔了怔，隨即苦笑道：“差點忘了，你是陣道天道師，能窺見一絲變數。”
說到這裡，他看向天空，道：“走吧，的確是時候離開這片土地，去直面自己的敵人了。”
獄帝道：“帶我走，這片天地已經不能孕育我繼續往上走了。”
王桀魔道：“你很清楚，我帶不走你的，有些事許多年前就註定了，要打破哪有那麼容易？”
“你不想做英雄？天地逼你去做，你不屑於天地，卻又離不開天地。”
“你以爲你修爲強大，能改變什麼，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獄帝猛然擡起頭來，厲聲道：“改變不了？呵！你以爲那些髒東西我會畏懼？我若真要豁出去，能把它們殺個通透。”
王桀魔道：“那它們的母親呢？”
獄帝沉默了片刻，隨即道：“即使是你，也做不到吧。”
王桀魔道：“做得到也沒用的，以後你就知道了，相比於外面來說，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但你也很清楚，你的路不在這狹小的天地中，這片天地的道，救不了魂飛魄散的死人。”
獄帝站了起來，目眥欲裂，厲聲道：“無論是什麼狗東西，我都要把它打爛，誰也不能阻止我救她，誰也不能！”